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夏娃與蛇

是誰在胳肢大象

　　亞當、夏娃沒有肚臍眼

　　家兄總算在作兩幅6米高巨幅荷花的間歇，勻出大半天完成了12幅蛇年的生肖畫。他指著其中這兩個光屁股的洋人說：“看到了嗎，我沒畫他們的肚臍眼。”但他沒接著說為什麼，我隻得自己想想看了。

　　先看畫，當中“智慧樹”果實滿滿，樹前立的正是剛才說過的二位“光屁股”，不用問了，男的是亞當，女的叫夏娃，這二位都是上帝親手拿泥巴捏出來的，不過，眼前的場合好像缺席一位重要角色——蛇，蛇不出場，《聖經》的故事就續不下去。首先，蛇不出來教唆夏娃和亞當，這二位就不敢違背天條去嘗禁果，不嘗禁果二位又何來羞恥之心與智慧、文明？按此邏輯演繹的結果，上帝的全知全能就不會遭到挑戰，他老人家也不至於雷霆震怒把兩個年輕人打下凡塵，總之，這一切都要拜蛇的失職所賜了。那麼，蛇又干什麼去了？它哪兒也不去了，畫跋上寫著哩：“讓廣東佬偷去泡了酒。”

　　我以為家兄無意改寫《聖經》，他因善心富裕，想幫亞當夏娃一個忙，讓他們二位仍舊無憂無慮地待在伊甸園裡，把蘋果樹圈上，守好，然后恭候各路電視記者光臨天國報道他倆的幸福。

　　“完了嗎？”

　　“完了。”

　　“可你說了半天並未回答為什麼不畫肚臍眼的問題呀！”

　　前面說的您沒留意吧，存心要我再贊揚一次家兄的好記性是不是？那就再來一遍：夏娃亞當都是泥巴捏的，跟胎盤、臍帶沒什麼關系。

　　是誰在胳肢大象

　　我也是畫畫的，我也畫過大象，刻過大象的圖章，但是，從來沒想到大象會笑，大象怎麼能如此開懷大笑呢？假若大象作為藝術創作的對象時，只是一個動物，這就毀了大象也毀了畫家本人了。

　　看，這不正是那位被蛇吞著半截尾巴“哈裡裡”（鳳凰話“胳肢”的意思）的大象黃永玉先生來了嗎？在此，披露他2009年寫下的一首詩，《人，為什麼笑？》：

　　聞到別人放屁才笑，

　　看到裝模作樣才笑，

　　肚子餓了才笑，

　　鏡子打破了，

　　碎成三百六十五塊，

　　三百六十五塊笑。

　　你笑著累，

　　笑著說活的好慘，

　　笑著長大，

　　笑著萬裡跋涉，

　　笑著回憶。

　　笑，

　　來自土地的干渴，

　　來自母親的眼淚，

　　來自古舊的惶恐。

　　有時你仰天大笑，

　　有時挖個洞，偷偷把笑埋在土裡，

　　有一天，笑的種子發芽長成一棵大樹，

　　像高聳的教堂鐘樓，

　　滿樹都響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作者為著名畫家黃氏二兄弟）

(來源: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