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6月11日09:53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科學如何進步,馬克思主義依然顯示出科學思想的偉力,依然佔據著真理和道義的制高點。”這是一個具有深刻的理論內涵和重大的政治意義的命題。今天,我准備從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主題、理論結構、哲學批判與資本批判、科學尺度與價值尺度這四個方面闡述馬克思主義的本質特征,以深化我們對“馬克思主義依然佔據著真理和道義的制高點”這一重要命題的理解。
馬克思主義:關於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的學說
理論體系往往以理論家個人的名字命名,但它並非僅僅屬於理論家個人。不管理論家個人多麼有才華,他都不能不食人間煙火,不能不生活在特定的時代,並圍繞時代提出的問題創立某種理論。亞裡士多德思想、黑格爾哲學、李嘉圖經濟學、聖西門學說、凱恩斯主義……不管這些理論具有什麼樣的“個性”,都和它所處的時代密切相關,從根本上說,都是一定時代的產物。馬克思主義也是如此。要真正理解和把握馬克思主義,就要理解和把握馬克思生活其中的那個時代。
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馬克思生活的時代,那就是資本主義時代。“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資產階級在歷史上曾經起過非常革命的作用”(馬克思)。但是,資產階級在取得巨大的歷史性成就的同時,也給自己帶來了巨大的社會性問題,那就是生產社會化與生產資料私有制之間存在著無法解決的矛盾,這一矛盾不僅導致經濟危機、階級對抗,而且導致人的活動、人的關系異化,即人所創造的物質財富、社會關系反過來統治人、支配人,人的生存狀態因此成為一種異化的狀態,國家也不過是“虛幻的共同體”。19世紀中葉的西方社會,是一個由資本關系所造成的人的活動、社會關系全面異化的社會。由此,產生了一個時代課題,這就是如何消除資本主義的弊病,資本主義向何處去﹔如何消除人的異化,實現人類解放。這是同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馬克思正是在解答這一時代課題的過程中創立馬克思主義的,換句話說,馬克思主義是對資本主義向何處去、如何實現人類解放這一時代課題的科學解答。
我們應當明白,馬克思主義不是抽象的人道主義,關注的不是抽象的人的命運,按照馬克思的觀點,如果不能給工人、勞動者這些佔人口絕大多數、被剝削、被壓迫的人們以真實的利益和自由,人類解放就是空話,甚至淪為一種欺騙。馬克思主義也不是“倫理的社會主義”,僅僅出於對工人、勞動者的同情而重建社會主義學說。馬克思對工人、勞動者這些受難者當然懷有真摯的同情,但他並不以此作為立論根據,正像妙手回春的聖醫並不以對病人的同情代替診斷、開出藥方一樣。馬克思不是以抽象的人道主義為基礎,而是以人類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運動規律為基礎創立了馬克思主義,從而用科學的理論揭示了無產階級、人民群眾的真實處境和解放道路。
馬克思不是心懷濟世的救世主,而是思想家和革命家的完美結合﹔馬克思主義不是勸世箴言,而是科學理論和意識形態的高度統一。馬克思首要的和主要的工作,就是探討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的目標與途徑﹔馬克思主義就是關於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的學說,重在解答“人類解放何以可能”。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馬克思主義博大精深,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為人類求解放”。
我斷然拒絕這樣一種觀點,即馬克思主義“見物不見人”。從對馬克思主義的深入研究可以看出,馬克思畢生關注的都是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強調的都是消除人的生存的異化狀況、實現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讓馬克思一生魂牽夢縈,從精神上和方向上決定了馬克思一生的理論活動,構成了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主題。正是在馬克思主義中,我們看到了一種對資本主義制度的徹底的批判精神,透視出一種對人類生存異化狀態的深切的關注之情,領悟到一種旨在實現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的強烈的使命意識。馬克思主義就是為無產階級改變世界的實踐活動而創立的,其目的就是力圖通過改變資本主義私有制條件下人對物的佔有關系來消除人與人的異化關系,從而建立以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基礎的“聯合體”,“在那裡,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馬克思)。由此,馬克思主義實現了對人的現實關懷和終極關懷的統一。這是一種雙重關懷,是全部人類思想史上對人的生存和價值的最激動人心的關懷。
我同樣斷然拒絕這樣一種觀點,即“馬克思主義具有宗教的性質,發揮了宗教的作用”。這是一種理論無知。宗教是人的自我意識的喪失,是關於人的死的觀念,是講人生如何痛苦,死后如何升天堂的,是“出世”的幻想,馬克思主義是人的自我意識的覺醒,是關於人的生的智慧,是教人如何生活得有價值和有意義的,是“入世”的理論﹔宗教所要解決的是個人靈魂失衡的問題,馬克思主義所要解決的是社會不公的問題,旨在改變現存世界,建立一個消滅階級、消除異化的公平正義的社會,共產主義絕不是“千年王國”﹔宗教隻要求人們“信”,而不追問也不回答“為什麼可信”,馬克思主義不僅讓人們“信”,而且追問“為什麼可信”,回答“可信”的事實依據和科學依據是什麼。這就是說,馬克思主義的信仰不同於宗教的信仰。馬克思主義是建立在歷史規律基礎上的,是關於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運動規律、人類社會發展一般規律的科學。這種科學性一旦轉化為個人內心的價值目標、理想追求和行為准則,就轉化為馬克思主義的信仰。
馬克思主義:批判資本主義和建設社會主義的理論
圍繞著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的學說,馬克思主義展開了哲學批判和政治經濟學批判即資本批判,並以這種雙重批判為理論基礎創立了科學社會主義。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哲學批判和資本批判是高度統一的。在這種雙重批判中建立起來的馬克思主義,不僅是客觀認知某種規律的科學體系,而且是批判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是科學體系和意識形態的高度統一。
馬克思主義對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的探討始終貫穿著哲學批判。具體地說,馬克思不是直接從現實出發去解答時代課題,而是通過哲學批判返歸現實,從而解答時代課題的。為此,馬克思進行了一系列哲學批判:“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對黑格爾的辯証法和整個哲學的批判”“對批判的批判所作的批判”“對費爾巴哈、布·鮑威爾和施蒂納所代表的現代德國哲學以及各式各樣先知所代表的德國社會主義的批判”……這一系列的哲學批判使馬克思站得更高,看得更遠,對哲學以及其他理論形式有了更透徹的理解,對時代精神有了更深刻的把握。
馬克思主義的哲學批判並沒有停留在“純粹哲學”的層面上,而是把哲學批判和政治批判結合起來了。哲學不等於政治,但政治需要哲學,沒有經過哲學論証的政治,缺乏理念、邏輯力量和精神支柱,缺乏說服力、凝聚力和引導力,很難得到人們的認同和擁護﹔哲學不等於政治,但哲學也不可能脫離政治,哲學總是以自己特殊的方式蘊含著政治,並具有這樣或那樣的政治效應,哲學和時代的統一性首先就是通過它的政治效應實現並體現出來的。正因為如此,馬克思一再強調哲學批判和政治批判相結合。在馬克思主義創立之初,馬克思就明確指出:“彼岸世界的真理消逝以后,歷史的任務就是確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異化的神聖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非神聖形象中的自我異化,就成了為歷史服務的哲學的迫切任務。於是,對天國的批判就變成對塵世的批判,對宗教的批判就變成對法的批判,對神學的批判就變成對政治的批判。”
更重要的是,馬克思主義的哲學批判是和資本批判密切相關、高度統一的。在馬克思看來,無論是哲學批判,還是政治批判,應當也必須延伸到對資本的批判。這是因為,“資產階級生存和統治的根本條件是財富在私人手裡的積累,是資本的形成和增殖”(馬克思)。在這個過程中,資本不僅改變了人與自然的關系,而且改變了人與人的關系﹔不僅改變了與人相關的自然界的存在屬性,而且改變了人類社會的存在形態﹔不僅使“社會的一切要素從屬於自己”,而且“把自己還缺乏的器官從社會中創造出來”(馬克思),從而使資本主義社會總體化。
這就是說,資本是資本主義社會的根本規定、存在形式和建構原則,並構成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建制。在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具有支配一切的權力,是最基本和最高的社會存在。一言以蔽之,資本本身就是一種獨特的社會存在。正是在哲學批判和資本批判雙重批判的過程中,馬克思主義揚棄了抽象的存在,發現了現實的社會存在,發現了人的自我異化的秘密,發現了社會主義必然代替資本主義的歷史規律。馬克思主義之所以是科學,從根本上說,就在於馬克思主義以事實為依據,以規律為對象,如實地揭示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內在矛盾、運行機制和發展規律,並由此透視出人類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哲學批判和資本批判是高度統一的。
正是依據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矛盾運動的規律,馬克思主義科學地預見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趨勢,並科學地制定了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規定:一是在經濟上實現生產力的“巨大增長和高度發展”,這是“絕對必需的實際前提”﹔二是在生產關系上建立生產資料公有制,“生產將以所有人的富裕為目的”(馬克思)﹔三是在分配方式上實行按勞分配,實現平等﹔四是在政治上建立“新的真正民主的國家政權”,實現最廣泛、最真實的民主﹔五是在人本身的發展上不斷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實現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發展。這些基本規定是建設社會主義必須遵循的基本原則。因此,馬克思主義是由馬克思、恩格斯所創立,為他們的后繼者所發展的關於批判資本主義和建設社會主義的學說。
馬克思主義:哲學、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高度統一的理論體系
我在前面所講的內容實際上隱含著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的內在結構問題。在馬克思主義的歷史上,明確提出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構成問題的是列寧。在《馬克思主義的三個來源和三個組成部分》中,列寧明確地把哲學、政治經濟學和社會主義學說列為馬克思主義的“三個組成部分”。列寧的這一劃分是正確的,其立足點是既成的事實,而不是抽象的可能,即馬克思主義應當包括什麼,可能包括什麼。馬克思主義是理論體系,而不是言論匯集。我們不能因為馬克思的言論涉及某種理論或某一學科,就認為馬克思主義包含著類似的理論或某一學科,或者去建構馬克思主義的某某學。馬克思是科學家,而不是神學家﹔馬克思主義是科學理論,而不是神學大全﹔馬克思主義為我們解答歷史問題和現實問題提供了至關重要的見解,而不是提供了全能的解釋。我們不能因為馬克思主義博大精深,就把馬克思主義理解為、建構成包羅萬象、全能解釋的思想體系。
在我看來,哲學、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這三個部分構成了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的內在結構,是由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這一理論主題決定的。無產階級需要自己的哲學,因為哲學是無產階級的“精神武器”,是人類解放的“頭腦”(馬克思),隻有馬克思主義哲學才發現了人類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無產階級需要自己的經濟學,因為對資本主義社會經濟結構的解剖需要到政治經濟學中去尋求,隻有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發現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運動規律﹔正是依據這兩個規律,馬克思、恩格斯創立了科學社會主義。就這樣,馬克思主義科學地解答了資本主義向何處去這一時代課題。這就是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的內在邏輯。
無疑,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哲學、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都有各自的相對獨立性,在今天的學科建制中屬於不同的學科。但是,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哲學、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不僅相互依存,更相互滲透,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把其中任何一個部分同整體割裂開來,都會使其喪失原有的性質,並會導致對作為一個整體的馬克思主義的誤解、曲解甚至“肢解”。
從馬克思創立馬克思主義的歷史進程來看,馬克思主義哲學不僅是在批判德國古典哲學,而且是在批判英國古典經濟學、法國空想社會主義的過程中生成的﹔在批判英國古典經濟學、法國空想社會主義過程中生成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反過來又成為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研究方法”和“敘述方法”,成為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前提。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馬克思主義主要由哲學、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三大組成部分構成。這三大組成部分分別來源於德國古典哲學、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法國空想社會主義,然而,最終升華為馬克思主義的根本原因,是馬克思對所處的時代和世界的深入考察,是馬克思對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深刻把握。”
從馬克思主義的哲學、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的邏輯關系來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不僅是一種關於資本的理論,而且是對資本的理論批判,即“政治經濟學批判”,因而具有哲學的內涵和意義,馬克思主義以商品為起點范疇,以資本為核心范疇而展開的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本質上是一種存在論或本體論意義上的批判,而馬克思主義哲學正是在資本批判中發現了現實的社會存在,透視出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馬克思主義“在政治經濟學的基礎上揭示了一個全新的話語實踐”(福柯)﹔科學社會主義是以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為中心發展起來的,《資本論》就是“敘述科學社會主義的主要的和基本的著作”(列寧),同時,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又蘊含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人的全面而自由發展既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最高命題,又是科學社會主義的最高命題。
因此,馬克思主義哲學批判的意義隻有在同資本批判的關聯中,才能顯示出來﹔馬克思主義資本批判隻有在哲學批判這一更大的概念背景中,才能得到深刻理解﹔而馬克思主義哲學批判、資本批判隻有在無產階級和人類解放這一更重要的政治背景中,才能得到真正理解。哲學、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的相互依存、相互滲透、高度統一,這是馬克思主義獨特的存在方式。在后現代主義思想家杰姆遜看來,正是這樣一個理論結構提供了一個“整體社會的視界”。
馬克思主義:科學尺度和價值尺度高度統一的理論體系
馬克思主義是以歷史規律為其客觀依據和理論前提的。英國哲學家波普爾看到了這一事實,認為社會主義是馬克思依據歷史規律對未來所作的預言。可是,波普爾又把這一合理的事實溶解於不合理的理解之中,即認為不存在歷史規律,隻要“清除”歷史規律,就能摧毀馬克思主義。波普爾力圖釜底抽薪,從根本上否定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可是,波普爾是在否定一個無法否定的事實,這就是,歷史的確有其內在規律,不管你如何詛咒,也無法“清除”歷史規律。
從歷史上看,每一代封建君主都被反復教導如何進行統治,甚至編寫了《資治通鑒》之類的書供他們閱讀,以希圖封建王朝萬世一系。可是,歷史上照樣發生農民起義,照樣發生改朝換代,照樣發生資產階級革命。1566年的尼德蘭革命,1640年的英國革命,1775年的美國革命戰爭,1789年的法國革命……這一個個不可重復的歷史事件的出現,體現的正是資產階級革命的歷史規律。就資本主義社會而言,資產階級生存和統治的根本條件是資本的形成和增殖,而資本形成和增殖的過程實際上就是剩余價值不斷生產和實現的過程,剩余價值規律因此成為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經濟規律。正是這一基本經濟規律必然導致資本主義或遲或早、或這樣或那樣被社會主義所代替。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運動規律、人類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這是馬克思一生的兩大發現,是馬克思主義揭示的真理。
我不能同意這樣一種觀點,即馬克思主義產生於“維多利亞時代”,距今已經170多年,因而已經過時。這是一種“傲慢與偏見”。我們不能以某種學說創立時間的近和遠來判斷它是否是真理,是否有價值,是否有意義。新的未必就是真的,老的未必就是假的。既有最新的、時髦的謬論,也有古老的、千年的真理。真理隻能發展,而不可能被推翻。阿基米德定理創立的時間盡管很久遠了,但今天的造船業無論多麼發達,也不能違背這一定理。如果違背了阿基米德定理,那麼,造出的船無論材料多麼先進,形式多麼豪華,多麼“人性化”,都不可能航行。如航行,必沉無疑。
實際上,時間只是真理與謬誤的“過濾器”,而不是真理與謬誤的“檢驗器”。一種學說是不是真理,不在於它創立的時間,而在於它是否發現、把握了研究對象的規律。任何一門科學都以發現、把握某種規律為己任,任何一種學說要成為科學,都必須發現、把握某種規律,其價值和意義取決於它提出、解答了什麼樣的問題及其廣度和深度。正是由於馬克思主義深刻把握人類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深刻把握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運動規律,所以,產生於19世紀中葉的馬克思主義又超越了19世紀中葉這個特定的時代,依然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真理,依然佔據著真理的制高點。在當代,無論是對世界市場體系、國際政治結構和主流意識形態的研究,還是對科學技術、政治制度和價值觀念的研究,抑或是對個人生存方式、社會生產方式和國際交往方式的研究,都必須以馬克思主義為理論指南。否則,任何理論“創新”都將成為無根的浮萍。
馬克思主義不僅“為真理而斗爭”,而且為“全世界受苦的人”的利益而斗爭。《共產黨宣言》指出:“過去的一切運動都是少數人的或者為少數人謀利益的運動。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正因為如此,馬克思主義在解答資本主義向何處去、人類解放何以可能時,不僅探討、強調歷史規律,確立了科學尺度、歷史尺度,而且關注、探討被統治階級、被壓迫民族的利益和願望,確立了價值尺度、道德尺度,強調“人是人的最高本質”。馬克思主義不僅關注現實社會及其歷史演變,而且關注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不僅考察了資本主義的社會形態,而且考察了資本主義條件下人的生存狀態﹔不僅提出共產主義是對生產資料私有制的積極揚棄,而且提出共產主義是“通過人並且為了人而對人的本質的真正佔有”(馬克思)﹔不僅強調共產主義是“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的社會形式,而且更為強調共產主義是“以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的社會形式”(馬克思)。
在考察東方“農民的民族”的歷史命運時,馬克思就提出了兩個相關的觀點,即“從歷史觀點來看”和“從人的感情上來說”。馬克思指出,“從人的感情上來說,親眼看到這無數辛勤經營的宗法制的祥和無害的社會組織一個個土崩瓦解,被投入苦海,親眼看到它們的每個成員既喪失自己的古老形式的文明又喪失祖傳的謀生手段,是會感到難過的”。這表明,馬克思主義在確立科學尺度、歷史尺度時,並沒有否定價值尺度、道德尺度。“從歷史觀點看”和“從人的感情上來說”,實際上就是歷史尺度和道德尺度、科學尺度和價值尺度的統一。
馬克思主義始終是運用科學尺度和價值尺度的辯証法來解答資本主義向何處去、人類解放何以可能這一時代課題的﹔更重要的是,馬克思主義並沒有停留在對資本主義的“道德抗議”上,而是把道德尺度、價值尺度置於科學尺度、歷史尺度的基礎之上。正如恩格斯所說,“科學越是毫無顧忌和大公無私,它就越符合工人的利益和願望。”正因為如此,馬克思主義代表著一切被統治階級、被壓迫民族的利益和願望,代表著人類的未來,即實現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發展,因而依然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良心,依然佔據著道義的制高點。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虞世南)正是由於馬克思主義依然佔據著真理和道義的制高點,所以,每當世界發生重大問題和重大事件時,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再次轉向馬克思主義。后現代主義大師德裡達甚至發出這樣的感嘆:“不去閱讀且反復閱讀馬克思,而且是超越學者式的‘閱讀’和‘討論’,將永遠是一個錯誤,而且越來越成為一個錯誤,一個理論的、哲學的和政治責任方面的錯誤。”“不能沒有馬克思,沒有馬克思,沒有對馬克思的記憶,沒有馬克思的遺產,也就沒有未來”。一言以蔽之。馬克思主義仍然是當代歷史進程的參與者和強有力的推進者。
講到這裡,我想起了一個問題,這就是,人們對馬克思主義的認識並非一致,存在著較大的分歧,而且,馬克思離我們的時代越遠,對他的認識的分歧也就越大,就像行人遠去,越遠越難以辨認一樣。有人據此把馬克思與哈姆雷特進行類比,認為猶如一千個觀眾的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樣,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馬克思,不存在一個本來意義上的馬克思主義。
在我看來,這是一個似是而非、“不靠譜”的類比。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哈姆雷特是莎士比亞塑造的藝術形象,馬克思主義是由馬克思創立的科學理論﹔藝術形象可以有不同的解讀,而科學理論揭示的是客觀規律,這種認識正確與否要靠實踐檢驗,而不是依賴認識主體的解讀。實際上,不管如何解讀,合理的解讀,包括藝術作品的解讀總是有限度的,總是有客觀的“底線”的。舉個例子,同一首小提琴曲《流浪者之歌》,德國小提琴演奏家穆特把它詮釋得悲傷、悲涼、悲戚,美國小提琴演奏家弗雷德裡曼把它詮釋得悲憤、悲壯、悲愴,但不管是悲傷、悲涼、悲戚,還是悲憤、悲壯、悲愴,都具有“悲”的內涵,而沒有“喜”的意蘊。
從認識論的角度看,對馬克思主義認識的分歧,是由認識者的歷史環境和“理解的前結構”決定的。特定的歷史環境和“理解的前結構”支配著認識者理解的維度、廣度和深度,即使是最沒“定見”的認識者也不可能“毫無偏見”,不可能完全恢復和再現被認識者思想的“本來面目”。但是,我們又能以當代實踐和科學為基礎,通過對馬克思主義產生的歷史背景的考察,通過對馬克思主義文本的分析,通過對馬克思主義歷史的梳理,使作為認識者的我們的視界和作為被認識者的馬克思的視界融合起來,從而不斷走近馬克思,走進馬克思思想的深處,認識和把握馬克思主義的本質特征,從而認識和把握本來意義上的馬克思主義。
對於我們來說,重要的是要以認識和把握本來意義上的馬克思主義為理論前提,不斷深化對共產黨執政規律、社會主義建設規律、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認識,從而堅持和發展馬克思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已經進入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作為馬克思主義的忠誠信奉者、堅定實踐者,正在為堅持和發展馬克思主義而執著努力!
演講人:楊 耕 演講地點:南京大學 演講時間:二○二二年二月
楊耕 北京師范大學哲學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央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首席專家,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教育部社會科學委員會學部委員,中國辯証唯物主義學會副會長。先后發表論文260余篇,出版學術著作20部,其中多部著作以英、德、俄多種文字在國外出版﹔先后獲國家級教學成果獎、國家精品課程獎等重要獎項。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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