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微博發展態勢及治理策略

2010年微博的發展有不少“虛火”。而2011年以來，在多方力量的推手作用下，微博在中國的發展開始進入實熱階段，並形成了有一定中國特色的微博傳播“景觀”。當前，中國成為世界微博用戶和微博網站數量第一大國，也擁有著最大和最復雜的微博傳播空間，微博傳播的“雙刃劍”效能更為凸顯。從全球來看，加強微博治理是各國普遍的趨向。

一、全球微博發展特征

1.微博是順應網絡移動化發展大勢而興的新媒體應用。近幾年，移動化成為網絡的重要發展方向，微博的火熱正是順應互聯網新媒體快速移動化的發展大勢。隨著世界第一個微博網站Twitter於2006年誕生於美國，之后芬蘭的Jaiku、美國的雅虎Meme、加拿大的Plurk（噗浪）等微博網站紛紛上線，微博發展迅猛。如Twitter的獨立用戶數量2010年4月達到1億，2011年1月超過2億，2011年初超過2.5億。據統計，2011年9月Twitter月獨立訪問用戶數量超過了4億，其全球活躍用戶數量已經超過1億，其中有大約5000萬的活躍用戶每天都登錄Twitter，其活躍用戶中有55%為移動用戶。

2.一枝獨秀的Twitter是影響全球的新媒體。盡管中國幾大門戶網站的微博服務近兩年用戶增長很快，但Twitter在全球微博格局中可謂一枝獨秀，是真正具有全球影響力的新媒體。例如在Twitter的各國訪問用戶構成中，來自美國以外國家和地區的用戶所佔比例超過了75%。作為一個真正具備全球影響力的新媒體，Twitter推出了英語、 西班牙語、日語、德語、法語、意大利語和韓語等多個語種。為吸引中國用戶，2011年9月Twitter還專門推出了簡體和繁體中文語種服務。

3.社會化新媒體開啟新的政治時代。媒介屬性傳播功能的根本性轉變，使微博自誕生起便迅速向政治領域滲透，在全球掀起了一波“微博政治熱潮”，同時成為影響世界政治秩序、推動政治變遷的風險因素。西方政要積極應用微博擴大影響，拓展政治和競選組織新渠道﹔各國政府主動運用微博開展電子政務，與公民進行網絡互動﹔社會群體和公民廣泛通過微博表達政治訴求，積極參與政治。微博這種新的政治動員方式，不僅在英國倫敦騷亂、美國“佔領華爾街”等社會運動中功能顯著，也在伊朗選舉中的“Twitter革命”、中東北非的“茉莉花”革命等政治顛覆行動中大顯“神威”。

4.微博在全球並不像在中國那麼熱。第一，在網站數量方面，全球真正的微博網站數量不多，除了Twitter之外，Plurk、Jaiku、Buzz、Meme等幾個微博網站幾乎沒有什麼名氣。第二，網站排名方面，在全球最受歡迎的網站排名中Twitter僅列第15位，其獨立用戶數量目前還遠落后於Facebook（9億）和Youtube（8.8億）。在各國最受歡迎的網站中，與Facebook佔據多國榜首相比，Twitter在美國排第22，巴西第14，日本第15，英國第21，而在德國、意大利和法國等國家均排在50名乃至100名之后。另外，Plurk、Jaiku、Buzz等微博網站的全球排名在1000名乃至10000名之后。例如，谷歌的Jaiku訪問量一直不高，2010年排在全球14000位左右，由於看不到商業價值，谷歌於2011年10月先后關停了Buzz和Jaiku業務。

二、有中國特色的微博“景觀”

1.中國成為全球微博用戶和微博網站第一大國。經過2010年的“虛火”，2011年以來，中國微博發展可以說進入實熱階段。主要表現在幾個方面：

第一，用戶量暴增。據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CNNIC）統計，截至2011年12月，中國微博用戶總數達到2.498億，比2010年底的6311萬增長了近300%，成為當前用戶數量發展最快的互聯網應用。新浪、騰訊等商業網站亦不斷更新用戶人數紀錄，中國已經成為微博用戶世界第一大國。

第二，網站數量多。除了新浪微博和騰訊微博這兩個“超級大國”外，目前還有搜狐、網易、人民網、新華網和鳳凰網等50余家網站提供微博服務。這個數量遠遠超過了世界其他國家的微博網站。

第三，新應用的開發進一步增強了微博的傳播功能，長微博逐漸成為微博的重要傳播方式。微博在表達上最大的瓶頸就是140個字的限制，為了解決這一問題並進一步豐富微博表達功能，2011年以來，一種長微博工具開始流行起來。這種長微博工具可以把10000字以內的文字轉化為格式很小的圖片發至微博供用戶閱讀，比較好地解決了微博的功能缺陷，日益為更多的用戶所使用。

2.有中國特色的微博傳播。第三方研究機構惠普實驗室社交計算研究組於2011年7月份發布了一份報告，對以新浪微博為代表的中國社交媒體和以Twitter為代表的西方社交媒體的用戶分享內容進行了對比分析，發現中西方的典型微博在傳播上有很大的區別，具體表現在：

第一，在內容方面，新浪微博的熱門話題較多來自於娛樂類內容，而Twitter的熱門話題則較多來自新聞類內容。

第二，在轉發的次數和頻率方面，新浪微博上轉發內容所佔比例高，熱門話題的整體轉發微博量約佔62%﹔而Twitter轉發微博量僅佔31%。

第三，在意見領袖的構成和發表內容性質方面，排名前100位的意見領袖中，未經身份認証的用戶數量方面，新浪微博要比Twitter多。在新浪微博上，意見領袖發表包含圖片、視頻和鏈接的微博內容所佔比例非常大，而且這類微博很多都嵌入了視頻或者提供視頻鏈接﹔但在Twitter上，意見領袖使用鏈接的微博數僅佔17.6%。

3.政府積極運用微博應對微博問政。在中國，具有強大傳播功能的微博自然也迅速向政治領域滲透，掀起一股微博問政熱潮。為應對微博問政，越來越多的政府部門開通微博，2011年被稱為“政務微博元年”。黨政部門和官員主動開微博，這是一種進步，反映了黨和政府在新媒體環境下執政觀念的提升和執政能力的提高。

4.復雜的微博空間治理成為新課題。中國可以說擁有世界最大、最復雜的微博空間，微博在中國發展快、用戶增長迅速，自然容易滋生一些新的問題。在微博治理方面我國沒有經驗，也缺乏法規，治理難度大。隨著微博的快速發展，網絡謠言問題在2011年更為凸顯。據上海交通大學輿情研究實驗室統計，2011年全年微博謠言數量比2010年增長了8倍多。

此外，由於中國處於社會轉型期，各種矛盾錯綜復雜，微博成為利益訴求的重要渠道。尤其是一些無序的表達和線上糾紛的升級已經擾亂了社會秩序。例如，2011年11月北京警方破獲首起因在微博公開威脅他人人身安全並“現場直播”實施過程的案件。微博治理成為新課題。

三、全球微博治理的主要做法和經驗

1.加強微博管理成為共同趨勢。盡管在微博發展和傳播方面，各國有一定差異，但在微博傳播引發的問題方面，世界主要國家卻有很大共性，都存在謠言泛濫、信息安全、惡意騷擾、侵權等諸多問題。例如早在2010年1月，美國廣播公司所發表的一篇名為《TWITTER上的七大謠言及半真半假的事實》的文章即指出，即時性和隨意性讓Twitter成了謠言作坊(rumour mill)。 由於微博是一種新興傳媒形態，發展快、功能強，所引發的問題很容易造成社會乃至政治秩序的一定混亂，所以無論是美國、英國等發達國家，還是俄羅斯、印度等發展中國家，都在不斷加強微博管理。

2.高度重視相關法規建設治理微博。西方對微博等社交網絡進行規制，主要還是以互聯網通用法律和法規作為重要依據和現實基礎。盡管西方還沒有針對微博或社交網絡的專門性法規，但是這是因為這些通用法律和法規均適用於社交網絡。

美國作為最早對互聯網內容進行管理和審查的國家，曾陸續頒布超過130項互聯網管理方面的法律法規，目前被認為是擁有互聯網法律最多和最重視互聯網管理的國家之一。例如“9•11”事件后，美國國會即通過了《美國愛國者法案》，規定安全部門有權以反恐為由竊聽民眾的電話通話和互聯網通信內容。美國非常重視微博內容監控和審查。據“俄羅斯之聲”報道，美國中央情報局每日對大約500萬條推特信息進行人工監控。

據報道，2012年4月，在反思“倫敦騷亂”等由互聯網、微博等新興傳播方式所引發的問題之后，英國政府認為原有的法律條款已經不能對新興媒體進行有效監管，出於反恐和保障國家安全的需要，英國政府將出台互聯網監管法規。新的網絡監管法規草案，將允許政府有關部門嚴格監管互聯網，允許情報機構依法監聽電話，了解短信和電子郵件的內容。盡管法規草案被擁有“表達自由”傳統的英國公眾質疑，但英國政府仍表示法規對於調查嚴重犯罪、打擊恐怖主義和保障社會安全等具有極端重要性。

3.嚴厲打擊微博謠言、網絡恐怖行動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秩序。近年來，在印度流行的Twitter等社交網絡成為恐怖分子、民族分裂分子使用的工具，2008年印度修訂的《信息技術法》規定，對在網上散布虛假、欺詐信息的個人處以罰金或最高判處三年有期徒刑，那些利用計算機技術破壞印度領土完整、主權統一、國家安全或對人民實施恐怖行為的個人或團體，將被判處有期徒刑甚至終身監禁。2010年9月，出於國家安全的需要，印度對黑莓等即時通訊軟件進行監控。2011年，印度繼續修訂《信息技術法》，網絡監控直指Facebook和Twitter等社交網絡。

此外，西方國家有很多因謠言、誹謗、恐嚇而遭法律嚴懲的案例。例如2010年1月，一名英國會計師在Twitter上向其粉絲發送了一條恐嚇性消息，成為英國歷史上第一位因在Twitter上發表不當言論而被定罪的網民。

4.在實踐中以多種方式探索實名制。在微博實名制方面，盡管存在一些爭議，但不少發達國家仍在以各種方式不斷探索實名制。從實踐來看，各國的網絡實名制可以分為“硬性”實名和“軟性”實名兩種。

實行硬性實名制規定的是韓國。韓國自2005年開始逐步實行網絡實名制。但是，在實名制實行后不久，韓國各大網站不斷出現公民隱私泄露事件。受此影響，2011年8月，韓國政府決定分階段廢除網絡實名制。2012年8月，韓國憲法裁判所以“侵犯網絡用戶言論自由”裁定網絡實名違憲，多方力量博弈的結果宣告了韓國網絡實名制的“終結”。

西方傳統比較重視言論自由和個人隱私，盡管法國等國曾有過實名制的相關提案，大多數西方國家至今還沒有實行過強制實名制，但也一直在探索軟性的網絡實名制。例如在美國，Twitter雖未實行實名注冊，但Facebook和谷歌推出的“谷歌＋”社交服務，都是實名制的嚴格執行者。此外，由於在美國手機號與社會保障號是相互捆綁的，社會保障號記錄著用戶出生年月、性別、住址、電話、E-mail地址、駕照號碼和以往信用狀況等所有個人信息，此舉實現了手機的軟性實名制。由於手機實名覆蓋了美國大部分的移動用戶，因此，用戶通過手機移動終端登錄微博在很大程度上說仍然是實名的。

5.政府建立專門的互聯網監管機構。隨著互聯網等新媒體的發展，各個國家政府都很重視設立專門的互聯網監管機構。Twitter等社交網絡一般都在西方國家主要的互聯網監管機構管轄范圍內。

6.不斷強化網絡運營商的管理責任。網絡運營商對於微博管理負有重要責任。例如澳大利亞採取了嚴格的網絡過濾監管，2008年開始對網絡內容進行等級分類，並進行網絡過濾，網絡服務運營商被要求強制性屏蔽那些“拒絕被分類的內容”。

7.嚴格規范新聞從業者的微博言論。針對媒體從業者在微博發信息所產生的問題，美國、英國等制定了一系列的守則和規定嚴格管理。一些美聯社記者在2011年“佔領華爾街”的營地中遭警察逮捕，一些員工率先通過Twitter發布這一消息，不久后美聯高層發出內部郵件強調其社交媒體政策：“如果你有重要、獨家或突發的消息、照片或視頻，你應通過美聯社發布，而不是放在社交媒體上。”在這方面，西方不乏一些記者或主持人因為在微博上發表敏感言論而被迫辭職或遭懲罰的案例。

在現代政治發展進程中，大眾傳媒始終是一種開放性風險因素，既有促進民主政治發展的作用，也有擴大政治參與而破壞社會秩序的負面影響。當前中國處於特殊社會發展階段，我們要從社會治理的角度高度重視微博管理，通過加強微博建設和提高治理水平來降低微博的風險性以維護社會穩定，並要借鑒其他國家的經驗，根據本國國情進一步完善微博治理促進微博發展。

（作者：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副研究員﹔《21世紀報》資深記者﹔國家計算機網絡應急技術處理協調中心干部，博士）

來源：中國黨政干部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