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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對各種意見如何判斷取舍的問題。孟子曾對齊宣王說:“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后察之,見賢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國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見不可焉,然后去之。”孟子以民本思想著稱,但對於國人“皆曰可”之事,尚且要“察之”以觀虛實方作定論,可見,一個良好的決策並非僅是簡單的民意疊加或者誰人多誰說了算。從心理學和傳播學的角度上看,特定情境下公眾情緒可能出現盲目、偏激等非理性特征,產生“民意失真”現象。在這種情形下,既要順從民意呼聲,又要保持理性態度,如馬克斯斯韋伯所說,具有對“踏實的理想”的熾烈熱情、真誠責任感和冷靜判斷力,無疑是對決策者的極高要求。
廣泛聽取意見是發揚民主的重要內容和方式,看似小事,其實大有講究。這也說明,民主不但是價值問題,也是技術問題,技術上解決得好不好,往往決定了民主質量的好壞。
但思考如果隻停留於此,又是不夠的。苻堅南伐與拓跋宏遷都,一個失敗一個成功,結果雖然不同,但二者在本質上又是相同的,都是在違反甚至壓制“眾意”的情形下,以個人的強大意志推進重大決策的實施。或許這就是皇權專制下決策運行機制的必然宿命,但在我們今天看來,卻不能一方面惋惜前者,另一方面又贊揚后者。這也再次提醒我們,制度化的決策機制比強人政治更安全、更可靠。拓跋宏的神武固然可敬,苻堅的沖動更讓人難以承受。更不幸的是,人們往往懷著對拓跋宏這樣天縱英才的期盼,卻反而促使了苻堅這樣冒險人物的產生。鄧小平曾經說過,“制度問題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克制住對拓跋宏的幻想,警惕苻堅的悲劇,用制度管人,按制度辦事,建立制度化的決策機制,或許是這兩位歷史人物留給我們今天的深刻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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