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紅：我國人學研究的進展與前瞻

人學研究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哲學研究的一個重鎮。上世紀80年代哲學界關於人的主體性、人的價值、人的現代化等問題的探討，都可納入人學研究的范疇﹔90年代，我國人學研究的重心轉移到人學學科體系建設上來，討論了人學的研究對象、人學與哲學及其他學科的關系等問題。進入新世紀，我國人學研究在研究界域、研究內容、研究視野、研究方法等方面都有發展與突破，形成了一系列新成果。

研究界域不斷廓清

人學研究界域即人學的研究對象和研究范圍。對此，哲學界主要有廣義人學與狹義人學兩種觀點。廣義人學的研究界域非常廣泛，凡是涉及人的問題都可納入人學研究范圍。這種把一切與人有關的問題都納入人學研究范圍的觀點，混淆了人學與“人的科學”的界限，表面上擴大了人學研究的范圍，實際上造成了人學研究的泛化。因此，廣義人學的觀點沒有得到學者們的廣泛認可。當前哲學界佔主流的觀點是狹義人學。狹義人學主張人學研究的是完整的人，認為人學是從整體上研究人的存在、人性和人的本質、人的活動和發展的一般規律以及人生價值、目的、道路等基本問題的學問。在人學研究界域上，當前還存在一些有爭議的問題，如人學到底是一種思潮還是一個獨立學科？如何處理人學與其他學科的關系？“完整的人”的當代圖景如何？等等。從另一個角度說，這些也是人學亟需深入研究的基礎性問題。如何科學回答這些問題，既關系人學研究界域的進一步廓清，又關系人學學科存在的合理性及其未來走向。

研究內容不斷深化

隨著界域不斷廓清，人學研究的內容也不斷深化。如果說上世紀90年代前期人學研究側重於一些抽象、宏觀的理論問題，那麼，上世紀90年代后期人學研究開始把注意力轉向具體、微觀層面，試圖運用人學基本理論研究解決現實社會問題。學者們用人學理論解析市場經濟關系、研究當代社會的認同問題、破解經濟社會轉型中的道德困境等等，都是運用人學基本范疇和基本理論深入研究現實社會問題的典型例子，也體現了人學研究內容的不斷深化。立足時代發展要求，研究和解決經濟社會發展中與人的切身利益密切相關的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既是當前我國人學研究的重點，也是未來我國人學研究發展的必然趨勢。

研究視野不斷拓展

近年來，隨著人學研究日益成為顯學，其他一些學科如政治學、社會學、歷史學、自然科學等，也紛紛運用人學基本理論、在人學的視域中重新審視自身的理論和現實問題，從而促進了人學研究視野的進一步拓展。例如：有學者把人學關於人與社會關系的理論運用於政治學、社會學中關於市民社會的研究，探討了市民社會的人性假設及其價值支撐﹔有學者運用人學關於人的身心關系的理論，研究了人的價值及其歷史演變﹔有學者運用人學關於人與自然關系的理論，研究了科技與人性相互作用的機制和規律、科技異化的人性根源，探尋人類走出科技異化的途徑﹔等等。隨著不同學科相互融合趨勢的不斷發展，人學研究視野將進一步拓展。展望未來，從人學與其他學科融合的角度看，有大量的前沿問題需要深入研究和解決。例如：在經濟社會深刻轉型的過程中，如何綜合運用人學與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等，進一步研究社會整合、社會再組織化等問題﹔在建設生態文明的實踐中，如何促進人學與現代自然科學互動融合，研究解決人與自然可持續發展的問題﹔面對后現代思潮的影響，如何加強人學與后現代思潮的交流互動，深入探討當代社會中人的價值與人生意義的問題﹔等等。

研究方法不斷豐富

哲學是世界觀和方法論的有機統一。推進人學研究，不僅需要在世界觀上不斷獲得新認識，而且需要在方法論上不斷取得新成果。近年來，哲學界圍繞人學研究的方法論展開深入探討，提出和總結了多種人學研究方法，標志著人學研究方法進一步從自發走向自覺。有學者認為，人具有社會屬性和自然屬性，人學研究不應把對這兩種屬性的考察對立起來，而應在以考察人的社會屬性為主導的前提下重視考察人的自然屬性的機理和作用。基於這種認識，學者們提出了兩種人學研究方法：科學人學研究方法與哲學人學研究方法。科學人學研究方法追求實証性、精確性，致力於提供人的某個特定領域和方面的科學知識﹔哲學人學研究方法追求整體性、基礎性，致力於從宏觀和根本上把握人及人類社會的生存發展規律。也有學者認為，人學的研究對象是哲學意義上的完整的人，這就需要在一定程度上排除自然科學的研究方法，更多地在哲學社會科學中尋求方法論支持。當前，哲學界普遍認為，人學研究應堅持以辯証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在主體與實踐、存在與意識、個體與類、歷史與現實有機統一的視域中研究人的問題。與此同時，一些學者積極借鑒當代西方哲學的研究成果，運用現象學、語言哲學、科學哲學的理論和方法進行人學研究，也取得了一些新的認識和成果。隨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不斷推進，隨著我國和國外哲學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的不斷發展，人學研究方法也將得到不斷豐富，“認識你自己”這個古老的哲學命題將不斷獲得嶄新的時代答案。

（作者單位：西南大學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中心）

《 人民日報 》（ 2014年04月27日 05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