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垚
美國歷史學家巴巴拉•W•塔奇曼認為,歷史研究的一項重要工作是“期望發現重要細節並准備向它敞開心扉,從而讓細節披露事件的真相”。她贊成用“盎司”這樣精確的單位去度量歷史。這樣的治史理念,當下正得到越來越多史家的認同。史學的發展也表明,一些確定的細節不但使歷史有血有肉、栩栩如生,還能使人們對歷史的認識更加完整和深刻。不過,當下在強調細節研究重要性的同時,我們更要明確治史所需的“細節觀”。
黨史研究要塑造自身的學術品格,當然既要有讀史治史當觀大治亂得失的胸懷,也要有深入到歷史中深挖細節、見微知著的態度。正如黨史專家龔育之先生強調的,要實現用廣角鏡頭去寫歷史和用特寫鏡頭去寫歷史的統一。“廣角鏡頭可以看出全貌來,特寫鏡頭就集中在一件事、一個人、一個情節上。兩者結合,才能有概括性和生動性。”如果黨史研究隻關注主題主線,隻剩下條條框框,把大量生動鮮活的細節隱藏在歷史帷幕后面,就很難反映90多年來中國共產黨人驚心動魄、艱難曲折的奮斗史,就很難吸引人、感染人、激勵人。因此,為黨史研究多加一盎司細節,無論是對深化黨史研究,還是對發揮黨史研究的功能,都具有重要意義。不過,黨史的“黨性”特征,要求我們必須樹立正確的“細節觀”。
其一,細節不是“邊角料”,細節研究不能導致“碎片化”。在中共黨史的深處與縫隙中,能夠挖掘的細節無數,哪些包含著豐富的信息量、蘊含著重大的歷史意義?哪些是“邊角料”,隻能成為“漁樵閑話”、佐茶談資?這是為黨史研究多加一盎司細節首先要解決的問題。當前,一些人研究黨史的細節,拾芝麻以為珠璣,選擇的恰恰是零星瑣碎、意義甚微的“邊角料”,偏離了細節研究所強調的以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情來豐滿研究對象、接近歷史本貌、達到以小見大目的的研究旨趣。這樣的“邊角料”研究,最終形成的隻能是一堆游離於歷史發展主流之外的零散的、斷裂的、缺乏歷史價值的孤立碎片。黨史研究中強調細節,需要有整體關懷,目的是以小見大,使黨史的主題主線更加豐滿。譬如,彭明的《五四運動史》中繪有當年學生游行的路線圖,這是根據他多次按照當時的路線步行實踐得來的。這樣的細節考証,有助於反映五四運動中這一核心事件的具體場景,自然具有重大意義。黨史研究注重細節,要注重的就是這種以小見大的細節。否則,缺乏宏觀關照的細節很有可能留下的是一地碎片。
其二,細節不是“糾結”,細節研究不能以偏概全。細節研究能夠以小見大,但如何“見大”卻是大有學問的,需要科學態度。當前,一些持有“對立思維”的人在研究黨史時也很注重細節,也善於以小見大,但當他們以否定黨的歷史為目的時,其細節研究就變了味,喪失了科學性。譬如,對於黨史上的人物,他們可以不經過綜合研究,僅憑割裂的“幾件小事”或“幾句話”就對其進行全面評價,或褒或貶﹔對於黨史上許多正確的方針政策,他們可以通過一個村庄、一個家族的個案研究來衡量復雜的整體,用並不具備普遍意義的反証就進行全面否定,認為自己發現了“歷史的真相”。這樣的“以小見大”,無疑是以偏概全。黨史研究要有科學態度,堅持實事求是,既要防止刻意美化,更要防止把黨史中的一些細節作為“神秘成分”刻意夸張,進而“把我們引到黑暗中去”。
關於細節研究的“細節觀”,反映研究者的學術素養,體現研究者的史才、史學、史識。隻有研究者對黨史的“黨性”有正確的把握,秉承客觀嚴謹的學術態度,持有正確的“細節觀”,才能真正為黨史研究多加一盎司精彩的細節。
相關專題 |
· 人民日報理論部編者文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