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佑任：以法治思維推進我國網絡智庫發展

編者按:在依法治國的背景下，網絡空間戰略博弈已經升級到作戰規則制定的層面，世界網絡空間話語權的爭奪將更多以立法的形式展現。美國不僅聯合北約推出了企圖作為網絡戰爭法典的《塔林手冊》，而且其網絡聯合作戰條令已經推出。相對來看，我們的網絡立法遠遠落后。在這種背景下，堅持踐行法治思維，推進我國網絡智庫發展，從體制機制建設入手，先行先試，創新發展，不僅是網絡智庫發展的需要，也是把握國際國內兩個大局，完善國家網絡法治體系，爭取網絡空間國際話語權的需要。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六次會議上，對加快建設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進行了總體部署，其中特別指出要“重視專業化智庫建設”。網絡強國是我國重要國家戰略，網絡空間治理是國家治理的重要組成，網絡主權和共享共治等議題是國際關注焦點。率先建成一批聚焦於網絡空間問題、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專業智庫，有助於服務國家戰略決策，參與網絡空間治理，提升國際話語權，對中國智庫發展建設具有引領和示范的效應。目前造成我國網絡智庫發展“跟不上、不適應”的原因，主要在於配套制度尚不完善。因此以法治思維作為推動發展的基本方法論，優化、完善網絡智庫發展的制度機制，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一、網絡智庫先行，引領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發展

面對我國改革發展各項事業對智力支持的迫切需要，面對與西方國家智庫發展的差距，我國智庫建設要實現突破發展，必須按照中央的決策部署，緊扣“特色”和“新型”兩個關鍵詞，堅持正確導向，提升視野格局，服務國家戰略決策﹔堅持急用先行，圍繞中心工作，聚焦發展核心問題﹔堅持創新驅動，抓住歷史機遇，實現轉型跨越發展。實現這一目標，要在全面推進的基礎上實現重點突破，在具備條件的領域，大力發展專業智庫，帶動智庫全面發展。網絡智庫作為網絡空間領域的專業智庫，能夠專注網絡空間發展問題研究，服務戰略決策﹔能夠參與網絡空間治理，發揮多重職能﹔能夠整合網絡空間理念、智力優勢，創新網絡時代智庫的組織和功能模式。因此網絡智庫發展具備基礎，正當其時，應當成為中國智庫發展的排頭兵，引領先行。

（一）網絡智庫要服務於網絡安全和信息化發展，具有重要戰略意義

隨著網絡空間對傳統社會的改造作用不斷深化，網絡安全和信息化水平成為國家“硬實力”的堅實基礎，涉及到經濟、政治、文化、民生等眾多層面，重要決策直接或間接影響到多個領域、多重利益。與此同時，國際社會關於網絡主權、網絡共享、網絡共治的規則對話和博弈不斷展開，成為影響未來國際體系和國際秩序的重要變量，相關國際規則話語權成為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網絡智庫先行，有助於服務國家決策，在堅持黨的領導下，以保障國家安全和發展為共識，加強決策的前瞻性、專業性和科學性，調動一切智力資源為建成網絡強國貢獻力量，提升國家“硬實力”﹔有助於提升智庫國際影響，抓住當前國際網絡空間有關問題尚處在探索階段的機遇，借鑒國際先進經驗，立足國內發展，加強中國特色話語體系建設，為網絡空間國際規則注入中國智慧，提升國家“軟實力”。

（二）網絡智庫要聚焦於提升網絡空間治理能力，發揮多重功能

提升網絡空間治理能力是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網絡恐怖主義、網絡犯罪、網絡謠言對國家主權和社會穩定造成了威脅，部分國家打著“網絡自由”的幌子，利用網絡空間參與主體眾多、利益多元、負面傳播快的特點，加緊開展意識形態滲透。加強網絡空間治理形勢緊迫，刻不容緩。網絡智庫先行，有助於發揮網絡智庫決策輔助的功能，加強科學決策，建言於網絡空間法治化，提升網絡空間治理能力﹔有助於發揮網絡智庫參與治理的功能，作為網絡空間公共理性的代表，堅持客觀立場，引導社會輿論，及時破除謠言，提高社會理性的整體水平﹔有助於發揮網絡智庫溝通橋梁的功能，利用網絡空間的新平台，搭建起政府和社會、決策者和民眾、權力與權利之間的雙向溝通渠道，形成扁平化的決策體系，調動社會主體參與治理的積極性。

（三）網絡智庫要結合互聯網思維求新求變，引領智庫創新發展

利用互聯網思維驅動傳統行業創新轉型，是網絡時代實現跨越發展的必由之路。我國互聯網領域發展成績斐然，集中了大量的創新人才、智力資源，涌現出一大批依靠互聯網思維實現跨越發展的企業。互聯網思維同樣為我國智庫建設提供了后發優勢。網絡智庫先行，有助於整合互聯網領域的龐大智力資源，總結好我國網絡發展的成功經驗，將互聯網思維從商業領域傳播到社會各層面，激發各領域改革的創新活力﹔有助於探索互聯網思維對智庫的改造效應，積極研究數據驅動理念對學術研究的價值、智庫基於網絡平台的創新組織形式和資金籌集模式、網絡扁平化結構對調研決策程序的影響、互聯網時代民眾表達權與社會公共利益的平衡等命題，利用新思維，解決新問題。

二、樹立三種意識，以法治思維推進網絡智庫發展

現代智庫伴隨著國家治理的現代化和法治化同步發展，同時積極作用於國家治理。縱觀世界各國智庫發展歷史，共性的成功經驗在於通過法治手段，建立了與現代智庫特征相適應的制度體系，使現代智庫成為國家治理體系的組成部分，擁有傳統智囊無法比擬的公信力、影響力和社會需求。十八大以來，中央提出依法治國是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要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有機統一，指明了要在法治軌道上，實現黨領導人民治理國家的宏偉目標。現代智庫的本質特征，與我國改革發展的時代需要高度鍥合。身處網絡時代的今天，由於網絡空間對傳統社會結構扁平化、網絡化的改造作用，民眾對參與公共決策的熱情愈發高漲，對公共政策科學性的要求不斷提升，對保証自身權益的呼聲日益迫切，互聯網思維對國家治理也提出了新要求、引發了新挑戰。在此背景下，制約我國智庫發展的核心問題在於缺乏與現代智庫特征相適應的配套制度，“不適應”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要求，“跟不上”依法治國建設的進程。

網絡智庫作為我國智庫體系中最具發展需求、發展潛力的專業智庫，在制度建設中同樣應該先行先試。以法治思維推進網絡智庫發展，就是要以法治方式，加強網絡智庫的配套制度建設，以制度保障網絡智庫發揮現代智庫功能價值，借助互聯網思維、利用互聯網平台、加強互聯網治理，探索黨的領導下人民當家做主的有益形式。在制度建設中，關鍵在於樹立三種意識，將黨的領導和民主建設相結合，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國家治理相結合，將法治思維與網絡智庫發展相結合，探索建立中國特色現代網絡智庫制度體系。

（一）要樹立底線意識

自由是思想繁榮的基礎，但自由在任何社會制度下都是相對的。我國網絡智庫制度建設的首要任務就是要嚴守發展底線，把牢發展方向，為加強黨的領導下人民當家做主貢獻智慧，匯聚合力。因此要綜合法律法規、自律規范、組織章程等形式，明確網絡智庫研究、傳播的基本底線，細化我國政治安全、國家利益、公共秩序等要求，對於研究什麼、不研究什麼有基本共識和清晰預判。在底線基礎上，給予網絡智庫充分的發展空間和研究自由，鼓勵建設性、批判性的研究成果。國家對於違反底線的行為要堅決依法進行處理，對於底線之上的合法行為要保護和寬容。

（二）要樹立程序意識

程序是將理性轉化為科學決策的保障。我國網絡智庫制度建設要立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重點圍繞完善決策咨詢制度，建立科學、嚴密的決策程序。特別要注重如何借助互聯網思維和平台，建立以網絡智庫為中樞，保証人民群眾合法訴求和政府科學決策之間“互聯互通”的程序機制，使政府決策通過網絡智庫的調研和建言，能夠充分聽取相關群體的合法訴求，保護合法權益﹔使社會公眾通過網絡智庫的傳播和解釋，能夠充分理解政策的制定過程和背景，通過合理渠道正當表達意見建議。

（三）要樹立平等意識

平等是保証思想理性的前提。我國網絡智庫制度建設要以規則、權利、機會的平等推動網絡智庫體系良性發展。要保証決策者和網絡智庫之間的平等，以建設性合作伙伴為網絡智庫的基本定位，讓網絡智庫在法定底線范圍內擁有足夠的生存和研究空間，形成“獨立不對立”的合作關系。要保証網絡智庫之間的平等，以平等競爭為網絡智庫的發展動力，對於公立智庫、市場化智庫，互聯網模式下的新型智庫給予平等的發展機會。要保証網絡智庫與公眾之間的平等，以公信力為網絡智庫的生存基礎，網絡智庫要堅持客觀、公正的立場，平衡不同群體的利益訴求，保障民眾多元利益的表達權利。

三、構建五種機制，加強網絡智庫的配套制度建設

運用法治思維加強網絡智庫的配套制度建設，要在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總體要求下，圍繞黨的領導、人民當家做主和依法治國，不斷探索和深化。針對網絡智庫發展現狀，需要政府、網絡智庫、社會共同努力，本著全面推進，重點突破，急用先行，敢於試錯的原則，在網絡智庫需求、准入、運營、監督、國際合作五個方面率先進行機制改革創新。對於成熟經驗，要及時總經，上升為法律制度，全面推廣﹔對於尚不成熟的實驗，要寬容試錯，及時調整，為我國智庫發展提供經驗，為國家治理貢獻價值。

（一）要構建需求機制

旺盛的需求是網絡智庫繁榮發展的根本動力。構建網絡智庫需求機制應當以完善政府決策咨詢制度為先導，為社會樹立尊重專業理性的示范，調動全社會對智庫服務的需求。一是要在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重大問題決策上率先建立決策咨詢機制，細化重大決策認定標准，明確前置專家論証、機構咨詢、公眾聽証等程序的標准條件，規范咨詢結果轉化為決策的具體程序。二是要完善政府購買公共服務的有關規定，將智庫咨詢服務納入政府採購目錄，建立規范的“智力採購”招投標流程，納入“三重一大”決策監督體系，對各類型智庫給予平等的競爭機會。三是要完善重大決策事項公示制度，對於引入第三方咨詢服務的重要決策，應將決策過程、咨詢意見、採納程度進行完整記錄和歸檔，在一定范圍內予以公示，接受監督，形成對公共決策和智庫研究的雙重約束。

（二）要構建准入機制

靈活的准入是激發網絡智庫競爭活力的重要前提。在“簡政放權”的背景下，對於智庫的發展應該採取“重行為監管、輕准入審批”的管理模式，鼓勵社會資源向市場化智庫有序流動，形成多種智庫良性競爭，合作發展的局面。一是要鼓勵市場化網絡智庫的發展，明確權利義務責任范圍，暢通合法的資金獲取渠道，降低非企業法人智庫的注冊門檻。二是要鼓勵網絡智庫創新組織形式，利用互聯網平台網聚社會智力資源，暢通建言渠道，尋找挖掘“個體智庫”的貢獻，重視發揮具有公信力和影響力的知識型網絡平台的智庫價值，對通過互聯網進行項目制聚合等新組織形式給予寬容和接納。

（三）要構建運營機制

規范的運營是網絡智庫作用發揮的制度基礎。網絡智庫要加快發展，一方面在人才和研究上要重視國家引導和基礎平台建設，運用國家力量提供優質資源。另一方面在生存和發展上要發揮市場的資源配置作用，鼓勵智庫良性競爭。一是要建立人才流動機制，鼓勵智庫之間、智庫與政府、企業之間的人才流動，結合干部制度改革，打通網絡智庫和決策機關之間人員的雙向交流，大力培育和引進國際化研究人才。二是要建立資金激勵機制，降低財政專項資金直接支持項目的比例，擴大競爭性招投標項目的比例，適度放寬對非營利性智庫機構接受社會捐贈的管制，對市場化智庫給予合理的稅收優惠，鼓勵社會建立智庫發展研究基金，鼓勵眾籌等創新資金模式。三是要建立國家級研究資源共享平台，細化數據安全和保密有關規定，鼓勵大型企業開放底層基礎數據，利用互聯網平台建立國家級基礎數據庫，加強政府部門信息公開和共享。

（四）要構建監督機制

完善的監督是網絡智庫健康發展的保障。為了保証網絡智庫堅持正確導向、堅持客觀立場，需要政府、公眾的共同監督。一是要建立網絡智庫政府監督機制，提高政府監督法治化水平，細化禁止性規定，明確法律底線，對於選題設置、輿論傳播、資金流向、保密責任等行為進行嚴格監督，違反法律規定的要運用行政執法、司法嚴格追究責任。二是要建立網絡智庫公眾監督機制，督促網絡智庫定期將內部治理、財務運營、項目獲取、研究成果等信息進行公示，加強行業自律，由具備公信力的第三方機構對網絡智庫研究成果進行科學考評，進行認証和排名，增加智庫透明度，接受社會監督。

（五）要構建國際合作機制

國際影響力的提升是檢驗網絡智庫發展成效的標志。網絡智庫要在國家扶持下堅持國際視野，拓展國際空間。一是要建立重點項目研究支持機制，針對網絡安全、信息化發展、網絡空間共享共治等重大議題，建立國家級科研專項基金，鼓勵企業、社會投入資源，集中各方面力量，扶持一批具備創新能力的網絡智庫，立足我國發展實際，接軌國際研究方法，著眼全球性戰略議題，在發展規劃、基礎理論、技術研究等方面取得關鍵突破。二是要建立國際傳播推廣機制，推動網絡智庫公共外交，鼓勵網絡智庫走向外交舞台，搭建國際交流對話的平台，加強我國網絡智庫對相關議題的主導和設置能力，傳播重要研究成果。三是要建立國際交流機制，鼓勵國際知名智庫“走進來”，與我國網絡智庫在資金、項目、人才方面進行深度合作﹔推動我國網絡智庫“走出去”，在其他國家設立分支機構，實現網絡智庫產業國際化發展。

（作者系網絡空間戰略論壇特邀研究員）

（文章來源：中國信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