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家鄉行【2】

三、嘉善三訪

15日早晨，帶著更大的期待，我們一行向著第二站——浙江嘉善縣出發。車之所經，目之所及，心之所感，不斷交織，了凡生在江南富庶之地，且地理位置、人文環境如此優越，真正是“青山秀水出才子，名山名水出名人”，怎不叫人羨慕！

10月16日上午，一場嘉善、寶坻兩地民間的了凡座談會舉行。

嘉善了凡研究會名譽會長何慧琴得知寶坻人專門為了解和研究了凡而來，即刻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據何慧琴介紹，了凡的家鄉有兩種說法，一說了凡是嘉善人，祖居嘉善陶庄，生於魏塘鎮，一說是生於吳江市。到達此地，才知兩省之爭其實是兩縣市之爭，而嘉善和吳江，隻隔了一汪汾湖。近年來，嘉善提出弘揚“善文化”，這其中，紀念和研究了凡是一項重要課題，縣裡在2006年6月成立了凡研究會，團體和個人會員已近百人，相關活動也相繼開展，並劃分不同領域著手研究。

嘉善縣了凡研究會副會長吳重秋主要談了挖掘、弘揚了凡精神遺產的具體做法。縣裡打造善文化，教育系統推動了凡善文化進校園、進課堂，他本人一直在研究把了凡的文化核心融匯到現代教育當中，把了凡的善融入到學生們的日常學習生活中，讓了凡的思想之光普照一代代的嘉善人。

嘉善才子李勇，曾任《嘉善日報》主編，是本土文化學者。他對明朝萬歷初年的嘉興府三家之一袁黃頗有研究。他梳理了國內近現代對了凡的傳播和弘揚的簡要歷程。他說，了凡在嘉興倡導同善會，是嘉興四大善人之首，也是當之無愧的善文化的開啟者。

嘉善了凡研究會常務副會長嚴宏，曾是嘉善一中的高材生，對了凡有相當的了解，大學畢業后，分配到縣史志辦工作，專職整理地方志，她曾跑遍浙江、上海、北京的各大圖書館，查閱袁了凡以及有關的著作，尋訪了凡后代，整理了凡著作，畢三年之功，主編了一部三函二十冊的《袁了凡文集》，為海內外了凡文集之最。

我們簡要回顧了多年以來的了凡之緣，特別是“正一閣”主人，寶坻從醫、從政，經歷與了凡有某種契合，更加重了他對了凡的仰慕與崇拜。當他介紹正在籌備正一閣了凡作品陳列展，已搜集、整理了凡大量著作和珍貴文獻資料時，嘉善的朋友感到十分驚喜，對寶坻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表達了要回訪寶坻的期待。

午飯后第一站，袁了凡的出生地——魏塘鎮（現在是魏塘街道）。了凡祖居的遺址就在嘉善一中院內。

了凡家在當地曾是望族，世居陶庄。據說，袁了凡的高祖袁順是明代大儒方孝孺的門生。朱棣發動靖難之役時，奪位登基，請方孝孺擬即位詔書，方孝孺以“燕賊篡位”為由，拒不擬詔，最終被誅十族——九族加上門生，袁順自然受到株連。

由此，袁家由“元末家饒富”轉入敗落，高祖出走避難，家中原有田產被沒收，二十年后雖然歸還，但“原田四十余頃，所復止十分之一”。同時袁家被限制不許讀書仕進，到了袁黃這一代才被允許參加科考。袁家再度崛起，是在袁黃的祖父袁祥這一代。

袁祥自幼由魏塘鎮醫道世家殳家撫養，成年以后入贅。妻亡再娶平湖巨室朱家之女。朱家大力資助，加之夫婦善於打理，家道日益昌隆。這時，袁祥著手修建了這所宅院。

袁黃之父袁仁在《家居八景賦》中有詳細描繪，這裡曾有“怡杏軒”“雲山閣”“雪月窩”“半畝池”“五步橋”“薔薇架”等佳處。袁祥營建的庭園當時非常有名，袁了凡的父親袁仁及袁了凡本人，都出生這裡。1533年12月26日，袁仁50歲時，第四個兒子袁了凡在這裡降生。袁仁給這個兒子起名叫袁表，后更名袁黃，字慶遠。

歲月悠悠，500年彈指一揮間，校舍之東，袁祥當年壘土之慈山，種蓮養魚的半畝池遺跡，難得被大體保存下來。

拾級而上，慈山上建有八角亭，名曰產鶴亭，圍欄可坐可憑，舉目四顧，樹木參天，芳草茵茵，偶有禽鳥來棲，婉轉啼鳴。半畝池緊偎山腳，有橋貫通。池塘多在樹影掩映之中，池內游魚成群，自由自在，人來也不驚避。袁祥當年有“客至則對酒賦詩，評花詠月，陶然有忘世之趣”的描述。

想來，童年的袁了凡，浸淫在嘉善文化大氛圍，游藝於庭園，吟詠習文，先天之資加上后天修養，必然德才並進。嘉善一中的1500名初中學子，在這鐘靈毓秀之地學習，耳濡著嘉善文士的故事，課下在古老的庭園散步小憩，沿襲這一縷氤氳的文脈，是一種何等的幸福！

了凡墓在惠民街道獨社浜。墓坐北朝南，背靠高地，小河從兩面環繞，向東南流去。墓前有花崗石碑，是其九世孫袁召齡所立，正面刻文“崇祀鄉賢明進士了凡袁公墓”。了凡一生治學，博學多才，涉足極廣，對佛學、農業、民生、水利、醫學、音樂、幾何、術數、教育、軍事、歷法和太乙六壬奇門“三式”絕學等，“莫不洞悉原委，撰有成篇”，所以對身后埋葬之地，必然經過精心挑選。1606年七月，了凡去世葬於此處。

墓碑前有紙花，小香爐內有近期所焚的貢香。負責看守墓地的村中老者說，這裡經常有上海等處袁氏后人前來祭奠憑吊。他還講了當年發現墓碑和墓穴的過程，因為碑上的“凡”字不是幾中加點，而是幾上加撇，所謂“凡人出頭”，著實讓村人費了些周折才確認，這就是了凡墓葬。過去此地柏樹成林，有石牌坊、石欄杆等，后樹木遭砍伐，墓地遭到破壞，連墓碑都曾被扔到遠處水渠邊，后來才重回原處。目前，了凡墓地的修繕工程方案已經制定論証，參照當時發現時的格局，並參照明代墓地樣式，新修墓道、廊棚等，計劃年內動工。

陶庄鎮的入口，以及鎮政府所在地的道路兩旁，都懸挂著“了凡故裡，積善之鄉”的標牌和彩色布標。陶庄鎮連續舉辦了兩屆了凡善文化節，開展了“陶庄十大善人”評選，編印了《了凡與善文化》《了凡與陶庄》等書籍，以獨特的“積善”價值觀倡導社會和諧。

走過鐵欄石橋，陶東村袁家埭的袁家祖宅映入眼帘。

老宅背靠淨池，南臨河流彎道，是袁氏始遷之地，至今仍是袁姓聚居地。老宅有三間，是清末民初的建筑風格，古朴的石碼頭、精美的石礎、精巧的木雕，無不顯示著這家當日的風光。

屋內木隔板上、柁上的花紋依稀可見。屋后一間房子前些時候已經坍塌，遍地青磚瓦礫，少有的幾面牆也搖搖欲倒。

我們拿了幾塊磚、幾片瓦留作紀念。不管磚瓦的年代，只是因為這裡熔鑄了歲月，浸潤著江南風雨，更帶著這方水土上袁氏家族的記憶。夕陽，老樹，殘牆、斷瓦，幾個追尋記憶的人用目光、用鏡頭試著挽留老宅最后的時光，畢竟，舊磚碎瓦訴說著歷史的滄桑，木雕石刻記錄著家族當年的輝煌，還有粼粼的波光，依舊如千百年前一樣，無聲地蕩漾，蕩漾著袁家的一襲文脈，繼續承載著舊夢、新愁、悠悠的記憶。

魏塘街道魏中村有一方廉政文化廣場，綠地中錯落地排列著五尊嘉善先賢的銅雕像，分別安放在一人高的高台上。了凡像排在右面第一位，著戎裝，頂盔摜甲，下方刻有介紹。了凡被尊為廉吏，還要從1586年中進士，兩年后授寶坻知縣開始。

1588年，陰歷六月初九，了凡到任。電視劇《了凡的故事》這樣設計了了凡初到寶坻的第一幕，縣衙的三班衙役早早地支出十兩銀子，在城中最有名的酒樓點了一桌異常豐盛的飯菜，准備為新任縣太爺接風洗塵，但紅日過午，還不見車仗，於是這幾位忍不住飢腸轆轆，胡吃海塞起來。此時，了凡早已輕裝簡從，直奔縣衙，吃起了值守皂頭兒的紅薯，並懲戒了盡享口福的那幾位。

電視劇當然有許多虛構的成分，但了凡在寶坻施行德政，卻是實情。在寶坻，了凡撰寫了《工書》《積貯書》《救荒書》《刑書》《勸農書》《開河申文》等，1590年，袁黃上疏朝廷請求減免寶坻稅賦，當時寶坻稅賦“倍於他縣，歷年積欠糧賦萬石。”得到朝廷允許，稅賦“從二分三厘七毫減到一分四厘六毫”，“惟是寬征緩斂，庶可惠眾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