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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木:重溫毛澤東的戰略思想

2013年12月10日14:29   

每當面臨新的歷史性難題,大多數中國人都會想到毛澤東。20世紀40年代,周恩來同志曾向全黨發出“學習毛澤東”的號召,他說:“毛主席堅持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具體化在中國土壤上,生長出來成為群眾的力量,所以中國革命得到如此偉大的勝利。到今天,不僅中國共產黨尊敬他,凡是得到革命勝利果實的人民,一定都會逐漸心悅誠服地信服他。” 事實上,即使在半個多世紀后的今天,學習毛澤東,重溫和掌握毛澤東的戰略思想,提高國家戰略能力以應對新世紀的挑戰,仍是擺在21世紀中國共產黨人和全體中國人民面前的重要的任務。

毛澤東思想並不產生於書齋中的空想,而是產生於中國共產黨解決中華民族面臨的現實問題的實踐中。

20世紀40年代,中國已被帝國主義國家分裂成五六塊,這是中國最危險的時期,即使到了抗戰勝利的1945年,中國仍面臨前門驅虎,后門進狼,再次被分裂和瓜分的危險。

1944年10月9日,在歐洲戰事接近結束時,丘吉爾來到莫斯科,與斯大林秘密達成了瓜分東歐的“百分比協定” 。11月19日即斯大林與丘吉爾達成那份秘密瓜分歐洲的“百分比協定”后的一個多月,斯大林便接見法國共產黨中央總書記多列士,要求法國共產黨放下武器,參加“盟國所承認的政府”,斯大林說:“保留武裝力量的共產黨的地位是軟弱的,將來也會是軟弱的。要維護這種地位是困難的。因此,必須把武裝力量改組為另一種組織,一種政治組織,而把武器收藏起來。”

1945年年2月10日,也就是在太平洋戰爭即將結束的前夕,羅斯福和斯大林拉上極不情願的丘吉爾在雅爾塔會議上背著中國達成了瓜分中國的“雅爾塔秘密協定”,並以出兵東北對日作戰和戰后承認國民黨政權為條件迫使蔣介石於8月14日承認了這一協定。此后斯大林用對待法國共產黨參加“盟國所承認的政府”的方式又要求中國共產黨到重慶與國民政府談判。重慶談判后,中國共產黨黨內有些同志確實為斯大林的“威望”所嚇倒,產生走法共道路的“和平民主”思潮。1946年2月1日,中央下發《中央關於目前形勢與任務的指示》,認為“從此中國即走上了和平民主建設的新階段”。關於今后軍隊與黨的關系,文件指出:“我黨即將參加政府,各黨派亦將到解放區進行各種社會活動,以至參加解放區政權,我們的軍隊即將整編為正式國軍及地方保安隊、自衛隊等。在整編后的軍隊中,政治委員、黨的支部、黨務委員會等即將取消,黨將停止對於軍隊的直接指導(在幾個月之后開始實行),不再向軍隊發出直接的指令,我黨與軍隊的關系,將依照國民黨與其軍隊的關系。”這份文件最后表示:“必須指出黨內目前主要危險傾向,是一部分同志中的狹隘的關門主義。由於國民黨的反動政策及18年的國共尖銳斗爭,黨內黨外均有許多人不相信內戰真能停止,和平真能實現,不相信蔣介石國民黨在各方面逼迫下,也能實行民主改革,並能繼續與我黨合作建國,不相信和平民主新階段已經到來,因而採取懷疑態度,對於許多工作不願實行認真的轉變,不願用心學習非武裝的群眾的與議會的斗爭形式。因此各地黨委應詳細解釋目前的新形勢與新任務,很好地克服這些偏向。這些黨外人士比黨員還要左,我們應當好好說服他們。由於整個政治形勢的發展,中央相信這種偏向是不難克服的,但在以后一個時期,國內和平民主新階段更加確定,並為廣大群眾看清之后,在國民黨實行若干重大改革之后,右傾情緒即可能生長起來,並可能成為主要危險傾向,那時我們就要注意克服右傾情緒。但在今天則應注意克服一部分群眾觀點中的左傾關門主義。 當時,就連蘇聯大使都認為“沒有可怕的危險”了,相信中共“應學習法國的經驗,今后主要任務是爭取群眾。”

斯大林曾支持的南斯拉夫共產黨領袖鐵托於1948年與斯大林反目后,斯大林對中國共產黨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在戰后他更加將蘇聯利益作為絕對原則,對二戰結束后出現的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高潮則日益淡漠,如果再考慮到中共黨內的“和平民主”思潮,這些都對正處於中國命運大決戰關鍵時刻的毛澤東形成巨大壓力。但毛澤東以中華民族的利益為最高利益,他堅決頂住了這種壓力並說服黨內糾正了“和平民主”的思想傾向,帶領全黨對國民黨反動派展開了積極的思想和武裝斗爭。

在中共取得“三大戰役”決定性的勝利后,美國用李宗仁換下有那麼點“半獨立性” 的蔣介石,李宗仁於1949年1月22日就任“代總統”,隨后提出“劃江而治”的方案,而在此三四個月前,即1948年8、9月間朝鮮半島出現“和平民主”的東方“樣板”:半島南北正式和平裂分為兩個國家。大概是受到朝鮮半島形勢的鼓舞,在中共取得決定性勝利並決定過江統一全中國的前夕,斯大林開始頻繁暗示共產黨軍隊不要南下過江。1948年12月斯大林轉給毛澤東一封國民黨政府請求蘇聯居中調停國共之爭的請求信。其意不言自明,就是要求毛澤東接受蘇聯出面接續馬歇爾的“調停”,此為毛澤東斷然拒絕。1949年伊始,就在毛澤東准備一鼓作氣打過長江的當口,1月10日、11日、14日、15日,斯大林反復發電報給毛澤東,建議與國民黨繼續和談,建立和平,稱“如果中國共產黨直接拒絕與南京和談,則向世人宣布它主張繼續進行內戰” 。至於斯大林的真實目的,1945年7月斯大林在與蔣經國的談話中表得很明白,他告訴蔣經國:“非要把外蒙古拿過來不可!我不把你當作一個外交人員來談話,我可以告訴你:條約是靠不住的。再則,你還有一個錯誤,你說,中國沒有力量侵略俄國,今天可以講這話,但是隻要你們中國能夠統一,比任何國家的進步都要快。”

對此,毛澤東洞若觀火。1948年12月雷潔瓊先生曾隨團受邀來到西柏坡,她問毛澤東怎樣看待“劃江而治”? 她回憶說:

毛主席笑了,笑聲很大,很鼓勵人。毛主席笑著說,美國和蘇聯立場雖然不同,但在這個問題上都是站在他們各自的利益上給我們增加壓力,用軍事實力政治實力形成了一種國際國內輿論,一種暫時性表面化的社會基礎。這就是從表面上看、暫時性看問題,不顧一切代價追求“和平”,而不管這種和平能不能長久。決定國家大事,應該從國家和人民的長遠利益根本利益考慮問題。為了一個統一的新中國,我們中國共產黨必須透過現象看本質,放棄暫時抓長遠,將革命進行到底。如果不是這樣,搞什麼劃江而治,將后患無窮。在中國歷史上每一次分裂,再次統一都要很長時間,人民會付出好多倍的代價!事關舉國長遠大計,我們共產黨一定要站在人民的立場,看得遠一點,不受其他國家的影響。

此時的毛澤東,以中國人民的利益為最高利益,沒有聽從斯大林的“勸阻”,決然過江,並於1948年12月30日發表《將革命進行到底》予以回應。1949年4月21日即國民黨政府拒絕中共代表團提交的《國內和平協定最后修正案》后的第二天,毛澤東與朱德共同發出《向全國進軍的命令》,號令全軍堅決、徹底、干淨、全部地殲滅中國境內的一切敢於抵抗的國民黨反動派,解放全中國。中國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在東起江蘇江陰、西至江西湖口的1000余裡的戰線上渡過長江。4月20日,解放軍首先遇到英國艦隻“紫石英號”的挑舋。人民解放軍予以堅決打擊,“紫石英號”被重創后逃出長江口 。4月26日,丘吉爾在英國下院以老牌海權大國的傲慢,要求英國政府派兩艘航空母艦“實行武力報復”。艾德禮也在當天表示:英國有權開動軍艦進入中國的長江 。4月30日,毛澤東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發言人起草關於“英國軍艦暴行”的聲明說:“長江是中國的內河,你們英國人有什麼權利將軍艦開進來?沒有這種權利。中國的領土主權,中國人民必須保衛,絕對不允許外國政府來侵犯。”

反觀同一時期的印度,在朝鮮半島分裂的前一年,印度在“和平民主”中已分裂為兩個國家。1947年8月14、15日,印度次大陸正式分裂為巴基斯坦和印度兩國。受著西式“民主”熏陶的尼赫魯從英國人手中接收的是隻能以英人的意志行事的“總理”虛位,他就任總理后既無力進行所有制變革,也無力進行社會革命,這是因為尼赫魯組閣時手中——與毛澤東領導的中國革命不同——沒有一支聽命於印度國大黨的武裝力量。面對英國人分裂印度的“建議”,尼赫魯更是一籌莫展,隻能說些無奈的空話,他說:“去接受一種分裂的原則,或者不如說是去接受一種不帶強迫統一印度的原則,可能會使人們對於它的后果加以冷靜而沉著的考慮﹔而這一來,就會認識到統一是對各方面都有益的。”

比較同期的中國,在中國有一支聽命於中國共產黨的強大的人民軍隊,而尼赫魯領導的印度國大黨卻信奉什麼“非暴力不合作”,如此不要說軍隊,就是必要的財力也不足 。尼赫魯手頭既無錢也無槍,有的盡是會搞議會政治的干部。眼看著印度的分裂,他們無可奈何。反觀同期的中國共產黨,由於有了一支聽命於黨的軍隊,黨才得以與國際國內分裂勢力進行有力的斗爭並於兩年后實現中國統一。

看了這段歷史,我們就會對毛澤東說的“沒有一個人民的軍隊,便沒有人民的一切”的論斷及以毛澤東在古田會議確立的“黨指揮槍”的原則的深遠意義,有更深切的體會。毛澤東根據中國革命的經驗說:“對於這個問題,切不可隻發空論。”

大國軍事的關鍵不在一個“大”字,而在於誰領導,用什麼思想武裝。與一般的軍隊不同,用毛澤東思想武裝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不僅僅是一支能打硬戰的武裝力量,更重要的它還是黨和國家實現其政治目標的武裝力量。

有什麼樣的領袖,國家便會有什麼樣的命運:今天在朝鮮半島仍是南北炮口相向,在印度原來的版土上有著兩顆互為目標的原子彈,而在中國則是統一使用管理的核武器、盤上世界屋脊的青藏鐵路,以及飛入太空的“神舟”和潛入深海的“蛟龍”。看到新中國建設的巨大成就,多年后李宗仁也對自己當年堅持與共產黨劃江而治的行為作了深深的悔罪,他說

“如果美國人全力支持我,使我得以沿長江和毛澤東劃分中國,中國就會陷入象今天的朝鮮、德國、老撾和越南同樣悲慘的局面了。南部政府靠美國生存,而北部政府也隻能仰蘇聯鼻息,除各樹一幟,互相殘殺外,二者都無法求得真正之獨立。又因中國是六億人的大國,這樣一來,她就會陷於比前面提到過的三個小國家更為深重的痛苦之中,而民族所受的創傷則恐怕幾代人也無法治好了。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在我們敬愛的祖國的未來歷史上,我會成為什麼樣的罪人呢?”

“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 奧地利在19世紀曾是雄視大半個歐洲的奧地利帝國(1804∼1867)和奧匈帝國(1867∼1918)的國都,其首相梅特涅在拿破侖失敗后的維也納會議上還是決定歐洲政治的關鍵人物。可它到20世紀卻成了在地圖上需要用放大鏡才能找到的袖珍小國。公元800年,查理大帝將群雄紛爭的歐洲歸於一統,其歷史貢獻類似中國的秦始皇,可在不到半個世紀的時間裡,統一的歐洲就為查理大帝的三個“崽賣爺田不心疼”的孫子於843年竟用一紙“凡爾登條約” 一分為三,這不僅奠定了后來意、法、德三國的雛形,而且在歐洲大陸地緣政治中深埋了極難修復的破碎性的根基,這反過來為歐洲綿延千年之久的混戰及為地處歐洲大陸邊緣的不列顛島國最終成長為世界大國提供了天然的地緣政治條件。面對同樣的事件,中國人就幸運得多。公元前403年,周天子威烈王正式分封韓、趙、魏為諸候,由此導致國家分裂,戰國紛爭。好在此種亂局於公元前221年為秦王嬴政定為一統,中國由此有了在亞洲迄今不能撼動的主體性大國地位。 20世紀日本人很重視英國利用歐洲地緣政治的破碎性操縱歐洲大陸的經驗,並於40年代將中國分割成類似歐洲那樣的四分五裂的局面。有幸的是,毛澤東領導的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在1949年再次實現了國家統一。

今天回首當時那段的歷史,我們真得要感謝毛澤東同志及他領導的中國共產黨。正是有了毛澤東同志的擔綱,我們今天才有統一的中國和在東亞洲居有主體地位的中國大版圖。這對世界,尤其是對亞洲政治穩定所產生的意義是巨大的。它使亞洲版圖的碎化程度開始出現從邊緣向中心地區(即中國)逐級大幅遞減趨勢,這樣的版圖分布特征符合原子結構 及其穩定的力學原理。這樣的地區版塊結構有利於以中國為中心和主體的東亞合力的形成。為此毛澤東曾說:“中國是亞洲的重心” 。與此相反,歐洲大陸國家分布普遍處於對稱型破碎狀態,其對稱破碎化程度則由邊緣向中心逐漸上升,這使歐洲大陸的地緣政治從中心地帶便出現了過於細碎因而極難修復的根基。這樣的地緣政治形勢對歐洲的歷史產生了負面影響是如此之大,以至兩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都出現在歐洲。如果我們知道這些,那就會知道毛澤東統一中國對於中國及亞洲的意義,就不能不為毛澤東那一代國家領導人的遠大眼光所折服,並對維護中國的國家統一抱有鐵血決心。

毛澤東反手打天下,也反手治天下。 1949年10月建國,次年初毛澤東就西東開弓,出兵西藏,年末進軍朝鮮。由此為新中國打下了至今不可動搖的國基。

印度1947年獨立,美國、印度的一些人開始策動西藏脫離中國,同年中國還在內戰,無力西顧。尼赫魯是西洋秀才,花架子,壓根就不知道毛澤東的厲害,想乘中國的亂局,造成西藏與中國分離的形勢。誰知毛澤東於1950年初便揮師西進,一步到位,等尼赫魯反應過來,西藏已在中國手裡了。毛澤東此舉意義重大,西藏使中國有了廣闊的戰略縱深,這也使我們在西部地區減少了很多邊防駐軍。如果1948年尼赫魯先下手將西藏控制在印度支持的“藏獨”分子手中,並將“西藏問題”國際化,看看今天的台灣,我們就不難理解今天的國家的西部安全將會遇到什麼樣的麻煩,至少航天、核試基地就在人家的就近監控之下,楊利偉的太空之行也就困難多了。其次,和平解放西藏,雅魯藏布江——印度的布拉馬普拉河的上游地帶——就在我們主權之內,這樣在水資源分配上才有我們今天相當主動的地位。這些,假若當時按照現在某些人的“布哈林式”的眼光,認為1949年底共產黨剛執政,就應該集中精力發展經濟,追求GDP,那我們中國今天就不會有這樣好的地緣政治位勢,更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經濟成就。

一波未平,又波又起。1950年下半年,美國軍事介入東北亞朝鮮半島,逼著毛澤東表態。按今天一些人的想法,中國根本就不應當出兵抗美援朝,應先以發展經濟為中心。但當時中國就那麼一點重工業,東北是振興中國的基地,相當於今天的上海。面對美國的咄咄逼勢,毛澤東主動打出去,雖然把美國給得罪了,卻換來了蘇聯支持。這樣就打出了一個相對有利的地緣政治格局,同時也保護了東北的安全。這些在建國第二年就決定並完成的驚天偉業,並非“布哈林式”的賬房先生,更不是那些天真的書生們所能想得到和做得到的。這隻能是我們的毛澤東及其戰友們所能想得到、做得到的。

朝鮮戰場上的勝利,使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大為上升。蘇聯加大了對中國的援助,並東南亞國家獲得了極大的敬意。1955年萬隆會議上,周恩來在會上受到英雄般的歡迎,歡迎並不為周恩來個人,而是為我們新中國打贏了美國。我們當時一窮二白,硬是將戰爭打贏了,這使中國在第三世界中威信很高,歐洲人也佩服新中國的領導人。東南亞國家曾受西方人和日本人的殖民壓迫,也希望中國強大。中國強了就有號召力。中國人在萬隆會議上受到歡迎,美國人不高興,但亞洲人高興。今天我們的外交要學習毛澤東以斗爭求和平的外交藝術。

有人說,中國入朝參與是由於“莫斯科施加的壓力”,被斯大林拖下水的結果 ,而毛澤東決定抗美援朝的動機“更多的成分是出於意識形態,而不是站在現實基礎上的考慮” 。事實並不是這樣。

與李自成初取天下時面臨的形勢相似,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建立,1950年6月東北亞便燃起了戰火——6月27日美國出兵朝鮮。遙望東北亞正在升起的戰雲,毛澤東不可能不想到李自成大順政權因痛失關外而甫立即亡的教訓。在李自成的“種種的錯誤” 中,造成“后來失敗的大漏洞” 因而最具顛覆性的錯誤恐怕就是從戰略上忽視“關外問題”對於新政權生死存亡的迫切關聯性。郭沫若批評說,李自成入主北京城后因小事丟失山海關,是“實在是太不通政略” 。毛澤東注意到這一歷史教訓。1949年初,從西柏坡准備進京的毛澤東風趣地將此行比喻為“進京趕考:毛澤東在回答周恩來“我們應當都能考試及格,不要退回來”的話時說:“退回去就失敗了。我們決不當李自成,我們都希望考個好成績。”

事實上,早在朝鮮戰爭爆發甚至在1949年新中國建立之前,毛澤東就注意到東北亞和平問題。1949年5月14日,金日成特使金一曾拜會毛澤東和朱德,雙方談到並評估了朝鮮北方對南方的軍事行動。當時毛澤東對金日成說“朝鮮隨時可能發生軍事行動”,建議金日成“應估計到這種情況,並做好周密准備”。毛澤東還幫助金日成分析其對南方採取軍事行動的幾種可能結果,說:“在朝鮮的戰爭可能是速決的,也可能是持久的。持久戰對你們不利,因為這樣日本就可能卷進來,並幫助南朝鮮‘政府’”﹔毛澤東話鋒一轉說:“你們不用擔心,因為有蘇聯在旁邊,有我們在東北。必要時,我們可以給你們悄悄地派去中國士兵。都是黑頭發,誰也分不清。” 顯然,當時朝鮮形勢的穩定與否,是新政權能否避免李自成甲申年哺立即亡的悲劇的關鍵因素,也是毛澤東“我們決不當李自成”這句話所包含的重要內容。

盡管歷史進入20世紀,但“關外問題”——這時已轉變為東北亞問題——仍對中國政治穩定具有生死的意義。1937年3月,毛澤東在《祭黃帝陵文》中說:“琉台不守,三韓 為墟。” 這是說琉球、台灣和朝鮮半島的齒唇依存的關系﹔但1895年日本在“甲午海戰”后竊取中國台灣、1910年全面佔領朝鮮、1937年發動全面侵華戰爭的諸事件所展示的連貫邏輯同樣表明:“三韓”不保,中原為墟。朝鮮半島是中國——當然也是俄國——東方安全的重要屏障:此門洞開,且不論由此可能造成的中國東北動亂及其對中國工農業經濟的影響,僅從地緣政治上及近現代歷史經驗看,更會直接威脅中國京畿重地,並對中國的整體穩定造成重大沖擊。事實上,郭沫若提出的“關外問題”並非始於明代,自隋朝始,它就日益成為中國政治穩定的“軟肋”:隋之后中國歷史上多次出現全國性的長期戰亂,其爆發源頭多出自關外,在這一地區任何動蕩都會很快傳遞到北京政治中樞,如果中樞對此反應無力或失敗,接踵而至的就是中央政權退至中國長江一線,其結果要麼是國家分裂,要麼是政權更迭。二者必居其一。隋煬帝和唐太宗都曾意識到但無力消除醞釀於東北關外的亂源,至明時東北亞已成為中國政治風暴持續發作的風口。

如果熟悉自隋之后的中國歷史,就會明白毛澤東回答周恩來“退回去就失敗了。我們決不當李自成”這句話所包含的歷史經驗。恰恰是基於這樣的“現實基礎上的考慮”而並非如某些人認為的“更多的成分是出於意識形態”的原因,在新中國成立的第二年毛澤東即作出“抗美援朝”的決定。此舉徹底杜絕了新中國重蹈李自成因忽視或失控於“關外問題”而功敗垂成的任何可能。1950年6月美國出兵東北亞﹔在此,值得我們留意學習的是:毛澤東一改隋、唐遠征為援助朝鮮的方式,借蘇聯的支持並在金日成的邀請下出兵抗美援朝,一舉將“關外問題”遠遠推到“三八線”之外。中國東北從而華北由此穩定至今。

毛澤東同志對中國歷史的洞察及在此基礎上作出的“抗美援朝”的正確決策使新中國避免了李自成政權悲劇,但這並不意味著今后的中國可以永遠遠離這一悲劇。2013年7月11日,習近平同志來到西柏坡說:“60多年過去了,我們取得了巨大進步,中國人民站起來了,富起來了,但我們面臨的挑戰和問題依然嚴峻復雜,應該說,黨面臨的‘趕考’遠未結束。” 這些“挑戰和問題”——比如曾被隋煬帝、唐太宗均意識到卻無力解決,明末乃至民國甲申年均遭遇到,最終由毛澤東圓滿解決的東北亞問題——將會不斷出現並需要我們回應,在這方面,我們還要學習毛澤東同志,從毛澤東戰略思想中汲取營養並向人民交出正確的答卷。

有人說,中國出兵朝鮮卻丟了台灣 。事實並不是這樣。

中國人民志願軍1950年10月25日才入朝作戰,而在6月27日美國就宣布封鎖台灣海峽。當時斯大林告訴中國,朝鮮戰場上打不敗美國,中國“甚至連台灣也得不到” 。事實也是這樣,如果中國當時示弱,那今天的台海形勢就會更糟。看看同時期蔣介石討好美國的結果,就知道美國人歷來都是“柿子撿軟的捏”。

也有人說,中國參戰是被蘇聯人利用了 ,並認為“這種‘勝利’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心理上的” ,事實並不是這樣。

我們知道,在1945年“雅爾塔秘密協定”中,蘇聯擁有在大連的“優先權益”和在旅順駐軍權和中長鐵路的使用權。這些都是蘇聯在遠東的戰略利益,這些利益又為蔣介石國民黨政府所承認。1950年中蘇友好同盟條約中,蘇聯也是極不情願地表示要廢止這項秘密條約,但主張保留形式。中國革命的勝利發展從根本上改變了遠東政治的格局,也迫使蘇聯重新調整對華政策。隨之而來的朝鮮戰爭及中國軍人打敗美國人的結果,讓最具現實主義政治眼光的斯大林也看明白:中國人在朝鮮戰場上驅逐了美國人的同時,也驅逐了在中國東北的蘇聯人。結果蘇聯於1953年繼而1955年初將中東鐵路及旅順港交還中國。至此,蘇聯在雅爾塔條約中已吞到嘴裡並為蔣介石政府承認了的戰略利益又悉數吐出,這對在二戰中所向披靡且大獲紅利的斯大林來說不能不說是一種說不出的痛楚:一場戰爭下來,中國軍隊由弱變強,中國在蘇聯的支援下組建了強大的中國空軍並將美國趕到三八線以南,而蘇聯卻告別了自彼得大帝起就追求、1905年俄國人在此與日本人流血爭奪而斯大林又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剛剛獲得的大連和旅順這兩個進入太平洋的最便捷的不凍港。

毛澤東的軍事藝術在於張合有度和恰到好處。中國及時在三八線停火,而沒有接受斯大林打過三八線的要求,中國軍隊因此沒有透支。現在回頭看,如果中國接受斯大林的建議,拒絕停戰打過三八線,那中國必然要透支國力,結果反而對蘇聯,尤其是對駐扎在旅順的蘇聯海軍會形成嚴重依賴,這反易受制於蘇聯。果真如此,后來的大連旅順移交可能就不會那樣不折不扣。1953年7月中美停戰,當年1月蘇聯移交中東鐵路。3月5日,斯大林病逝。斯人已逝,在中國問題上卻是甘苦自知。

不僅如此,這樣的后果使獨立不久的外蒙古通往海參崴和遼東半島出海口的關鍵陸上通道從蘇聯控制區轉入已為中國完全控制的中國東北境內。這不僅將“雅爾塔秘密協定”對中國安全造成的負面影響壓至最小,大大緩解了外蒙古獨立對新中國安全造成的壓力,而且還使外蒙古由此與中國產生了天然的依存關系。這對蒙古的發展和中蒙兩國的未來關系定位有著如何估計都不會過高的意義。

高超的戰略思想與毛澤東博大的胸懷和長遠的歷史眼光是緊密相聯的。盡管毛澤東對斯大林在中國革命進程中的一些作法也有怨氣,斯大林也有對不住中國革命的錯誤,但毛澤東仍能准確地把握斯大林的歷史地位,認為他為中國革命做出的貢獻仍是第一位的。斯大林曾在戰爭期間說過:“我知道,在我死后會有人向我的墳墓拋垃圾的。但歷史之風會殘酷無情地將它吹掉!” 斯大林去世后,就在其墳墓上堆其越來越多的“垃圾”的同時,中國卻涌動起“歷史之風”:就在蘇聯政府摘下斯大林畫像並在全蘇聯“聲討”斯大林的時候,斯大林的畫像還是始終與馬克思、恩格斯、列寧並列在中國北京天安門廣場。“斯大林如果地下有知,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會對毛澤東感激萬分的”。 中國學者袁南生認為:“實實在在地說,死后的斯大林最大的、真正的知己是毛澤東。” 筆者深以為然。

毛澤東說“我們決不當李自成”,這並不意味著毛澤東拒絕李自成的成功經驗。比較李自成流動作戰和毛澤東紅軍長征的路線,我們會發現二者取得天下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注意對中國地緣政治規律的研究:在低潮時均沒有選擇入川實行諸葛亮式的偏安,而是主動折師北上進入貼近中原的陝南商洛山和陝北高原蟄伏並由此再度崛起,隨后便長驅直入北京。

三百年間與此相反的人物是張獻忠和張國燾。張獻忠與李自成分離后轉戰中原,於1640年和1644年兩度步諸葛亮后塵由江淮西向入川並立都成都作偏安選擇,張獻忠本人連同他的政權於1646年被清軍剿滅 。由此后推三個世紀,毛澤東與張國燾於1935年6月也發生過南下還是北上的爭論:當時毛澤東指出張國燾的南下方案“事實上會使一、四兩方面軍被逼退到西康地區……如果我們被敵人封鎖在這個地區,將成為瓮中之鱉” ﹔而張國燾則反唇相譏說“我看蔣與川敵間矛盾極多,南打又為真正進攻,決不會做瓮中之鱉” 。事后張國燾歸隊及中國革命從陝北成功的經驗已使毛張這場爭論的是非有了明確的結論﹔同樣的理由,當年李自成入川后迅速北上折入商洛山的決策要遠比張獻忠入川作諸葛亮式的盤踞高明。今天再讀並比較這兩段歷史,可以進一步補充的結論則是,如果當年張國燾真與中央分裂並入川實行割據,其結局決不會比三百年前同期的張獻忠更好。

今天回頭看,長征路上毛澤東與張國燾關於北上還是南下的爭論並以紅軍北上為結果,這實在是符合“天道”即符合中國地緣政治和中國革命規律的偉大決擇——用司馬遷的話概括就是“非必險固便形勢利也,蓋若天所助也。” 當年中國共產黨的勝利,有“天命”即順應歷史規律的成份,也有“人謀”的因素。在前者中,司馬遷揭示說“夫作事者必於東南,收功實者常於西北。” 在后者中,首功當推毛澤東。鑒於對中國西南地緣政治有更為深刻歷史洞察,毛澤東在長征路上棄南而就北,將中國革命帶入高潮。

說到大西南,讓人想起1962年對印自衛反擊戰。1962年的中國形勢真是“高天滾滾寒流急”:中國國內剛剛經歷了嚴重的自然災害,蔣介石在東南准備反攻大陸,蘇聯在北方制造新疆居民“外逃”事件,印度借機在中印邊境燃起戰火。印度事關西南穩定,但毛澤東總體上還是認為與美國不同,印度是朋友,不能真打。1962年10月中國對印自衛反擊戰高調開啟,一月后卻又輕輕落下:一仗下來,只是將印度的屁股打響了些,但沒有讓它傷筋動骨。在戰爭規模上,毛澤東巧妙利用了古巴導彈危機,將它控制在有限范圍內,不讓第三國卷入。10月20日,美國封鎖古巴海域,蘇美劍拔弩張。當天中國全線反擊。11月20日,肯尼迪宣布最后結束封鎖,11月21日,蘇聯也對軍隊解除了動員令。當天中國也對印全面停火。一月后,中國又將印度俘虜養得黑胖黑胖,把印軍的槍擦得干干淨淨交還給他們。戰爭結果與朝鮮戰爭不同,朝鮮戰爭中中國軍隊硬是將美國硬逼到三八線以南,而1962年的對印自衛反擊戰則沒有將印度硬逼到“麥線”以南。在前者,毛澤東意在打出國格和平等,在后者,毛澤東意在西南方向打出持久和平,至於中印兩國間的領土糾紛,毛澤東則留將來從長計議。研究一下毛澤東1962年西南一役,其目的不是打贏,而是為了中國大西南贏得一個長期的和平環境。

今天總結這場戰爭,我們看到毛澤東的軍事藝術大張大合,但張合有度,其戰略戰術兼融三國時曹操進退漢中和諸葛亮七擒孟獲的古典智慧:退和進戰於瞬間,畢諸葛“七擒”之功於一役,讓人體會出了毛澤東軍事藝術所呈現出的那種“進而不可御者,沖其虛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戰,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戰,雖畫地而守之,敵不能與我戰者,乘其所之也。” 的極高境界。每讀史及此,令人不由擊節贊嘆並為之神往。反觀毛澤東出手過的東北和西南,至今均無戰事。

說到這些,我們真要感謝毛澤東及其戰友們,感謝毛澤東同志及在他領導下的中國人民解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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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實習生、謝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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