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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為心聲。司馬遷的“略陳固陋”,可以說,是心靈的吶喊、志向的表白、行為的注釋。他的這種“略陳固陋”,毫無雕虫之功,全為詠懷之作。讀之,陶性靈,發幽思﹔思之,忘鄙近,致遠大,讓人眼盯前方,心欲向前,使人立定腳跟,奮發向上。
司馬遷的“略陳固陋”,讓人懂得,什麼叫力行,什麼是力行。力行,不僅是努力從事,不僅是盡力去做,而且是竭力去為。竭力者,負載而行也。這種負載,往往要承受不重之重,要忍受難忍之忍。這種不重之重、難忍之忍,不僅在肉體上,更在精神上、“臉面”上。而這種負載,對於“畫地為牢,勢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的氣節之士司馬遷來說,無疑比“腐刑”更難忍,比“苟活”更難熬。但這一切,司馬遷“隱忍”了。他的“隱忍”,雖讓他“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且“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如往”,但不妨礙他為“成敗興壞之理”《史記》的寫作。這種力行,行出來的文字,力透紙背,經久不滅﹔走出來的腳印,步步砸坑,經久仍存。
司馬遷的“略陳固陋”,讓人明白,什麼叫言謙,什麼是言謙。言謙,不僅僅是一種謙辭,好像自稱什麼“愚”呀、“不才”呀等,就是言謙。言謙,有實事求是之意,無嘩眾取寵之心﹔是言而及義,非言不及義﹔是言而有信,非言而無信。一句話,言謙,是溫溫恭人,謙光自抑。有了這種言謙,對朋友的來信,就會備加尊重,如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所言,稱之為一種“賜書”﹔對朋友的規勸,就會備加珍重,如司馬遷對任安所言,稱之為一種“師用”﹔對自己的所謂“固陋”,就不會遮遮蓋蓋,掩掩藏藏,而是竹筒倒豆子,和盤托出。而且,這種托出,是言而有“義”,雄渾有筋骨﹔是言而有“神”,透亮有氣魄﹔是言而有“趣”,深醇有意味。一句話,是言而有“文”,能“行”而致遠。
司馬遷的“略陳固陋”,讓人體悟,如何做人,如何做事。無疑,做人做事,是人生永恆之“功課”。對這門“功課”,見仁見智,各有所答。在司馬遷看來,做 人,要 爭 氣,“不 辱先”﹔要自強,“不辱身”﹔要自立,“不辱理色”﹔要自尊,“不辱辭令”。一句話,要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和於俗﹔要不同桃李混芳塵,不混於塵。做事,要不畏艱難,艱難往往是成功的“肥料”﹔要多多“發憤”,隻要發憤為事,不怕事不成功﹔要敢於創新,隻要能“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就不怕“沒世而文採不表於后也”。即便有殘疾,有“郁結”,也不可怕,隻要志存高遠,心不二用,照樣可讓“自見”留傳后世。一句話,做事,就要像古之賢聖那樣,精神抖擻,目標如一,既不為無益之事,又不忘當初之言,還不以細小不為,直至使其“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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