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老年群體更替對我國老年社會工作發展的影響

﹝摘要﹞老年群體更替是影響老年社會工作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由於50年代及其以后出生人口群體在經歷、教育、經濟收入、養老需求、權益意識和能動性等方面表現出新的特征，所以，借助經濟社會科技發展、文化理念變化和政策完善等大局要素，老年群體更替將在工作理念、運行機制、服務模式、現代化水平等方面推動老年社會工作的發展。

影響我國老年社會工作發展有多方面因素。其中，一個重要的方面是老年人群體。因此，從變化的老年群體角度研究老年社會工作的變化，既能加深對老年群體更替問題的認識，也有利於推動老年社會工作的發展。

一、老年社會工作與老年群體密切相關

截至目前，我國有關老年社會工作的准確定義還存在著不同認識和表述，①但有一個共識是，老年社會工作是服務於老年人的。也就是說，老年社會工作與老年群體密切相關。

（一）老年群體是老年社會工作的對象和基礎。老年社會工作，顧名思義，是為老年人服務的一種活動或任務。離開了老年人，就談不上老年社會工作。無論老年社會工作作為一種學科的建立、范疇、理論、方法，還是作為一種工作的實施、流程、評估、干預，均是以老年人為對象和基礎的。所以，老年人是老年社會工作的本質特征和核心概念。

（二）老年群體狀態和滿意度是衡量老年社會工作的關鍵指標。老年社會工作的目標是為了滿足老年

①范明林等認為，“老年社會工作就是因老年問題產生而產生的一種專業服務活動”。見：范明林 張仲汝《老年社會工作》，上海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6頁。陳杏鐵等認為，“老年社會工作是指老年社會工作機構和老年工作者運用社會工作的理論、原則和方法，為老年人提供社會保障與社會服務，解決老年人的社會問題，使老年人能夠繼續參與社會生活，幸福安度晚年的社會活動”。見：陳杏鐵 張正義《老年社會工作》，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14頁。張愷悌等認為，“目前對老年社會工作的定義主要有以下幾種……”見：張愷悌《老年社會工作實務》，中國社會出版社，2009年，第9頁。 群體的需求，實現老年人安度晚年和歡度晚年。眾所周知，老年群體的最大特征之一是其差異性。這種差異性，不僅表現為老年人具有明顯的人口學、社會學以及地區環境差異，而且表現在經歷、生活、需求、心理和行為方式等方面的巨大差異。因此，老年社會工作的成功與否和服務質量，既體現在能否認識老年人的客觀差異，也體現在能否滿足老年人如此不同的主觀方面的差異。據國外老年社會工作經驗，要實現老年社會工作的基本目標，老年人是差異的，老年社會工作者也應該是差異的。“老年人的社會服務需求是一個范圍廣泛的連續體。同樣地，社會工作者的角色也是多樣化的，從傳統的協助者角色，如經紀人、權益倡導者、個案管理員或治療師等，到非傳統的角色，如健身教練、社會支持協調員或教牧咨詢師”。﹝1﹞在目前社會服務工作領域，僅僅提供共性化服務內容或項目是不夠的，採納個性化服務方法才能提升老年人對服務的滿意度，也才能確保提高老年社會工作的質量。

（三）老年群體是老年社會工作發展的重要推動力。老年社會工作與經濟社會發展密切相關，不僅受到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影響，也受到老年群體變化的影響。“當前和未來的幾代老年人無疑會鍛造出全新的安度晚年的方法，並要求相關的服務反映出他們在這一生命時段積極的有所建樹的取向。身為老年人及其家庭所需服務的主要提供者，社會工作者需要有多種多樣的技巧和資源來滿足這些需求”。﹝2﹞這段話說明，伴隨老年人的變化，老年社會工作也將在工作目標、工作方法、工作內容、工作范圍以及整合資源等方面有所發展。

二、老年群體更替的核心是變化及其差異性

認識我國老年群體變化及其差異性，需要從理論和數據兩個方面進行。

（一）從理論角度看老年群體的變化及其差異性

分析老年群體變化及其差異性，可以採用生命歷程理論、動態老齡化理論和混沌理論等。

1生命歷程理論。生命歷程理論來自芝加哥學派對移民的研究，是國際上正在興起的一種跨學科理論，它側重於研究劇烈的社會變遷對個人生活與發展的影響，將個體的生命歷程看做是更大的社會力量和社會結構的產物。

生命歷程理論的基本分析范式，是將個體的生命歷程理解為一個由多個生命事件構成的序列。同樣一組生命事件，如上學、就業、結婚、喪父等，若排序不同，對一個人人生的影響也會截然不同。

生命歷程理論基本原理可概括為四個方面：(1)“一定時空中的生活”原理，強調每代人都會有特定的歷史背景﹔(2)“相互聯系的生活”原理，強調每代人都會受到社會關系中其他人所發生的生活事件的影響﹔(3)“生活的時間性”原理，強調每代人的生活狀態都與生活事件發生的時間有重要關系﹔(4)“個人能動性”原理，強調每代人的不同經歷和性格特征會形成不同的主動性和能動性。

生命歷程理論旨在解釋老年同批群體內老年人之間的差異性，但依據生命歷程理論的本意，我們可以將不同隊列老年群體分別作為一個單元，而將整個老年人作為一個整體。當我們用生命歷程理論分析老年群體不同隊列間的差異時，依據上述結論，可以提出如下一些假設：（1）不同隊列老年群體間是有差異的﹔（2）背景和機會等整體環境方面的差異是形成不同隊列老年群體差異性的重要表現﹔（3）除了背景和機會，能動性也是其差異性的具體表現之一。﹝3﹞

2動態老齡化理論。“動態老齡化理論”是由Riley等學者提出的，屬於老齡化與社會研究范式（aging and society paradigm）范疇。﹝4﹞

其核心觀點是：(1)“老齡化模式變遷”（changing lives）。Riley認為，老年群體是一個動態的概念，老年群體成員的組成，會隨著成員的去世與新成員的不斷補充，而得以持續性更新。新進的老年人與去世的老年人之間，無論是在個體還是群體方面，均具有較高的異質性。因此，“出生於不同時間的人，不可能以同一種方式變老”的論斷是對人口老齡化過程中所出現的“老齡化模式變遷”特征的最直接的表述。(2)“社會結構變遷”（Changing Structures）。該觀點認為，人口老齡化發展往往伴隨著社會結構的變遷，兩者的交匯點是在年齡的“標准”方面。Riley認為，這種基於“年齡標准”的社會結構變遷，往往和政府行為、工業化、現代化等中觀、宏觀社會背景緊密結合。因此，這種社會結構的變遷也是影響並導致老年群體內部出現異質性特征的重要原因。(3)老齡化的馬太效應。馬太效應原指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的現象，但在對老齡化馬太效應的研究中，Dannefer等學者認為，社會變遷、群體更迭對特定群體所造成的影響可能是集聚性的，並使老年群體內部的異質性愈加明顯。﹝5﹞

動態老齡化理論通過老齡化模式變遷、社會結構變遷與老齡化馬太效應等三個核心觀點，為我們指出了不同老年群體差異性的主要特點：(1)差異的客觀性﹔第二，差異的動態性﹔第三，差異的集聚性。這三個特點是對老年群體差異性更為具體的闡釋。第一，強調了老年群體差異性的群體性。如果說生命歷程理論的視角主要體現在個體方面，那麼，動態老齡化理論則表現出鮮明的群體色彩。(2)強調了老年群體差異性的社會構建性。如果說生命歷程理論突出了個性在把握機會和環境條件方面的能動性，那麼，動態老齡化理論則更多地強調了社會構建以及社會進步和發展對老年群體差異性的決定性作用。正是社會發展過程中優越條件的不斷積聚和傳遞，才使新的老年群體具有比前代老年群體更鮮明的特點。(3)強調了老年群體差異性的內外兼具性。如果說生命歷程理論說明了環境對老年群體差異性的影響作用，那麼，動態老齡化理論既指出了生存環境的影響，也指出了生活方式的影響，將影響老年群體差異性的外在要素與內在要素有機結合，形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視圖。

3混沌理論。受環境的影響，不同出生隊列有著不同的生存背景和生活方式，這種背景和生活方式的改變會給社會和經濟發展帶來不同的影響。這種影響又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被放大，對社會經濟發展產生持久的不同的影響。這種現象可以用混沌理論解釋。

將混沌理論運用於不同隊列老年群體差異性分析，其主要觀點可以概括為：(1)影響是多重的。混沌理論認為，事物變化所產生的影響可能是多重的，而不是單一的﹔影響效果可能是多層次的，有的強一些，有的弱一些。基於這個觀點，老年群體的變化，對整個社會發展的影響更為復雜，也會呈現出多方向多層次的多重性特征。(2)影響具有動力性和“蝴蝶效應”。混沌系統有兩個特點，一是動力性，二是對初始條件的敏感依賴性。﹝6﹞動力性是指一些看似微小不重要的事件給人類帶來了持久的變動。群體更替引起的生存背景和生活方式的變化看似微妙，卻會對社會經濟發展產生持久的影響。對初始條件的敏感依賴性是指開始時的無窮小變化能導致以后大得多的變化，也被稱為“蝴蝶效應”。不同出生隊列早期的變化，即使是極其細微的差別，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演變為巨大的差距。年齡越大，差異越大。這可以用於解釋老年群體的多樣性和差異性。那麼隊列更替引起的不同背景和生活方式對社會經濟的影響也是如此，在隊列早前時期這種影響較微弱，因為生活方式的改變總是漸進的，而隨著隊列的演進，這種看似細微影響也隨之變化，當50、60后步入老年期，他們獨特的生存背景和長期積累所形成的生活方式會引起養老觀念、需求的變化，這些變化對社會經濟的影響的差異將會進一步擴大。(3)影響是基於生存環境和生活方式的差異。表面上看起來雜亂無章的混沌，仍然有某種規律性。﹝7﹞隊列的更替是有序變化的過程，更替行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遵循一套特定的生命歷程范式，並經歷長期的互動。盡管隊列更替所引起的經濟社會變化無法准確預期，但不同出生隊列所具有的不同生存背景和生活方式依然可以視為形成影響的因變量。所以，從生存背景和生活方式差異性分析不同隊列老年群體對社會和經濟發展的影響，是可以遵循的一種研究規律。50、60后群體出生成長於新中國成立后，他們在不同的生存背景下形成了與以往群體不同的生活方式，這種變化給社會經濟發展帶來一定的影響，而其影響又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被不斷放大，產生巨大的差異。

以上三個理論對我們進行老年群體分析具有重要的指導價值。這三個理論的指導價值表現為一種漸進和深化的過程。從其最核心的觀點來說，生命歷程理論提示我們在研究過程中要重視環境的影響作用，動態老齡化理論提示我們在環境影響作用中要重視社會建構累積對生存環境和生活方式變化的影響作用，混沌理論則提示我們在社會建構累積的影響作用中要重視初起變化可能導致的蝴蝶效應以及影響的多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