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競賽一般,短短幾周之內,若干文化指數爭相面世。從閱讀指數到創意指數,在這個“用數據說話”的年代,“量化”文化發展的腳步,似乎愈行愈急。產業前行的路徑,自是需要以“指數為引”。但面對這張“數據地圖”,我們該如何辨別真偽,才不至於“走岔路”?
體系·缺
重要文化指數長期缺失,政府決策“跟著感覺走”
如果以普通人的目光,國內文化指數的“菜單”已算豐富。但在業內人士的反饋中,“缺失”成了出現最頻的詞匯。“各地一些文化指數顯得零散而隨意,更不要談文化指標體系的整體搭建了。”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專家委員會副主任李國新說。
事實上,“文化”的范疇在我國尚不明確,文化產業的標准也未能統一。而某些重要文化指數的長期缺失,讓政府決策部門和文化產業相關機構,都處於一種盲目狀態。“跟著感覺走,拉著夢的手。”北京市社會科學院首都文化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沈望舒如此形容。
“缺少服務項目企業產品指數就是一例,目前很多文化企業生存期短,陷於跟進式、模仿式的經營,原因何在?”一位業內專家認為,正因缺乏高文化含量產品的結構性分析和趨勢分析指標,導致企業在產品差異化、細微化方面用力不足。
而在文化指數體系的缺口面前,對文化消費指數的呼聲顯得最為強烈。2011年兩會期間,曾有政協委員專門提交相關提案,但這一指數卻遲遲未能出台。“我們總在講文化供給,卻連人民真正需求什麼都無從而知。” 以沈望舒的經歷看,在一些國家規劃中,由於缺乏對有效需求的判斷,導致僅憑決策者的興趣和經驗行事,“須知,數據才是政策的支撐”。
質量·疑
指標獲取方式簡單化,數據不牢靠令結論難以服眾
12月2日,《“美麗中國”省區建設水平(2012)研究報告》正式發布。在文化建設這一單項指標評估中,山西省攀上“頭把交椅”,令人頗感意外。經課題組負責人、四川大學社會發展與西部開發研究院副院長蔡尚偉解釋,這項評估主要涉及世界文化遺產地數量、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數量、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數量、城鎮和農村局面人均全年文化教育娛樂的現金消費佔比等指標,以此測算出結果。
“文化指數,就像大學排行榜,存在爭議在所難免。”李國新認為,對同一事物的指數調研可能會得出不同結果,這取決於選取的指標以及各項權重,“因此不能盲目相信某個單一指數就能反映完整情況。”
指標設計不合理、抽樣不具代表性、操作過程不嚴格……困擾文化指數的問題,足以列出一串。更為尷尬的是,一些文化指數新生的欣喜未過,關於權威性和可信度的質疑卻旋踵而來。
按照行政化的行業劃分來建立指標,被沈望舒視為當前文化指數的一大誤區。“如今跨界、跨領域的新興行業太多了,怎能沿用這種陳舊化、簡單化的指標獲取方式呢?”他認為,文化指標體系本應按照文化生產的流程與脈絡來進行梳理。
更何況,無論文化指數如何設計,總難避免一個潛在的危機——數據統計與樣本採集的質量,直接左右著結論的准確程度和參考價值。“現在試圖做文化指數的研究機構很多,但數據基礎普遍不行。”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張曉明分析,就官方統計數據而言,我國在文化領域長期缺乏產業統計,隻有事業統計,文化產業發布年報的制度也尚未完善。“而文化市場還不開放,大量文化數據或不公開、或在保密,民間統計數據也很難具有權威性。”
而數據難保真實性,也令現有文化指數難以服眾。“如果以促進建設、規劃目標為目的來做指數,這類數據通常不會造假,但一些評價現狀的文化指數,數據就可能存在水分。”李國新坦言。
應用·難
第三方機構缺席影響指數權威性,產業健全是根本
翻看一些文化指數的報告,“反映狀態”、“構建體系”之類的宏大目標動輒出現,但研究結果走出“象牙塔”的路徑,卻難覓蹤跡。
“很多指數並沒有太大價值和影響。”張曉明毫不諱言對現有文化指數的失望,“既摸不清市場情況,也搞不清市場需求,只是面向政府來做。”缺乏后續性、延展性和發展性,被他視為國內文化指數的“三道檻”。
一些業內人士將之歸咎為第三方機構的缺席。“第三方機構是市場服務主體,可以是非盈利機構,沒有利益相關性,隻有持中立立場的主體才能做出有公信力的文化指數。”不過,張曉明承認,“短時間內無法實現這種權威化的指數生產體系”。
而目前文化市場開放程度不高,也在扼制第三方機構的生長。“政府對文化產業的推動力度過大,很多文化企業不看市場看官場,對他們而言文化指數可有可無。”張曉明反問,“這些指數做出來賣給誰呢?”
按照專家的說法,文化產業的整體完善與健全仍是大方向,文化指數背靠這棵大樹,才有成長之機。不過,要讓數據嫁接決策與市場,還需要政府觀念和企業思路的雙重調整。有業內人士建議,“能否建立數據平台,用文化指數提供公共服務,或者成立專家小組,結合數據對文化行業提供可行性建議。”
“當然,我們也不能陷入數據萬能論,以免造成‘有廟無神、有體沒魂’,對文化指數也要客觀看待。”沈望舒如此總結。
(綜合本報記者鄭軼、馬龍、周飛亞、張文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