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上午好,我報告的題目是“《了凡四訓》的儒家義理探析”。
在對袁了凡整個的研究過程中,包括我對整個《袁了凡全集》點校過程中,我發現在除了在《了凡四訓》裡面有一部分涉及到佛教和道教的內容之外,其他的整個《袁了凡文集》裡面涉及的佛教與道教相比較儒家而言,體量非常小。從大數據的觀點看,主體決定屬性,了凡的儒家思想應當是其思想之主干。具體到《了凡四訓》這本書來說,裡面所顯現出的儒家的義理的層面,我想給大家。
首先是了凡其人的儒家身份,可以概括為居家孝子、出為良牧、退為鄉紳。了凡在家裡的時候,母親從小讓他學醫,他聽從母親的話去學醫,可見居家他是一個孝子。接著,了凡在寶坻做縣令,被稱謂寶坻建縣以來“二百年天下之良牧”,了凡曾經講過,“讀我之文,不能識我之政”,可見,他對於在寶坻這個地方的從政之得,他是非常的自信。了凡獨特的為政體系裡面確實有很多積極的探索。再到后來退隱到老家之后,他退而為鄉紳,我們在《袁了凡文集》裡面可以看到他退回家鄉之后,仍然是儒者襟抱,“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比如修縣志,參與刻書,包括輔導當地的士子去科考,尤其是他引導士子科考的目的不是為了求功名,而是完善人格,培養真才實學。所以,從他一生的履歷來看,他是典型的儒家人物。
第二,從《了凡四訓》裡他主張做的事情都是儒家意義上的事為主。他體恤民眾,愛護百姓。為官,主張“事事為民”。上次我來寶坻做了一次講座,專門講了凡先生為政。了凡先生對於自律、對於家風、學風、文風和政風五風,他有很多系統之見。比如關於自律,作為一個官員,要自律好自己,先要養好自己,沒有養好自己的精神,身體差差的,身體不好的人,在執政的過程當中就會存在偏差,身心是要合一的。他有很多獨特之見。比如如何調理精氣神。了凡認為,首先變成一個正常人,變成一個正常人,才能成為正常的官員,才能為百姓服務,這樣的見地在今天也有積極的意義。我們現在很多官員身體不好,身體好,家人放心,百姓也受益。比如你身體多病,心上不暢,為官治政,有可能就有偏差。
《了凡四訓》裡面,我們能看見,無論是做好心人,能積善,能得到回報,也都是我們世間層面上的儒家所關心的事情:比如得到多子,多福,得到功名,得到長壽等等皆是儒家世間層面的東西。第三,從《了凡四訓》的主體結構來看,第一章的立命之學,純粹用的是儒家的義理。他從儒家六經到孟子,一直到具體怎麼調理心性,通過調理心性來改變外在的命運,在我看到的文獻裡是最好的、最完備的一個來自實踐的由性立命的心性系統解讀。這是他的第一篇。
《了凡四訓》第二篇,改過發三心,發恥心,發畏心,發勇心。這也是儒家修身基本的一個義理體系,孟子說,無恥之恥,無恥矣。孔子講,知恥進乎勇,強調一個人要有基本的廉恥作操守。第二個發畏心,孔子講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人要有起碼的敬畏之心。現在很多人沒有敬畏之心。敬畏,在古代的《孝經》裡面,產生於家庭。《孝經》說“孝敬盡於至親”,也就是從小在家裡頭跟父親的關系處理好了,你就學會了怎麼去敬。和母親的關系處理好了,就學會了怎麼去愛。敬與愛就是天和地的兩種動能,也是陰與陽,也是能量與場。得了敬和愛這兩種基本精神的家庭養成,人走到外面去,由敬就會產生禮儀,尊敬別人,由愛就產生仁愛之心,平等,這是儒家的基本的義理層面的內容。所以,在家裡面如何有好的家風與家教,使人有所敬畏,能植仁愛。
第三是發勇心。儒家有一個系統訓練來培養勇敢,孔子有一個系統的主張認為培養人有兩種途徑,一種敢於示弱,孔子說很強大,你再強大,但是你沒有理,你面對一個弱小者,你失禮了,對不起,反而說你要向他道歉,這是最大的勇敢。示弱、承認錯誤也是一種勇敢。這是強而能下。另一個就是小而能大的勇敢。捫心自問,問心無過,所謂“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意思是如果我沒錯,錯在你,那麼你再強大如是千萬人,我在弱小如一個人,我都敢往前走。這是儒家的勇。能改過也是大勇,這是前面講的孔子講的第一種強能示弱。所以這三心都是從儒家的層面來講的怎麼改過。包括他的改過還有三個方法,從事上改,從禮上改,從心上改。這個學術體系完全來自於王陽明。整個王陽明全集裡面對這方面的論述很多。了凡之父曾經去拜見過王陽明,有過交往。陽明去世時,因為朝廷封禁陽明的學說,了凡父親絲毫不避嫌疑,千裡奔喪陽明。所以了凡之父本身也是儒家君子。陽明的弟子王龍溪說了凡之父,拳拳服膺於孔子,不越孔子軌。
從《了凡四訓》第三章來看,積善之方中有為善八辨與為善十方。我認為了凡“為善八辨”是了凡學說裡面在當今沒有被充分注意的一個充滿智慧的思想文獻,也是我們現在如果我們提倡善文化要解決的思想認識層面的問題。這是了凡對於善文化的一大貢獻。你認為你在做善事,其實你不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在作惡。為善,有大小、有圓滿、有真假,,有端曲等等八種辨別方法。了凡的為善八辨講得特別透,懂了這個,有助於符合真正善的標准。有時候我們做了一個事情,可能它是一個壞事,比如現在放生,幾乎形成了一個放生的產業鏈。聽說要放生了,有些人就去要買魚、扑鳥去,以給那些痴迷放生的人准備好發生的動物。本來這個鳥或魚鱉好好的,一個商業小分隊就去了,捕捉了很多魚鳥。這些魚鳥因為要滿足你的放生它被抓起來了,你這是為善還是為惡呢。所以,古人是遇緣放生,在路上碰見別人殺生動物或者鳥受傷了,隨緣去救它,而不是主觀刻意地組織一批人去做這個事情。行善,做不好就是害人,了凡的為善八辨和為善十類舉了大量的我們生活中的例子,多屬儒家入世層面的東西。
到最后的第四章,講的也是儒家的謙德之效。《易經》裡講謙,易象是地山謙,你看本來大地在底下,山在上面。可是謙卦呢?山在底下,大地在上面,高貴者放低自己於低下者之下,低下者被抬高到了高貴者之上。《易經》64卦裡面,隻有謙卦,六爻都是吉祥的。作為源頭的最重要的乾卦、坤卦,乾卦的最上一爻也不吉祥,“亢龍有悔”,坤卦的最上一爻也不好,“龍戰於野,其血玄黃“。了凡說人一謙虛就光明。各章大義如此,《了凡四訓》最后收尾的一句話也落在了儒家義理上。最后一句是“孟子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其庶幾乎。予於科名亦然。”這是什麼意思呢?了凡說我著《了凡四訓》這本書,包括我的整個思想體系,就像孟子講的音樂。為什麼這麼說呢?孟子和齊王在一起,孟子說齊王你那麼喜歡音樂,則齊國就治理的差不多了吧。其實我對科舉考試也如孟子對代音樂這個態度。這放在《了凡四訓》后面到底與全書是一個什麼樣的關聯呢?原來了凡有一個寓意很深刻。中國是一個禮樂社會,樂是一種快樂。孔子講,“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興呢,是指精神之振奮,我們很多時候容易倦怠,做事情容易倦怠,讀《詩經》能夠興奮起來,提振精神。但光興奮沒有禮行不通,“不學禮,無以立”,要立得住腳必須學禮。讓興保持振奮,以禮保持節制,最后才可以“成於樂”,使樂與成同在。就是凡是這個事情成功了,才有樂,才開心,樂(yue)者,樂(le)也。我們開心的時候,大家都要高高興興,我自己快樂,你也快樂,這才是最后“成於樂“的態度。所以,古人的樂是到達道的一個手段,樂是能夠輔助通道的,了凡的科舉、功名也是為了通道,求得生命的一個智慧的打開。所以,從篇章結構和收尾之論來看,《了凡四訓》是貫穿著儒家義理的一個論述。佛家和道家的在其中是引証和佐証。第四,通過第一篇最核心的立命之學的邏輯論証體系,我們來回顧一下了凡到底是怎麼貫通儒家義理來論述人到底是怎麼掌握自己的命運的。
其實人到底怎麼認識命運,人到底怎麼認識自己的個性、心性,心性和命運到底是什麼關聯?包括后來的陰陽學家、算命各種各樣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凡最早的時候被孔先生算定,一步一步,沒有兒子,沒有壽命,連功名考第幾名,都算得沒有一點錯。了凡自己幾乎被這個命運鎖住了,他怎麼破這個東西?其實中國的心性學的源頭在孟子,孟子七篇對心性,人如何認識命,如何認識性,人的心性和外在的遭遇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關聯,孟子有非常完滿的系統的論述。我十四五歲讀四書五經,當時對孟子的這個體系覺得特別究竟。后來看《了凡四訓》,我就覺得了凡實際是在作儒家立命義理的一個傳播。因為孟子的義理特別精心巧構,不太好理解,但了凡以自己經歷帶入,講自己怎麼立命的一個實踐過程,就使得儒家最高的性理有了一種方便理解的路徑。
了凡整個立命之學,都是在講儒家的東西,其中有二三句涉及到道家和佛家,也是來做輔証。實際上《了凡四訓》不是一蹴而就的,是前前后后從了凡的各種著作集中而成,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版本。
《立命之學》發端,上來雲谷禪師就說,“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詩書所稱,的為明訓“。說命運是我自己決定的,福氣是我自己求來的,這個從詩經裡面,從尚書裡面可以找到根源。《詩經》裡講“無貳爾心”。講的就是人的命運,要自給、自作。孟子說,“福禍無不自己求之者”,就是說所有的福和禍完全取決於自己,你自己的態度決定了你福禍的走向。孟子所講,有的話在《了凡四訓》裡面只是截取引用,古代的讀書人,對孔孟的這些論述了然於心,所以一看即知脈絡。這是經學的基礎。如果對孟子的語言體系與義理論証不了解,我們去讀摘孟子一小段話作論証,好多人會看不懂,不知道它的論証在什麼樣的境遇裡完成論証的。天津第一次講《了凡四訓》的時候,我逐字逐句的講過了凡裡面幾乎每一字一句的三家經典的來源,由於時間的關系,我這裡沒有辦法展開孟子立命的特別精巧的一個結構。隻能簡而言之。孟子認為,有人爵,就是上天給的東西,外在的榮華富貴,有天爵,就是你的心性,你的忠厚本分。孟子說,“古之人修天爵,而人爵從之。”就是把自己的心性和德行修好了,你的人爵,官位就來了,財富就來了,所謂“人爵從之”,所以天爵和人爵之間的關系是先修。這已經暗喻人能得人爵之路徑。為了讓人不要誤入歧途去求人爵,孟子對性對命有一段特別精妙而深刻的論証。孟子說,眼之於色,耳之於聲,口之於味、四肢之於安佚。就是眼睛看見好看的,耳朵想聽別人的好話,口裡想吃好吃的,四肢想閑著很舒服。這些看上去是“性也”,就是看上去這些都是個人的天性,但是孟子說這裡有命,你沒有這個命,你享受不到,你想吃好吃的,沒有錢,沒有身份。“故君子不謂性”,君子不說這是天性,因為這裡面還有命在裡面。而另外一個層次,“仁之於父子”你有一個好爸爸,生在一個好家庭裡面,“義之於君臣”,,或者你在單位裡得到好的領導的賞識,等等那些看上去大家覺得這是命定的,有好的運氣,有好的領導,都是命。孟子說不對,這裡面有性,有你的天性在裡面起作用,你的性修好了,你就會碰到好的領導,你就會吃到好吃的東西。性命是一個什麼關系呢?有好性才會有好命。所以,《了凡四訓》之所以影響那麼大,它是完全一字一句的讓你讀懂之后,在內心不欺於鬼神,在現實生活中馬上就這麼去改。從我的天性入手,修性立命,要關注好你自己的心性,這個心性是要修的。古人雲“君子不立於檐牆之下”,這個牆快倒了,你非得往那站,壓著的就是你。性和命要交養,由性來養命。不能由性去害命,或者由命來害性。現在很多是由命害性,驕奢淫逸,各種勾結,各種私利,由這個命害了你的性,由性害命,你這個命也沒了,性也沒了,性命雙失.這完全是孟子的義理呈現。
但是了凡的學說,實際上在400年前,當時就有人批評。在我的研究看來,了凡裡面實際上講的孟子的意思雖然講得很精妙,但是有一點,他有所變通。這就是為什麼后來遭到劉宗周、王夫之、黃宗羲等大儒的批評?這裡有一個東西,就是修性立命,這個命是什麼?改后命一定會好嗎?因為了凡作了一個必然好的關聯。正統儒家的觀點,比如王夫之他們都認為,修性立命,會使你的心性發生很多變化,周圍的環境也可能會有相應的變化,也可能不會有相應的變化,但是不應該在修性之后期待榮華富貴、升職、升官。這個東西改完之后很大的概率能夠帶來這些東西,但是不是一個AB模式,由A必然決定B的一個絕對性的東西。傳統的儒家就像王夫之那樣認為,那樣實踐。就是心性很高,但是面臨不一樣的環境,沒有得到富貴,而仍然能夠堅持內在。所謂“風雨如晦,雞鳴不己”。所以,今天我們如何去看待了凡立命的意義?
從百姓期待或者信任了凡來看,這幾百年了凡在民間的影響不斷。因為對百姓來說,他需要一個直接付出與回報的模式,但是千古而下,包括了凡本身,人雖然跳出了命運的約束,其實是跳出了自己的約束,但不意味著可以完全改變外在的格局與命運。即便是了凡,他最后被罷官,被冤枉,直到去世幾年后才平反。所以從今天來看,了凡的意義,我覺得有以下幾方面可以考量。其一,就像一個人,心性好,身體好,家庭會更好一點。就如病人去找良醫,至少比不治好。好的心性確實可以開啟自己新的生命,這是很好的價值引導。第二,從自身入手,可以形成更為堅定的內在,從而在事實上形成真正的富貴,《了凡四訓》是真富貴。包括朱熹這些人,他們這些人在義理層次上已經有超越,真正的了達生命的大道,比去當官發財更重要,一旦得了“身安為富,道充為貴”,外在的榮華富貴就沒那麼重要了。第三,掌握性命交養能夠真正幸福安然。孟子所謂:夭壽不貳。夫夭壽,至貳者也。當其不動念時,孰為夭,孰為壽?細分之,豐歉不貳,然后可立貧富之命﹔窮通不貳,然后可立貴賤之命﹔夭壽不貳,然后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間,惟死生為重,曰夭壽,則一切順逆皆該之矣。“這段是雲谷禪師論述性命交養的孟子大道。
“夭壽不貳”用今天的大白話說什麼意思呢?就是短命跟長壽是一個東西。注意了,看起來是個悖論啊。看孟子原話是怎麼說的?“夭壽不二,修身以俟之。”意思是長壽與短命要作同觀,要用修身去坦然接受與面對。夭壽怎麼可能作同觀,它們是一個東西嗎?從世俗的眼光來看,它怎麼可能是一個東西呢?那個人活了八九十歲,這個人活了20多歲,這兩個東西怎麼是一個東西呢?再看這句話裡面為什麼蘊含著了凡法。
雲谷說,“夫夭壽,至貳者也。當其不動念時,孰為夭,孰為壽?”夭折和長壽,本來是兩個東西啊,明明白白兩個東西,一個長壽一個短命。“當其不動念時,孰為夭,孰為壽?”仔細聽啊。當你們沒動念頭的時候,什麼是長壽啊?什麼是短命啊?不動念頭的時候,這是100塊錢,這是1000塊錢,那你不動念頭的時候,1000塊錢是多嗎?100塊錢是少嗎?都是錢啊
“細分之,豐歉不貳,然后可立貧富之命。”細分來看,豐歉,比如今年掙了很多錢可謂豐,今年虧了很多錢謂之歉,這兩者也是不貳的東西,也要同觀。隻有不貳,才能從根本上參透和超越財富對生命的意義。對豐歉做一體同觀能使你自如。一自如,財富反倒唾手可得。這就奇怪了,原來你有錢,你越認為這點錢是錢,你越沒錢。你越貧富不貳,能夠達到沒錢和有錢是一個狀態,這個人才真正是有錢人。聽懂這個話啊,越求越求不來,越不動念越來。聽著啊,這是關鍵的時候,就是貧富觀念,豐歉觀念不二,一層一層破我們這個執念為二。隻有在取消了豐收和歉收,就是取消了虧損和豐收這個東西,把它歸二為一,你才可以立貧富之命。注意,可以立貧富之命。學金融的要學這個呀,這裡面有非常好的破縛法。做股票、期貨的人懂這個才能做好。
接著“窮通不貳,然后可以立貴賤之命”。窮通怎麼是不貳呢?窮,沒錢,困頓﹔通,富貴,通達。倒霉蛋和幸運星,也不貳,也是一個東西。通了這個,然后可立貴賤之命。也就是說你取消了窮和通的區別,在你的意識裡取消了當大官和當小官的區別,你隻有取消了這個,你才能真正做大官、做大事。歷朝歷代成大事者都要通此道。不然的話,你今天得到一個位置,很高興,明天失去了一個位置,很悲傷,這兩件終究都得不到,都難受。現在的人多是如此。古人是,這兩件是一件,最終這兩件都得到了。
所謂“夭壽不貳,然后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間,惟死生為重,對不對?我們最大的事情是不是死生?如果告訴你明天早上9點半你就死了,然后又告訴你9點可以讓你當個省長,你要哪一個?第一個選擇,讓你當省長,前提是你明天就得死。另外一個選擇就是不死,當然也沒省長當。你選哪個?是個傻子他也選活下來。當半小時省長有什麼意思啊?但是我告訴你,很多人就是為了這半小時省長,他把這半小時想成了30年。人生的虛妄就在這。不能理解人的價值和天命的意義在哪裡,這很可怕。隻有能夠超越人的夭折與長壽這一對立觀,才能“朝聞道,夕死可矣”。因為“人生世間,惟死生為重,曰夭壽,則一切順逆皆該之矣”。原來,人生天地間,死生是第一大事,而死生兩端,夭者短,壽者長,五十步與百步有何高低遠近,順也好,逆也罷,都是長與短中間的過程,如萬裡長空,一朝風雲而已。難道有人能不死,難道早死者中間就沒有杰出者?在人生途中,來來往往,各自道路各自軌跡。 所以參透了夭壽,“一切順逆皆該之”,你就能夠順逆自如。因為在這時,順是順,逆是方向相反的順。都是順,哪有逆?“該”就是能夠提攝它,也就是你能夠掌握或者隨順它。在這個豐歉、貧富、夭壽上,隻有取消了對立區別,才能夠真正得到大安穩。因為,一正一反,在正反轉化的區間,通常正接著正,就不會有鏈接中斷,正之后是反或者負,就會有鏈接中斷,隻有等觀,把負或反的視作與正同體,或者一體兩面,則可以為轉回這個正提供正向暗示和基礎校正。如在舞台上舞者手中的扇子不小心滑落了,按情節安排沒有撿扇一節,如果馬上生硬地去撿就會讓人突兀。這突兀就顯現出虧與負面了。高明的舞蹈家會把這個意外變成自然而然的一個正向安排的情節,自然接近,自然抄起,豐歉不二、順逆不二,沒有誰會覺得突兀。對人生的舞台來說,何嘗不是如此。
所以,總而言之,富貴,有更好,沒有,也要坦蕩。通過養性而立命,這個立是內在的義理的儒家性命論,是人道契合天道。借用羅隱的一首詩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有酒,今天高興地喝了,“明日愁來明日愁”,明天的愁來了,明天再愁,今天先不要去愁。“得即高歌失即休”,得了之后就暢懷高歌,得不到就襟懷坦蕩,罷了,罷了。“多愁多恨亦悠悠”,各種復雜性沒有關系,愁也好,恨也罷,自己襟懷坦蕩,何妨悠悠自在。所以《了凡四訓》對於今天的意義,總的來說是開啟義理之身,從血肉之身到義理之身的覺醒,覺醒之后這個生命就不一樣了,我把此處之覺醒叫作了凡處,了凡之后在各個層面去完成你就能完成對生命的交代。
我今天講的四個方面,一個是從他的出身,他的經歷來看是典型的儒家人物,第二是從了凡所做的事來說是儒家之事。第三從《了凡四訓》全書的主體結構來說,貫通的是儒家義理我為主。最后我以立命的義理論証了了凡所闡述的孟子精華。此此來參加了凡思想文化國際論壇之前,我在人民日報寫了篇文章,叫“激活地方國學資源”。這與此前來天津講《了凡四訓》有關。我發現地方的傳統文化資源,它有一個特別好的指向的普適性,比如了凡這樣的人,他當時讀的是四書五經,他在當地做的事情是指向天下的。當時的知識分子,哪怕是窮鄉僻壤讀的都是四書五經,如左宗棠,四十多歲還是鄉下的讀書人,教私塾的,出來就能夠治國平天下做大事,了凡在寶坻這個地方做的事情特別多,梳理了大量的為政經驗。他真的是事事為民,為老百姓做各種各樣的事情,特別精細的事情,包括體恤老百姓。他到天津來之后,發現了官府行刑的枷鎖,一般規定可能20斤,地方的七八十斤,戴上這麼重的枷鎖,很多人就要送禮,他來了之后把這個枷鎖廢了,把所有的刑具改為標准的,廢掉枷鎖,結果枷鎖木頭還長出了靈芝。有人寫過詩贊揚了凡的宅心仁厚。我覺得今天這個大會,包括這個形式,包括半年以來我寫了凡的書,使我更接近了了凡。期待著今各位專家學者,下一步的發言,使我能得到進一步學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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