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全球5大社交網站網民數量超過前5個人口大國公民數量時,世界政治生態環境的變化勢不可擋,前沿科技的作用、國家邊界的范圍、國家主權的概念和軍事力量的載體都發生了變化,也自然而然地催生了全新的“網絡時代地緣政治”,網絡強國對世界的控制能力極大地提高,時代呼喚和大國博弈促使網絡空間安全與發展成為實現“中國夢”的“置頂選項”。
When social network users have outnumbered the population of the 5 most populated countries, it brings tremendous and inevitable changes to the world political ecosystem. Influence of edge technologies, definition of national borders and state sovereignty, as well as measurement of military might are also changing accordingly. All of these changes are creating a brand new Internet Age Geopolitics, in which cyber power has increasingly more control to the world. In this age, advancing cyberspace development and security turns out undoubtedly a top priority to realize the Chinese Dream.
長期以來,地緣政治博弈一直遵循“掌握最前沿科技+控制關鍵地區或區域=地緣政治主導權”的公式,以“前沿科技的強勁動力驅動地區或區域控制力的優勢獲取”成為地緣政治博弈的始終要義。從這個視角看,人類的科技水平開辟了怎樣的空間,就會引領地緣政治博弈發展到那裡。正如當年馬漢預言“誰控制了海洋,誰就控制了世界”、杜黑預言“誰控制了天空,誰就控制了世界”一樣,在網絡時代,誰能夠控制網絡空間,誰就能掌握未來世界權力的源泉。但與陸海空天傳統實體空間的“空間—權利”關系為軸心的地緣政治博弈不同,虛擬的網絡空間不但催生了網絡邊疆和網絡邊防,也使地緣政治呈現出一系列新特點,為我們維護網絡安全,建設網絡國防,樹立新的國家安全觀提供了新的標准和參照。
一、網絡革命的發展催生了人類社會的“新空間”
自上世紀中葉誕生以來,網絡以幾何級指數迅速輻射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鑄就了經濟發展新引擎,形成了政治博弈新空間,衍生了文化交流新媒介,開創了社會生活新模式,成為承載政治、經濟、文化、軍事、民生的嶄新空間。網絡空間的固有規律和特性使其在繼承同時也改變了傳統地緣政治的理論與實踐,對於全球化時代的地緣政治產生深遠影響,深刻地改變了大國關系及相互力量對比,地緣政治博弈進入了網絡新紀元。我們研究網絡時代地緣政治首先需要把握網絡空間不同於傳統陸海空天實體空間的新特點。一是網絡空間是以計算機網絡為核心的人類社會“新空間”。網絡空間以計算機網絡為核心拓展而來,依托互聯網,迅速成為人類社會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和社會交往方式的承載體,成為人類社會生存的“第二類空間”。二是網絡空間是人造空間。網絡空間的產生是計算機技術和網絡技術發展的結果,是人類智慧達到一定程度的產物,網絡空間的組成和行為直接受人認知和人類技術能力的影響。三是網絡空間是虛實結合空間。網絡空間涉及物理域、信息域、認知域和社會域,既包括構成網絡空間的組件,也包括承載於網絡之上的政治博弈、經濟運行、社會交往和文化交流。四是網絡空間是控制空間。在網絡空間,可通過對網絡本身、信息,以及嵌入式處理器和控制器的控制延伸到對物理空間、心理空間和社會空間的控制,不但能控制人、改變人,還能控制世界、改變世界。五是網絡空間是開放復雜的混沌空間。網絡空間聯通全世界、跨越全領域、作用全社會。在微觀上,結構復雜、要素多元、瞬息萬變,在宏觀上,網聚效應、蝴蝶效應、放大效應明顯,呈現出復雜巨系統的鮮明特征。
二、網絡空間的形成帶來了地緣政治的新變化
網絡空間的出現,催生了網絡邊疆和網絡主權,促使地緣政治以各種形式映射了網絡空間。這種映射過程,既體現了現實空間的已有特點,更反映出與網絡空間特點密切相關的新變化。
(一)前沿科技在地緣政治中的作用發生了突變,從拓展人類社會在實體空間的活動范圍轉變為重新構造虛擬生存空間
在特定的生產力和技術條件下,地緣政治博弈總是與特定領域的空間相對應,從本質上體現的是生存空間的爭奪。在漫長的地緣政治發展史中,大國地緣政治博弈經歷了從陸地擴展到海洋,從地表拓展到天空、從大氣空間延伸到外層空間的動態變化過程。這種變化過程的核心驅動力始終是科技的力量。但在網絡空間出現之前,科技的作用在於延伸人的運動功能,鐵騎、輪船、飛機,甚至航天器的出現,都是在實體空間拓展人的活動范圍,進而改變世界地緣政治的博弈格局。網絡革命的到來,徹底改變了這種傳統的模式。虛擬的網絡空間的博弈更多的是發展空間的搶佔。科技的作用更主要地體現為構想新的空間,延伸人類社會的思想觸角。傳統地緣政治中的關鍵地區的概念在網絡空間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門戶網站、虛擬社區、網絡樞紐、數據中心、關鍵節點和核心技術等成為新的“戰略要地”。
(二)地理邊界范圍出現了突破,從固化的實體空間邊界線轉變為彈性的網絡新邊疆
在網絡革命強大的內在驅動力量作用下,迅猛發展的互聯網正悄無聲息地穿越傳統國界,將全球的信息節點鉸鏈為一體,通過網絡可以輕而易舉地進入一國腹地直至心臟部位,網絡邊疆已經客觀存在,並根據網絡建設能力、利用能力和控制能力大小而劃分,即“網絡疆域=已建網絡+控制網絡-被控網絡”,它是虛擬存在、柔性變化的,非線性的,在實時對抗中此消彼長。傳統意義上的地緣政治變化是地理版圖的簡單拼接與軍事存在的線性擴大,網絡空間的這類變化則更多地表現為虛擬社區的復雜重構與靈巧實力的非線性擴張。傳統的以地域為界限的邊界變得愈加容易被穿透而顯得模糊,國家的外部事務往往很難被抵擋在邊界范圍以外,而內部事務也很難局限在一國邊境之內。地緣政治博弈必須把國家安全的視野從單純的物理疆域擴充至數字化空間,彈性化的網絡邊疆已經成為國家安全必要的“警戒線”。
(三)國家主權概念發生了變化,從陸海空天實體空間的主權延伸到對虛擬空間的管轄
網絡主權是國家主權在網絡空間的自然延伸,其主要內容就是國家在網絡空間的管轄權。在網絡空間,公民的行為空間有了新的擴展,與此相應,國家主權概念也有了新的內涵。國家基本權利包括獨立權、平等權、自衛權和管轄權,在網絡空間一樣要加以保護。但在網絡空間,主權的概念和內涵有了新的變化。網絡空間的虛擬性、開放性,使管轄權的行使難度加大﹔世界網絡強國獨自把控互聯網管轄權,使網絡空間公平難以實現﹔網絡空間穿越傳統國界,使網絡空間獨立權增加了極大的變數。雲計算的應用,物聯網的實現,數據資源的跨境存儲,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和相互服務,均已打破了傳統的主權范疇,網絡主權形式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四)軍事力量承載體正在擴展,從傳統的“飛船巨艦”加速向網絡空間信息武器映射
在傳統的地緣政治中,政治安全主要是防范政治顛覆行為,包括意識形態煽動和政治動員等。在網絡空間,政治安全面臨更加嚴峻的局面,西方國家通過網絡滲透,進行信息顛覆的活動更加省力,西亞北非政府批量倒台的例子鮮明而生動。以互聯網為主體的網絡空間作為全新的信息傳遞途徑,越來越多地被恐怖勢力、分裂勢力和極端宗教等用來作為其宣傳鼓動、募集資金、協調行動和逃避打擊的新手段。美國著名戰略專家奈伊就提醒美國:“信息優勢將和美國外交、美國的軟實力—美國民主和自由市場的吸引力一樣成為美國重要的力量放大器。信息機構不要拘泥於冷戰陳規,而應作為一種比先前更強大、更高效、更靈活的工具來發揮作用。”事實也正在証明,美國在網絡空間戰略攻勢咄咄逼人,軍事角力已經露出冰山一角,承載傳統軍事力量的“堅船利炮”正向網絡空間的“軟件病毒”映射,並逐漸發展成為網絡時代的“核武器”。
三、網絡時代的經略需要關注地緣政治的新特征
在傳統地緣政治博弈中,無論是地理擴張時代,地緣戰略格局形成時期,還是冷戰后地緣戰略格局的重大變化階段,都包括以力量結構、軍事能力、安全環境和意識形態為代表的地緣政治戰略的結構、能力、環境和文化等戰略要素。經略網絡時代,需要高度關注地緣政治戰略要素面臨的變數呈現出的全新的特征。
(一)地緣政治的組織結構具有巨大的顛覆性
農業時代的蒙古帝國、海洋時代的日不落帝國,以及冷戰時期的華約、北約,都表現為承載地緣政治的一種相對固化的結構。這種結構既包括力量體系,也包括理論、人才、裝備等相對固化的結構體系。但網絡時代的到來,使傳統地緣政治結構面臨顛覆性的變化。一是網絡空間的扁平化、自組織性對傳統的等級結構帶來了巨大的沖擊,網絡空間作戰力量呈現多元化態勢。隨著互聯網的迅速普及和網絡技術的廣泛擴散,一方面,網絡的自組織方式對傳統的等級結構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另一方面,傳統地緣政治博弈中的純軍事力量對抗轉變成為包括國家、軍隊、利益集團,甚至個人在內的綜合對抗。二是戰爭理論出現了顛覆性變化。隨著網絡空間成為新的戰爭領域,其超越時空等特性,使戰爭呈現出“無兵、無界、無影”的特征和“養兵千日、用兵千日”常態化趨勢,完全突破了傳統的戰爭觀念。三是技術和裝備軟性化趨勢明顯,沖突形式發生了顛覆性變化。網絡空間作戰技術和裝備由傳統的“子彈炮彈”向“比特和字節”轉化,軟件程序驅動“比特流”形成殺傷力,震網病毒攻擊伊朗的“四兩撥千斤”和現場直播絕殺本·拉登的全球大圍觀,既是小試牛刀又是大秀肌肉。四是人才結構呈現擴散化狀態,難以實現傳統模式下的高度集中。在網絡時代,信息網絡技術的廣泛運用和普遍擴散導致網絡人才分散在人類社會的各個行業,完全不同於傳統軍事人才的專業化和集中式管理。這也使“頂尖人才”在網絡時代地緣政治中的重要性更加突出。
(二)以核心關鍵技術為驅動的能力結構具有明顯的非對稱性
傳統的地緣政治博弈中,博弈主動權的獲取主要依賴優越的地理環境、資源儲備、人口數量、科技水平、經濟規模、軍事實力等因素,各國之間的優劣之勢會在較長時間內相對靜態。但是,網絡空間打破了傳統地理環境的局限,受傳統因素劣勢影響的國家和地區可以通過謀求網絡優勢彌補總體劣勢,輕而易舉突破地緣局限造就的“囚徒困境”,以小博大、以弱勝強、以劣克優的“非對稱”思維在奪取政治博弈主動權的競爭中迅猛發酵。一是網絡技術決定了攻防的不對稱性。日新月異的技術突破,依托互聯網的技術快速擴散,使網絡空間威脅成為以小博大的戰略手段。二是網絡核心資源的掌握具有不對等性。目前,關鍵技術和核心資源都掌握在個別大國手中,增加了網絡空間安全隱患。三是依賴程度提升增加了威脅的不對稱性。超級大國越發展就可能越脆弱,漏洞和可攻擊點也就隨之增加,使傳統強國具有更強的危機感。
(三)以意識形態為表現形式的文化發展具有更強的侵略性
文化是一種力量,文化是一種影響。互聯網帶來了人類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工作方式、決策方式、管理方式等各方面的變革,進而引起思維方式和觀念變革,引起社會文化發生結構性變革,形成一種融意識文化、行為文化與物質文化為一體的新文化,就是網絡文化。這種文化依托全球一體的互聯網,具有更強的交流性、融合性和多元性,並在網絡時代地緣政治的博弈中呈現出鮮明的特點。一是傳統意識形態找到了開放、高效、便捷的新通道。意識形態斗爭是傳統地緣政治博弈的主旋律。互聯網出現並普及后,迅速成為意識形態斗爭的主戰場和思想沖撞激蕩的主渠道。二是網絡社交新媒體成為顛覆政權的新工具。互聯網的廣泛使用,網絡社交新媒體的出現,迅速改變了實體空間信息流程和傳播規律,神話般地拓展了人們獲知信息的渠道,成為偏見的散播者、敵對勢力的信使、社會動蕩的引爆點和蝴蝶效應的最佳載體,催生了顛覆國家政權的新模式。三是網上文化碰撞成為不可回避的“面對面”政治博弈的新方式。網絡空間將地球上相距萬裡的國家和地區瞬息鉸鏈在一起,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人們可以不受地域限制進行“面對面”的交流,文化的融合和滲透不可避免。網絡外交和靈巧實力的應用就是例子。四是思想殖民取代土地殖民成為地緣政治的新目標。與傳統地緣政治博弈中的佔領關鍵地區的攻城掠地不同,網絡空間新疆域的界定依靠的是技術對抗和文化博弈,利用優勢技術資源,通過潛移默化和適時引爆的方式,實施思想殖民成為網絡時代政治博弈的新特點。
(四)以人造和虛擬為特征的環境具有明顯的突破性
地理結構對政治安全具有極大的影響,傳統地緣政治更多的是以關鍵地區爭奪的形式展開。一個國家的地理位置和國土資源直接決定了這個國家的戰略地位和政治實力。但在網絡時代的地緣政治博弈中,雖然依然存在地理環境的特征,但環境要素呈現出明顯的突破特性。一是虛擬環境的無時空限制特征。網絡空間可以不受能量和時空限制,“一鍵敲擊、全球到達”,“一機中招,多機感染,整網裂變”。二是網絡空間對傳統邊界的突破性。網絡時代,以互聯網為主體的網絡空間悄無聲息地穿越了傳統的邊境限制,通過網絡空間可以直達一國腹地甚至心臟位置。三是網絡環境的“全球一網”趨勢。新的技術將持續不斷地推動網絡的融合和集成,基於IP體制的下一代網絡將主導網絡空間,國際互聯網、電信網、廣播電視網乃至部分軍事信息網絡將構成渾然一體的全球性網絡。四是對多域環境的控制性。物聯網的快速發展將屬於控制范疇的網絡空間深度延伸到實體空間,形成實體空間採集信息到網絡空間進行處理,然后再到實體空間控制執行的閉合鏈路,可將對網絡空間的控制延伸到物理、信息、認知和社會各域。
(來源:中國信息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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