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必须关进笼子里。“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有权力的人们使用权力一直到有界限的地方才休止。”孟德斯鸠的这一名言在大革命爆发前的法国得到了很好的印证。路易十六时期,中央集权进一步强化,为了做到身在巴黎而能领导一切、洞悉一切,中央政府发明上千种审查手段。在法国3/4的地区,中央政府取代了所有地方权利,将一切事务无论巨细都系于一身。政府变得更加活跃,发起过去连想都不曾想的各种事业,成为工业产品的最大消费者以及王国内各项工程的最大承包人,民众与政府之间的贸易关系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这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经济的短期发展和繁荣,大革命前 20年,社会财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蓬勃增加。然而这种表面繁荣却隐藏了太多问题。当中央政权已成为社会机器的唯一动力、公共生活所必需的唯一代理人时,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约束政府,政府行使权力随心所欲,滥用权力现象十分严重。国王四处举债又随意撕毁契约、任意进行摊派、公开卖官鬻爵、强行干预司法,结果公信力尽失。这就不难理解法国大革命爆发的另一个“悖论”:经济繁荣反而加速了大革命的到来。因为这种经济的发展是以损害人们利益为前提的,经济越发展,人们受到的伤害越深。
特权化趋势是自我毁灭。权力滥用必然导致特权化,特权化必然导致自我毁灭。这在法国贵族身上得到鲜明体现。客观来讲,大革命之前贵族阶级的统治权越来越少,但是贵族却越来越多地享有充当主人第一奴仆的专有特权。以捐税为例,在英国,贵族承担最沉重的公共负担,以便获准进行统治;在法国,贵族直到灭亡仍保持免税权,作为失掉统治权的补偿。最有能力纳税的人免税,最无能力应付的人却得交税。为了巩固和扩大各种特权,法国贵族变得封闭和僵化。在英国,贵族与平民共同从事同样的事务,选择同样的职业,贵族与平民之间甚至可以通婚,而不觉得有失体面。而法国贵族将这些看作是耻辱,坚决反对与其他阶层融合。当自我封闭成为必然选择之后,权力上层就固化了,路易十六时期比路易十四时期平民更难当官,权贵利益集团之外的优秀人才根本无法进入核心政权,“权力固化”演变成“特权固化”。形形色色的特权损害公平正义、腐化社会风气、制造社会隔阂、加剧阶层矛盾,使被剥夺了特权的人心中充满嫉妒和仇恨,颟顸自大的贵族们已躺在火山口却浑然不知,反而更加自私自利、趾高气扬,当大革命到来时,自然被彻底扫出了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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