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社區        注冊

梁平:良好的氣節與風范——2013年詩歌創作概述

2014年01月20日10:11   來源:光明日報

原標題:良好的氣節與風范

以詩句雕刻城市

2013年,不少詩人已經自覺地在自己生存的城市尋找入口,把筆觸伸向城市。

現代文明催生了城市化進程,鄉村與田園已經漸行漸遠,城市已經成為人口、人的情感和欲望的集散地。所以,尤其需要詩人熟悉城市的精神代碼、文化符號,對城市人與城市各種關系裡的消極與積極、融入與抵抗、享受與逆反展開思考。很多詩人之所以還在復制農耕文明的虛擬抒情,還是因為詩歌缺乏一種進入城市的能力。一個當代詩人應該給自己設置難度,有責任理直氣壯地去抒寫城市。

曹利民在《最美好的》裡寫的城市和城市人,都是見慣不驚的物事:“他們說,最美好的,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而是美得帶點邪氣,或者好裡摻點兒壞。就像這午后/除了高樓、商鋪、街道、轎車、衣冠楚楚的行人/還須梧桐樹和鵝掌楸,零零落落的枯葉飄著,乞討者翻著垃圾筒/就像這陽光,光說柔軟、明亮、溫暖、美好,遠遠不夠/須繼續加溫,讓她霧氣彌漫,水色朦朧/像啤酒泡沫一樣鬆軟、模糊/他們說像我這樣正襟危坐,還不到火候,還不如/我對面的那個女人,三兩杯下肚后,脫去優雅/面帶潮紅,一副醉生夢死、色迷迷的姿態/讓人想入非非。”在這裡,詩人的發現和思考是嚴肅的,城市以及城市人的病症,在這貌似漫不經心的敘述裡,摻雜、攪拌、混合,最終抵達內心的疼痛與酸楚。

另一個活躍在工廠流水線上的打工詩人郭金牛,他筆下的城市又是另一番景象:“在外省干活,得把鄉音改成/湖北普通話。多數時,別人說,我沉默。”這幾乎是現在城市裡數量巨大的新城市人的共同際遇,當詩人把它寫下來,就有了現代文明城市文化符號的意義。

“662大巴車662次乘坐/662大巴車不是起點也不終點/它經過羅租工業區,石岩鎮,和高爾夫球場/就像我經過小學初中和大學……”這樣的聯想,從小一直生活在城市裡的人永遠也無法體會。欣慰的是,詩人把這種獨特的感受呈現出來時,已經沒有了那種悲戚與自卑感,而是顯得水乳交融。

無論是曹利民還是郭金牛,他們這樣的城市詩歌,既沒有波德萊爾那樣偏執的“惡”,也不是飛機、高鐵、樓堂館所和燈紅酒綠的城市浮華外表,而是從城市人的精神向度上在雕刻標記。

忙於展示,批評乏力

2013年,就詩歌的展示而言,活動、選本、獎項異彩紛呈,蔚為壯觀。

官方與民間傳統詩刊紙媒、詩歌網站、詩歌網刊,包括新媒體博客、微博、微信、手機等互動互補﹔大舞台、小劇場、音樂廳、文化酒吧、茶座以及企事業單位舉辦的詩歌朗誦、詩歌品鑒、詩歌講座等在全國遍地花開,隨處可以聽見詩歌發出的聲音。除了閱讀以外,詩歌正在以音響、影像、視頻等多種立體的方式進入人們的日常生活,並且被廣為接受。重要的是,這些展示平台不是興之所至、隨性而為,而是以固定的時間與地點堅持了下來,比如深圳的“第一朗讀者”、上海90后中學生原創詩朗誦會、詩生活網“新詩實驗課”、成都的“白夜”、重慶的“少數花園”等,已經成為中國詩歌新的亮點,開始形成氣候,逐漸成為詩歌另一種方式的展示品牌。

詩歌選本對於年度詩歌的展示,起到了有效的厘清和系統的梳理。比如,中國作協創研部編選的《中國詩歌精選》,洪子誠、程光煒主編的《中國新詩百年大典》,宗仁發主編的《中國年度最佳詩歌》,梁平主編的《中國年度詩歌精選》以及《21世紀中國詩歌檔案》《中國新詩年鑒》《中國詩歌排行榜》《中國當代漢詩年鑒》《年度好詩三百首》《中國當代短詩三百首》等。2013年,《星星》擴版為旬刊,分別以“詩歌原創”“詩歌理論”“散文詩”擴大了展示平台﹔《詩選刊》年末推出“代際詩歌”﹔《山東文學》推出“中國70后詩歌”專刊。

除此之外,還有民間詩歌網站、社團的選本,比如《新世紀詩典》《詩生活年選》《中國網絡詩歌選》《界限詩歌選》等,從不同的視角亮出了自己的美學主張和詩歌標准,為多少有些含混的中國詩壇作了歸類。

詩歌獎項名目繁多、規格各異。其中,堅持下來、並且不只是圈子娛樂的獎項得到了普遍認同,《星星》年度詩歌獎、《詩刊》年度詩歌獎、《中國作家》郭沫若詩歌獎、《人民文學》新人獎、《揚子江》揚子江詩歌獎、《中國詩歌》聞一多詩歌獎等等,在詩壇有了很高的含金量。

就詩歌批評而言,批評家更多倚重詩學理論的建樹和宏觀觀照,而對詩歌現場文本分析、個案研究、創作得失、傾向性、方向感的把握與判斷發聲漸弱。中國是詩的國度,中國詩人應該是植根在漢語裡的最先鋒、最豐富的創造者和實踐者。但整個新詩發展存在的問題,需要清醒和警惕。比如中國新詩發展還有被否定的質疑,新詩自身日益增長的佔山為王、自以為是的幻覺導致的新詩審美的含混,以及傳統的繼承和外來文化吸收出現的隔閡、偏頗與盲從等。對於這些,希望批評家能及時發表真知灼見,更希望有一針見血之效。

值得欣慰的是,2013年確有一些批評家的目光進入了詩歌的現場。陳超的“傳媒話語膨脹時代的詩歌寫作問題”、霍俊明的“詩歌與現實之古老的敵意與精神難度”、劉波的“微博時代的詩歌之路”、趙衛峰的“現實網絡下的淺詩歌時代”等,都有可圈可點之處。但這遠遠不夠,中國詩歌的健康發展需要創作與批評兩翼互動,需要批評家以膽識和勇氣,在中國詩歌現場發出更為嘹亮的聲音。

(作者為四川省作協副主席)


使用微信“掃一掃”功能添加“學習微平台”
(責編:楊麗娜、常雪梅)
  • 最新評論
  • 熱門評論
查看全部留言

熱點關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