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权债务、货币政策失灵、人口老龄化、党派纷争
发达国家经济进入低速增长通道
张宇燕
主权债务问题久拖不决
国际金融危机后,发达国家政府债务占GDP的比例逐年上升,再度向二战高峰期的水平靠近。在欧元区,部分国家的主权债务和银行体系债务相互作用,使欧元区债务危机进入恶性循环,并从欧元区边缘国家蔓延至西班牙和意大利等核心国家。当前美国和日本融资能力暂时稳定,但其偿债能力也在沿着不可持续的道路发展。缓慢的经济增长、持续的预算赤字以及金融部门风险犹存所带来的高额负债,严重侵蚀了公共财政的可持续性。主权债务问题久拖不决,还导致财政政策的经济调控功能丧失,并威胁金融市场稳定。发达国家由此面临维持短期经济增长与通过彻底的经济、财政与金融的结构性改革挤出债务泡沫的两难境地。
常规货币政策走到尽头
目前,发达国家的基准利率已降至历史最低水平,甚至接近于零,常规货币政策手段用尽。为了刺激经济增长,发达国家不得不频繁推出非常规货币政策,主要表现为美联储和英格兰银行的三轮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和欧洲中央银行的长期再融资操作,向市场注入了大量流动性。此外,2012年9月,日本央行宣布将资产购买规模增加10万亿日元,累计资产购买规模达到80万亿日元。短期来看,美、欧、日央行进一步释放流动性的措施缓解了金融市场和政府债务危机,提振了投资者信心,但释放的大量流动性可能导致国际资本大规模流动、汇市和股市震荡以及全球大宗商品价格非自然上涨,并对世界经济的稳定与复苏带来不利影响。长期来看,频繁推出非常规货币政策是饮鸩止渴,不可持续。
人口老龄化问题掣肘社会和经济政策
目前日本老龄人口比例为23%,为全球最高水平。由于长期的低出生率,日本严重失衡的人口结构还会继续。随着日本社会老龄化的加速以及独居老人的增多,社会护理费用不断攀升。德国人口老龄化问题仅次于日本。尽管美国人口老龄化程度较日本和欧洲要轻,但随着“婴儿潮”一代大量进入退休年龄段,美国人口老龄化的程度将大大加速。人口老龄化导致社会保障支出特别是养老和医疗保障支出的长期压力,加剧了财政负担。不仅如此,在发达国家,老年人口的特点是积极参与政治投票,同时观点趋于保守。这一群体的日益壮大会在相当程度上影响社会和经济政策的制定。
各党派的政治主张分歧加大
政府究竟应该在社会和经济生活中扮演何种角色,如何在全球化和信息化背景下应对国内危机和外部竞争,已经成为发达国家各党派持续争论的焦点,且各方观点严重对立。这在2012年举行大选的主要发达国家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发达国家党派观点对立,反映了一些深层次问题。首先,由于发达国家普遍存在民粹主义,政党为赢得选票而无节制地向选民许愿,已使财政不堪重负。其次,预计2013年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新兴经济体的国内生产总值将超过发达国家,发达国家对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的崛起不知应该如何应对。第三,国际金融危机使发达国家意识到重振制造业的重要性,但制造业的前途在哪里并不明确。
这四个方面相互交织,相互影响,极有可能成为发达国家的社会系统性问题,从而使美、欧、日等主要发达国家进入一个中长期低速增长通道。发达国家进入低速增长通道将加剧国际经济形势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世界经济仍将延续低速增长态势,潜在通胀和资产泡沫的压力加大,世界经济已由危机前的快速发展期进入深度转型调整期。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如何应对和解决这些问题,不仅是发达国家经济政策的重心,也将对世界经济运行带来深刻影响。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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