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不是刷牙,是刷屏看招聘信息。”
风尘仆仆的张伊凡一屁股坐在记者面前,厚重的羽绒服下还藏着来不及换下的正装。
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一口气面试了两家单位。“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更新招聘信息,生怕漏掉一丁点儿可能的机会。春节前要是不把自己‘卖’出去,这年咋能过踏实?”
张伊凡口中的“卖”,是时下毕业生对找工作的自我调侃。从去年九月份开学到现在,全班19个同学里除了三四个选择继续深造外,中国人民大学某文科院系的这个研究生毕业班里,还没有一个人成功把自己“卖出去”。焦躁,成为笼罩他们心头的主调。
焦躁的人群,与每年冬季浩浩荡荡的“考研部队”堪成正比。据相关统计,2012年全国共招收58.4万名研究生,与2007年的44.9万人相比,5年间增长了30%,比1997年的5.1万人翻了十倍。来自北京市人力社保局的最新统计则显示,今年北京高校将有7.7万名研究生毕业,比去年多出1.1万人,再创历史新高。
“女硕士求职因学历高被拒,谎称本科生求职”,“研究生就业率连续3年不如本科生”,“7名研究生当上清洁工”,随手打开搜索网站,输入“研究生、就业”这样的关键词,旋即跳出的这些新闻足够引发公众一浪高过一浪的热议——我们的研究生教育到底怎么啦?
如果是读研前,张伊凡恐怕会对这样的诘问嗤之以鼻。可一次次求职碰壁后,他开始渐渐认定,“这确实值得反思。”
“过得实在太安逸了,自己‘导’了自己两年,也糊弄了自己两年。”张伊凡懊悔地掏出自己的研究生培养计划。薄薄的一张A4纸上,“修满37个学分准予毕业”的要求意味着两年里他只需要上够九门课,完成必要的社会实践和论文写作就能取得他向往的硕士学位。而在剩下的大把时间里,他和大多数同学一样,经历着从迷茫到挥霍,再到空虚的心理轨迹。
“很多文科研究生都经历过‘学校不管、导师不管、自己又不知道如何管’的‘三不管’状态。”求学一载半,张伊凡没觉得自己的学术能力和研究水平有啥进步,倒是游戏打通关了好几次。“‘自生自灭’状态下,自己也想主动学习,可一是有惰性,二是不知道从何下手。”就连他不久前刚刚开题的毕业论文,有很多工作也是通过邮件和导师沟通的。“我还不是最惨的。我有个师兄的导师是学院的客座教授,他每年只能在年终聚餐时见到导师一面,有时甚至是举杯遥祝一下。”
可即便是这样,张伊凡说,报考那位老师的学生还是络绎不绝,“毕竟‘冲着学位来的’要比‘冲着学问来的’多得多。”
被“放养”一年半后,张伊凡特别羡慕有实验室的理工科同学,因为“有人管着的感觉特别好。”
“确实是管着。”这个寒假,北京某重点大学生物材料专业的研三学生赵磊又得等到过年前一天才能回家,因为“老板”的一个项目正在加班加点地赶进度。赵磊口中的“老板”,正是他的研究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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