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紐約拍賣的張學良“告別信”手跡
(中新社發)

圖為1937年1月6日張學良所寫大本日記手跡

圖為1937年1月5日—8日張學良所寫袖珍本日記手跡
(郭雙林攝於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
據媒體報道,紐約邦瀚斯拍賣行近日舉行“海嵐·裡昂西安事變歷史文件”拍賣會,這批歷史文件包括一些從未公開展示的重要文檔,其中成交價最高的一件拍品是張學良寫的“告別信”,以85萬美元成交。該信共8頁,在其中張學良表示“寧可自盡也不願意接受屈辱”。這封“告別信”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其性質如何?這些問題,對於了解西安事變的具體細節或許能夠提供佐証。筆者根據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館藏張學良日記及其來往書信對以上問題略作考釋。
首先,“告別信”是不是真的?要弄清這個問題,最簡單的辦法是拿真的歷史文獻與其比對。比對的角度有兩個:一是形式,二是內容。從照片上看,紐約邦瀚斯拍賣行拍賣的“告別信”系張學良手書,時間為1937年1月6日。根據這兩個要素,我們可以查閱張學良日記。張學良日記現存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共24本,始於1937年1月1日,止於1990年12月31日,早年有中斷。其中1937年、1945年至1954年,張學良記了兩種日記,一種是32開的大本日記,一種是袖珍小本日記。想必當時張學良已經作了最壞打算,一旦大日記本被沒收銷毀,他還可以保留小本日記。在1937年1月6日這一天,張學良在兩種日記本上都寫有日記。筆者2009年曾於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找到這兩種日記,並且將相應日期的兩種日記都拍攝回來。下面左圖就是1937年1月6日張學良所寫大本日記手跡,右圖是1937年1月5日—8日張學良所寫袖珍本日記手跡。而紐約邦瀚斯拍賣行拍賣的“告別信”的照片在網上也轉載甚多。
從以上三張照片中的字跡來看,應該是出自一人之手。從內容上看,同一個人同一天晚上寫下的文字,在思想上應該有一致性,至少不會自相矛盾。查“告別信”中有“余誠意救國,到現在反成誤國”一語,而張學良在大本日記“提要”欄寫的文字中,有這樣一段話:“余救國有心,處事乏策。余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余心救國,等於誤國。”與“告別信”中“余誠意救國,到現在反成誤國”這句話相比,文字雖有不同,意思基本一致。由此我們認為“告別信”應該是張學良的手筆。
既然“告別信”是真的,這份文獻的性質如何?是一份普通書信還是帶有遺囑性質的文字呢?查張學良大本日記在1月7日這一天這樣寫道:“早莫柳忱、劉敬輿、王廷午、戢翼翹來,廷午先去。談請余勿負氣,設法了此事。余答如委員長有話,余可照辦,他人余不知也。並言多激昂,敬輿落淚。余出示余寫之小冊子,三人戚戚而去。”日記中提到的莫柳忱、劉敬輿、王廷午、戢翼翹四人均為東北軍元老,他們應該是奉蔣介石之命來勸說張學良認錯的。其中“余出示余寫之小冊子”一語中的“小冊子”,應該就是這份八頁厚的“告別信”。
明明張學良說的是“小冊子”,怎麼會扯到“遺囑”呢?我們再看張學良當天寫的袖珍本日記:“早,莫柳忱、劉敬輿、王廷午、戢翼翹來,廷午先去。大家勸余勿負氣,設法了這件事。余答:‘如果蔣先生的命令,余可照辦,他人我不理。’並出示我的遺囑小冊子給他們看。敬輿落淚,三人戚戚而離去。”很明顯,這個“遺囑小冊子”就是大本日記中提及的“小冊子”。結合“告別信”的內容,我們完全可以斷言,3月20日紐約邦瀚斯拍賣行拍賣的張學良“告別信”不是一封普通的書信,而是張學良在1937年1月6日夜立下的一份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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