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了凡向上向善思想探析【3】

2.普適性

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具有普適性，既適用於族中子孫的個人道德教育，起到教家立范的作用，又可在社會上廣泛傳播，起到匡正世風的功能。

所謂教家立范，是因為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首先將子孫的道德修養置於突出的地位而加以強調。

有明一代，士大夫多咀名理、艷清言，焚膏繼晷、奔競虛名﹔仕路成名后，復被功名汩慮、遭富貴蕩心﹔勢望雖炙手可熱，內心卻皇皇汲汲，自甘流浪，放縱無明業識。 袁了凡以自己親身經歷，教子孫安身立命之學，並在立命的過程中提升道德修養，既要改過向上，又要積德向善。告誡子孫隻有先做好自身道德修養，在修為上愛敬存心、護持正法和與人為善，在生活上敬重尊長、愛惜物命，才能成人之美、勸人為善和救人於危急，進而在科舉之路上有所作為，以實現治國平天下之理想。

值得一提的是，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為出發點，向子孫們傳授自己的人生體驗。因為教育者與受教育者關系最為親密、情況最為了解，故能愛之深而教之切，做到循循善誘、關懷備至，即使採取必要的約束、強制，也常常是關愛的一種特殊形式。

身教勝於言傳，袁了凡自身就是一個向上向善的道德君子，榜樣的示范效應影響著后世，故其向上向善思想更能為子孫接受。袁了凡的兒子袁儼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証。袁儼，字嘉思，號素水。天啟五年（1625）進士。少承家學，博覽群書。初令高安縣。七年丁卯（1627）夏秋，高安大水，袁儼奔走救災，竟嘔血卒於官。歸親時，橐篋蕭然。“士民市唁，巷哭如喪所生。”不難看出，袁儼受其父向上向善思想的影響頗深。

就教家立范而言，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的核心是修身立命，本質上是道德教育和人格塑造，基本傾向是積極的，維系了家庭與家族共同體的團結與穩定，承繼家族中的向上向善思想傳統，對其后人影響深遠。

除了教家立范，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又因含有勸誡警世的內容，並流行於基層社會，進而對民眾進行教育，起到匡正世風的功能。

與儒家經典中勸人實踐道德的思想有所不同，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中沒有民眾感到復雜難行的制約內容。也就是說袁了凡的這種向上向善是衣冠之士和愚夫愚婦都能實踐的，是任何階層的任何人都可以接受的思想。

作為社會道德規范的指導，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的目的在於勸誡人們止惡向善。其內容亦以道德教化為主，大多是處理世俗社會人倫關系的道德項目，以及個人修養和調節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又有社會各階層的職業道德，並且也對當時的社會陋習有所批判。最富特色之處，則是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是用許多的實証故事以供勘驗，則給予受眾更大的實踐信心與動機。

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至今仍被世人視為勸人行善、趨善避惡的經典思想。作為修身之銘言，人人可以成聖成賢﹔作為處世之准則，舉世得以消除災難與業障確是自救救人的最佳途徑。

3.世俗性

袁了凡以自己的遭遇、自己的實踐、自己的切身體會，告訴后人一個真理，那就是與天抗爭，與命挑戰，通過努力成就自我。這在一切“聽天由命”的封建社會，是很了不起的。

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是以因果報應和天地鬼神的信仰，作為向上向善者必得福報的保証。而其所謂“福報”，則皆以順利得第、后世昌盛為價值所在。奉行功過格的原則，乃將功過條列，皆賦予一定之分數，記過兼記功，功過可相抵，以折算后之功過分數，而可自知罪福。藉此鼓勵人們積功累行，懺悔改過，而達向上向善之目的。

袁了凡針對社會對公益的需要與貧民從事善行的局限，從而提倡有具體實效的善行義舉，倡導“不費錢的功德”。同時，鑒於一般民眾的道德實踐難以達到純粹至善的境界，他也以較淺易的方式來勸誘眾人，甚至了解世人的口腹之欲難以斷肉戒葷，於是提倡“四不食之戒”。

凡此，皆可看出袁了凡對世俗大眾的需求有深刻的認識，對其道德的要求亦十分寬容。可以說在晚明時期，袁了凡向上向善思想的世俗性顯得更為獨樹一幟。

其實，袁了凡向上向善思想的世俗性，本質上是一種道德哲學的世俗化，即由純粹道德轉向世俗道德。純粹道德又稱“自律”道德，其肯定道德本身具有無可比擬的價值，在人生中佔有首要的地位。而以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為代表的世俗道德，則傾向於功利化和順應世俗。

首先，世俗道德往往與功利相結合，表現出功利主義的性格。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便是建立在功利的保証上，以因果報應與天地鬼神的信仰作為理論的基礎，使富貴世祿等人所羨慕的實利之報償，成為向上向善與否的取決條件。再者，世俗道德以功利目標作為勸人向上向善的手段。即在從事道德行為時，功利的考量，往往成為向上向善之動力。就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而言，強調積善造福以獲得世祿，子孫綿延，是名副其實的“趨吉”行為，帶有強烈功利主義的傾向。

袁了凡之功利，還有一部分是對向上向善之“實效”的要求。這一部分亦趨近社會大眾的認知，世俗大眾所能關心並接受的，並不在抽象的道德原理，而在於具體生命的需求。當然，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對實利的講求，或許是他趨近世俗的性格使然。

與“重視實效”並行不悖的，是所謂“不費錢的功德”，這一善行的倡導，與其說是了凡對謙德、對“心”的看重，不如說是袁了凡對於更廣大沒有能力布施的貧民的正視，也是其貼近於世俗大眾之性格表現。這就使其思想教化的對象不限於與他相似的文人士紳階層，還包括對於貧苦大眾的正視。 如此一來，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所代表的世俗道德，其涵蓋的階層應是更廣泛的。

這一切皆指向袁了凡的向上向善思想之世俗道德的另一特征順應世俗，不論是對功利的追求，還是對實利的講究，都有很深了解。其中的道德標准與向上向善原則，無不體現了世人的普遍心態與性格特質，往往迎合世俗之價值觀來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