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社區        注冊

(學科走向)

去“西方中心論”:美國漢學一大轉向

侯且岸

2015年03月30日08:37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原標題:去“西方中心論”:美國漢學一大轉向(學科走向)

  縱觀美國漢學的發展歷程,在方法論上長期困擾研究者的問題之一就是“中心論”取向,它貫穿於整個美國漢學發展歷程。我們在研究美國漢學時,通常會將美國學者的研究取向籠統歸結為“西方中心論”。但仔細加以考察,其實美國漢學界內部在這一問題上也是不斷變化的。當前,我們既要批判其“西方中心論”,也要認識到其去“西方中心論”的轉向。

  在美國漢學界,費正清建立了中國研究的基本框架和模式,這就是人們熟知的“沖擊─回應”模式,費正清的近現代中國研究始終體現了這一模式。這種以西方為中心的模式在美國漢學界一直佔據統治地位,成為一種“學術范式”。“沖擊─回應”模式假設西方社會是一個動態的近代社會,而中國社會則是一個長期處於停滯狀態的傳統社會,缺乏自身發展的內在動力。隻有經過西方的沖擊,中國傳統社會才有可能擺脫困境、獲得發展。“沖擊─回應”模式不僅被應用於對19世紀中國歷史的研究,而且被應用於對20世紀中國歷史的研究。比如,保羅·H·克萊德與伯頓·F·比爾斯在其合著的《遠東:西方沖擊與東方回應之歷史》一書中提出:“過去150年,東亞一直是一場革命的舞台……亞洲對西方沖擊的回應,開始是軟弱無力、步調參差、方向不明的。但是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已是洶涌澎湃,勢不可當。到20世紀中葉出現了一個嶄新的東亞。”

  但就在“沖擊─回應”模式盛行的同時,自20世紀60年代末開始,這一模式也遭到美國學界中青年一代學者的批判。他們認為,隨著傳統的漢學研究向地區研究的轉變,必須對引導地區研究的理論作出理性批判,因為它們充斥著狹隘的種族偏見。所謂“沖擊—回應”的對象,成了“被奴役的對象”,“這樣,也就形成了固定的思維模式:美國人是他們的救世主”。因此,消除種族偏見,建立非殖民化的中國研究、亞洲研究無疑是十分必要的。有美國學者提出,最為理想的途徑就是以相互借鑒為先決條件,美國可以從與世界主要文明的交流中學習到很多解決人類基本問題的有益經驗,美國人完全可以從中國研究中得到激勵。到了20世紀80年代初,柯文推出其著名的批判性著作《在中國發現歷史:中國中心觀在美國的興起》,系統地批判了“沖擊─回應”模式。

  盡管“沖擊─回應”模式受到美國學者的批判,但它還是影響著相當一批美國漢學家。這一狀況從更深層的原因來說,是由於二戰前在美國學術界很多學者關注和研究的重點是歐洲,亞洲乃至東方研究僅僅是顯揚歐洲文明的陪襯,“歐洲中心論”“西方中心論”的論點自然而然就成為美國學者們的認識起點。費正清所開創的東亞研究在取向上難以超越這種特定的“共識”。因此,與其說費正清制造“西方中心論”,還不如說費正清無法徹底擺脫長期以來美國學者們所構造的“殖民主義學術傳統”。

  到了20世紀末,隨著冷戰終結,美國學者對“沖擊─回應”模式的反思進一步深化,開始走向“非中心”取向。“非中心”取向的形成與地區研究理論的豐富、冷戰色彩的淡化緊密相關。比較典型的是丹尼爾·利特爾提出的觀點。利特爾針對柯文所提倡的“中國中心觀”,肯定了其批判的鋒芒所指,又進一步提出更深入的問題:“西方中心論”的歷史起點在哪裡?他明確指出,在有些美國學者那裡,“西方的歷史起點又是英國,因而往往是把英國和中國相對應,將研究英國的理論框架和研究模式套用到中國,用以研究中國的經濟、政治和社會的發展。其結果可想而知,那將是一個‘英國式的中國’”。利特爾告誡研究者:批判“西方中心論”的取向,並不是說在對亞洲社會的社會科學研究中需要建立一種與亞洲歷史經歷相吻合的新觀念和新模式,而應該是要求研究者自我意識到歐洲歷史的特殊性,根據亞洲范型的特點選擇和修正理論假設。

  利特爾在這裡強調的實際上是一個“非中心”問題。在中國研究和亞洲研究中,並不是說建立起“中國中心觀”或“亞洲中心觀”以后,就把存在的問題全部解決了。事實上,這僅僅是邁出關鍵的第一步,還必須把中國研究、亞洲研究放到世界歷史發展的進程中加以考察,既看到世界歷史發展的共性,又看到各個地區發展的特殊性。在這樣的歷史考察中,不存在誰是中心這樣的命題。

  (作者為北京行政學院教授)


使用微信“掃一掃”功能添加“學習微平台”
(責編:萬鵬、謝磊)
相關專題
· 人民日報理論版
  • 最新評論
  • 熱門評論
查看全部留言

熱點關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