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恐怕历来都是野心家不二的信条。在这方面,见诸史册,且广为人知的,莫过于司马迁在《史记 秦始皇本纪》中所载的赵高所为:“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邪?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者,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
明明是鹿,硬说是马,这种歪得离谱、斜得可怕的行径,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出来的,更不是一般人所能干得出来的。这样的人,至少有三种“优势”。
其一,恐怕都有点才。想当初,本是赵国人的赵高,不仅能“进入秦宫”,而且能“管事二十余年”,还能“教始皇少子亥书”。如果没点才,能进入到“囊括四海之志,并吞八荒之心”的秦始皇的视野中吗?事实上,赵高也确有点“才”,他不仅“善大篆”,是秦汉时期的书法大家,而且,为改良字体,还作有《爰历篇》。只是这篇文章已佚,要不,真可以让世人见识一下其才气呢!但,可以肯定的是,人若无才,心思不出,遑论有什么鬼点子、歪本事。
其二,恐怕都有点权。赵高正是如此。秦始皇死后,他与李斯篡改遗诏,逼使秦始皇的长子扶苏自杀,立胡亥为二世皇帝,并最终爬上中丞相的宝座,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人物。权力,使他多了“资源”可用;权力,使他有了“越位”之心,正所谓,有了小权想大权,有了大权想皇权。野心家的心,从来不会有满足之时,只会随着地位升而升,伴着权力大而大。
其三,恐怕都受点宠。赵高之所以不把群臣放在眼里,甚至对其“主子”二世也敢忽悠,就是自认为曾有功于“主子”,现正受宠于“主子”,并控制着朝政,掌握着大权,故而,敢于指鹿为马,敢于把“言鹿者以法”。倘若虽在高位,其“主子”对其有一段距离,甚至对其有所防范,无论你多有才、多有权,也不敢肆无忌惮“设验”、无所顾忌“民调”
了。
毫无疑问,才,总具“两面性”:为善,天地宽;为恶,进深渊。权,总为“双刃剑”:为公,天下欢;为私,万民怨。宠,总是“并蒂莲”:“红白俱有,一干两花”,既可以让事儿红火,亦可以让事儿败落。
毋庸置疑,当一个人的私心疯长为野心时,什么才呀、权呀、宠呀,不仅难以给自己带来什么荣耀,相反,只会加速自己灭亡的步伐。想当初,赵高指鹿为马时,那幅“提刀而立,为之四顾”的样子是多么踌躇满志:从者,加官晋爵;违者,立斩不饶,甚至连其“主子”二世也不放过,时隔不久,即被杀掉。但,正如一句俗语所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赵高杀二世,是自己想当皇帝;不成,又立子婴为秦王。但自己旋即为子婴所杀,并夷其三族。这看似突然,却是自然。自然法则,正是如此。
应该看到,指鹿为马,毕竟是一件离奇的事情。但类似的事情,却不会因离奇而离去。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是,风有大有小、有强有弱、有急有缓罢了。清代那位戏曲理论家兼作家李渔,曾在《怜香伴伴拷婢》中有句台词:“你说的话虽不是指鹿为马,却也是以羊易牛。”以羊易牛,形同指鹿为马,同样都是瞪着两眼说假话。说假话的人,并非都是野心家,但野心家一定会说假话,且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得“理直气壮”,即便“刀搁在脖子上,也不改口”。但是,假的就是假的,谎言决不会因为重复一千遍就变为真的,“他杀”决不会因为人死去无法对证就变为“自杀”。毕竟,假的,言是而非实;错的,言美而败事;坏的,言顺而违道。这是事实,这是规律,想改,改不了,想变,变不成。
历史的发展就是这样:假的,总有“解密”的时候;造假,总有露馅的时候;靠假,总有身败名裂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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