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走向明天的三峡文化
在三峡神秘山水间,云遮雾罩,烟雨朦胧,霞蔚虹霓,常常给人奇幻、缥缈的感觉。尤其是巫峡两岸群峰迤逦,神女峰独居峰首。一遇峡雨蒙蒙,云气触石而生,神女峰逶迤缥缈,变化无穷,产生出许多与之相关的浪漫色彩的山水文化。源自三峡的巫文化、易理哲学与山水文学,均与这种奇幻、浪漫的山水文化有关。宋玉《神女赋》《高塘赋》,以“巫山云雨”为题材而至今为人思念;唐代诗人元稹《离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将巫山云比之沧海水,将霞蔚霓蒸的巫山云雨诵到极致。正是三峡神秘、奇幻的山水,产生出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观和浓郁深厚的人文特色,对于中国文化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另一方面,三峡的艰难险阻,万丈狂涛,涡漩千回百转,惊心动魄,又使得诗人游子望而生悲。故悲怆沉郁之情,怀古思幽之绪,常常与三峡的浪漫、奇幻如影随形。在三峡的山水文学、易理哲学,乃至纤夫的川江号子之中,常常表现出那种悲苍之情。最典型而奇特的,是自古以来流传甚多的三峡咏猿诗。如唐代诗人杨炯“山空夜猿啸,征客泪沾裳”;高适“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元人赵孟頫“古今离恨拔难平,惆怅峡猿声”等等,皆借猿的悲鸣声来抒发自己的人生感怀与境遇。因此,在三峡文化中,奇幻山水产生的浪漫主义与万丈狂涛、千回百转的惊心动魄共同组成了其人文情怀的特性,使浪漫性与沉郁性、悲苍性同在。
三峡大河人文通道、信息交流快的特点,使三峡城镇的社会生活节奏往往与东部沿海地区同步。特别是1840年以来,宜昌、重庆开埠后,许多新的西方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和西方生活方式也迅速传到了三峡地区。著名的《蜀报》《重庆日报》《启蒙通俗报》《广益丛报》等报业,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对于宣传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起到了重要作用。而重庆又是我国西部引领时尚的城市。据民国《巴县志》记载,当时“女子亦一例剪发,不见男子辫发”,“士大夫于廷众间公然剪发”。此外,在近代重庆等城市中,西式生活方式往往引领内地潮流。但是,三峡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的不平衡性,特别是三峡腹心地区,交通不便,信息阻塞,使传统的生活方式仍然顽强存在。因此,在三峡文化中,时尚与传统的特性并存,形成一种文化二元奇观。
由于地理生态环境的艰险,三峡文化早在巴人时期就表现出崇尚勇武、刚健无畏的精神。在牧野之战中,巴师“歌舞以凌殷人”,迫使殷军“前徒倒戈”。巴族的这种精神一直延续到近现代。近代史上,《革命军》的作者邹容是三峡文化刚毅勇武精神的杰出代表。老一辈革命家吴玉章题诗赞曰:“少年壮志扫胡尘,叱咤风云‘革命军’。号角一声惊睡梦,英雄四起挽沉沦。”充分表现了邹容所代表的那种勇武刚健、坚毅勇为的精神。这种精神带有一种长期以来由峡江恶劣环境催生的悲壮性,即三峡人为达目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义无反顾的抗争精神。直到现在,三峡地区的人们还保持了剽悍、耿直、质朴、刚健的精神传统,并且成为三峡人的群体性格特征。
三峡人的群体认同感是相当强的。在高山峻岭、峡急谷深的环境中,他们必须要以群体的力量与自然界作斗争。这种群体认同感久而久之转化为一种识大体、顾大局的群体精神。历史上的三峡人,不论是土著居民或者外来移民们,多继承了这种精神,其宗族、家族情感倾向及团队认同感特别强烈。在过去,三峡地区的帮会、行会十分盛行。例如贩盐有盐帮,行船有船帮,码头有码头帮会,贩运药材的有药材帮会,许多外来移民建立了自己的省籍、县籍会馆。在三峡人的生产劳动及日常观念、行为上,这种群体精神表现得十分强烈。铿锵有力、纯朴粗犷的《船工号子》,就是这种群体精神的典型产物。
三峡人在深谷峻岭的艰难环境中,充分发挥了丰富智慧和创造精神。以三峡建筑为例。在峡江两岸,有群山起伏、重屋累居的座座山城,这些山城的屋因山势而建,山是一座城,城屏障着山。一到夜晚,漫天灯光灿如星斗。另外,三峡地区的房屋往往建造在高山、斜坡和盘山道旁,高下错落,蔚为壮观。这些建筑称为干栏式建筑,俗称“吊脚楼”,它柱足长伸、危楼临风、绰约风姿。一个“吊”字,将吊脚楼的“险”、“奇”、“巧”、“秀”的特色点画出来。其功能足以满足三峡城乡居民的生活需要。在三峡区域,人们因地制宜的创造发明还有很多,充分表现了三峡人勤劳睿智的创造精神。
在三峡险恶的环境中,人们为了宗族、群体、国家的生存、延续,不惜牺牲个人生命。如巴蔓子将军以头留城、忠信两全的故事,至今传扬巴渝大地。再如抗日战争中,有300万川军出川抗战,其中64万人伤亡,其参战人数之多、牺牲之惨烈居全国之首,充分表现了川军这种为了国家、民族大义,勇于牺牲的悲壮精神。在当今的三峡工程大移民中,三峡人舍小家,顾大家。为了三峡大坝能够早日建成,充分表现出三峡文化中的识大体、顾全大局的群体精神。
自古以来,三峡人就在不断吸收各地的生产、生活方式,并且在各种文化的交融中表现出极强的包容精神。三峡文化正是在这种融合与包容中不断发展。例如早期的巴文化,实际是巴、楚文化的融合,并以巴、楚文化为底蕴;秦灭巴后,三峡文化不断地与中原文化、关中文化融合,共同发展;明清以后,三峡文化与江浙文化、闽、粤文化等不断融合,形成新的文化内容。三峡文化发展到今天,是以其海纳百川的包容精神来实现的。
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八路军办事处,在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斗争实践中,锤炼、培育、形成了三峡文化中勇往直前的红岩精神。该精神的内容包括了目标坚定,担当大义的历史使命;以诚相待,团结多数的宽广胸怀;善处逆境,宁难不苟的时代风貌等。这种精神为我们今天实践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提供了历史镜鉴。
三峡文化走向明天
三峡文化作为一种本土文化,在“后三峡”的建设发展上都可以发挥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三峡文化所内蕴的三峡精神,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一种自强不息、甘于奉献的优秀品格。那么,三峡文化今后的走向如何呢?
三峡文化,包括其现代影响和现代意义,以及其现代转化问题,本身是一个具有重要价值的学术问题。对三峡文化进行学术探讨与科学总结,这既是对于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各个组成部分的历史内容、文化形态的探索,也是三峡文化要实现现代转型所必须尽力去做的。因此,我们应该认真探索与研究三峡文化内涵与精神,发掘三峡文化中的积极内容。
三峡文化是在其特定地理生态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它对于我们现在三峡地区的建设、发展,尤其是“后三峡”时期的建设、发展有着积极作用。三峡工程百万移民,不是简单的人员迁移、家园变换,而是一个涉及经济社会重构、生态环境重建的历程。移民搬迁使库区人文环境发生显著变化,三峡库区或者局部社会区域内的各种社会关系和构成要件,乡村原有的社会文化生态圈和社会支持链都需要改造或者重组。而三峡文化作为一种本土文化,在“后三峡”的建设发展上都可以发挥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三峡文化精神中包含的红岩精神、牺牲精神、包容精神、创造精神,既是三峡优秀文化传统与中华民族精神的结合,也是三峡文化精神的现代体现,是我们打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将在今后三峡地区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构建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