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汉代叙事诗的叙述视域悄然拓展。汉代的繁盛与富足,使得叙事诗内容更为丰富多彩。辽阔的疆域,华美的宫殿,繁华的都市,丰富的物产,享乐的贵族,失意的文人,仗剑的游子,贫苦的农人,采桑的妇女,卖酒的歌女,无不入诗。汉代以来儒家的道德理想,一直被诗人推崇。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建功立业的使命感、自我价值实现的成就感,成为诗人的人生追求。东汉以来,社会政治的衰败和经学意识形态的衰落,使老庄渐盛,这不能不对诗人产生重大影响。老庄学说历来是中国诗人特有的人生庇护和心灵依归,是儒家的正统价值溃败之后,诗人内心的精神支撑。道家的人生阐释与精神自由的哲理,给予了诗人独立而深长的心灵启示。借助于道家,诗人们开始滋养与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于是,拒仕、耕作、采药、桑园、突破等级界限等,成为了诗人安贫乐道、独守心灵的立身良药,也成为了汉代叙事诗的重要母题。汉代叙事诗的题材范围空前扩展,也使得道路叙事成为可能。汉代京都的繁华,使得人流如织、达官云集,华服彩车在拥挤的路上,常会发生《相逢行》的故事;而《上山采蘼芜》中弃妇与故夫的道路邂逅,也时有发生;《秋胡行》中,秋胡与妻子相遇于道路,罗敷与使君也偶遇于道路。这种道路叙事无疑拓展了后世的题材。使得汉代叙事诗出现了迥异与《诗经》时代的风貌,并对后世叙事诗的题材产生悠长的影响。
第三,汉代叙事诗的叙述视角和叙述立场的变异。汉代叙事诗讲述的是身边的故事,摒弃了《诗经》时代的第一人称叙述视角,大多采用与故事无关的旁观者的立场进行叙述。这种无视角限制的第三人称叙述,给了诗人无尽的自由,他可以了解过去、把握当下、预知未来。《诗经》是平静讲述,零度情感。汉代叙事诗则站在人民的角度,书写人民性。这些诗歌是弱者的胜利,是小人物的狂欢。《陌上桑》中,有权有势的使君看中了美丽的采桑女罗敷。这让我们甚至都可以想象罗敷的悲惨结局。然而,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是,罗敷竟然以自己的智慧战胜了霸道的使君。这是弱者对强者的不满与抗议,这是小人物的胜利与狂欢。这也是人民的无奈与无助情境下的纾解,是底层人民最美好的希望与期许。这样的叙述立场遍布在汉代叙事诗中,成为一种经典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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