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全會前瞻：中國新改革力圖突破利益固化藩籬

（三中全會前瞻）中國新改革力圖突破利益固化藩籬

１９９３年５月的一天，當陳峰以空乘身份親自為海南航空公司首批乘客服務的時候，這位海航掌舵人並不知道公司未來能飛多遠。經過股份制試點改造成立的海航還是個新鮮事物，而那時的民航業被國企高度壟斷，“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被確立為中國改革的新目標尚不久。

２０年后，海航已躍居中國四大航空公司之列，但陳鋒依然認為民航市場遠未充分放開。改革開放３５年以來，有許多像海航這樣的企業發展壯大，許多人富了起來。但人們注意到，利益的分配似乎並不均衡，觸動利益變得更難，利益的固化成為中國改革推進的重大阻力。

“與２０年前相比，現在誰是富人，誰是窮人看得很清楚。利益格局形成並呈現固化的特點已是基本現實，最突出的矛盾是貧富差距的擴大。”中國（海南）改革發展研究院院長遲福林說。

不久前發布的２０１３福布斯中國富豪榜顯示，前１００強的淨資產總和約２萬億人民幣。而根據官方的統計數據，中國還有將近１億農民每年淨收入在２３００元以下。

這只是當今中國利益格局的一個縮影。國家行政學院教授汪玉凱表示，城鄉差距、行業差距、貧富差距、地區差距都在擴大。適當的差距有利於激發潛力、提高效率，但過大的差距不利於長遠發展。

年輕人的就業觀似乎能折射出一些現實情況。２０１３年新浪網大學畢業生就業心態調查顯示，畢業生們最不想從事的工作是工人，最受熱捧的職業是公務員。而應屆畢業生求職網的調查中，受訪者最希望從事金融、銀行和互聯網領域的工作。

中共中央黨校教授周天勇認為，在國民收入分配中，政府、壟斷性央企和國有銀行獲取的利益較高。在資源分配中，壟斷性國企在特殊領域佔有特殊的資源。在權力利益格局中，政府掌控行政審批權力。

直至今日，雖然海航已是一家以民營資本為主的公司，但陳峰購買一架飛機或開設一條新航線必須要經過政府的首肯。“而這些都應該更多地交給市場。政府必須得改些程序了。”

多位專家的共識是，中國改革的核心應是在把蛋糕做大的同時，也要把蛋糕分好。在繼續激發經濟活力的前提下，讓老百姓富起來，並實現社會公平正義。

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鄭永年指出，改革發展的好處應該是開放的，不是先得者永遠佔據好處，而要讓新興階層也能共享。

中國目前有２．６億農民工在城市裡工作，每年還有１０００多萬農民轉移到城鎮。但這其中想要融入城市的人，在創造了巨大消費和投資需求的同時，卻因為沒有城市戶口而被醫療、子女教育、居住等諸多問題困擾，而在他們的家鄉，土地還有被政府征收賣掉的可能。

分析人士認為，農民對土地享有的權利，以及進城農民工的戶籍是解決目前城鄉人口公共服務不均等的重要突破口。

遲福林指出，在利益格局固化目前尚未形成組織化形態的時候，改革還有窗口期，還有解決問題的空間。摩根大通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朱海斌也表示，改革雖然有難度，但不應採取等待觀望態度。比起改革初期面臨的多重壓力，現在所處的環境已改善很多，改革也已成為全社會的共識。

從中央高層領導講話透露的信息來看，中共對於突破固有利益格局的決心已十分堅定。本屆政府從成立以來，已經取消和下放了２００多項行政審批事項，邁出了行政管理制度改革的堅實一步。此外，政府還放寬了一些行業對各類所有制企業的准入，推進了政府購買服務方式的發展。

陳峰非常贊同這種簡政放權的做法。“利益的劃分問題，隻有交給市場，用市場機制，才會優勝劣汰。”

而周天勇分析，這是不用付出太大改革成本就能獲得巨大紅利的舉措。此外，政府在民生方面擴大支出，需要付出一定成本，但百姓獲利。而在生態建設、產能結構的調整上，可能付出成本后不會產生特別大的經濟效益，但會收獲很好的社會效益。

遲福林認為，除了通過政府改革，還可以依靠國有企業社會公益化和結構性減稅兩個途徑來承擔未來改革的成本，而不能把改革的成本打在中低收入群體身上。

“到２０２０年，我們應該形成以中等收入群體為主體的社會結構，全社會收入普遍倍增，‘農民工’成為歷史。這樣的利益結構有利於中國釋放增長潛力，實現社會和諧和穩定。”遲福林說。（記者韓淼 郭信峰 崔元磊 ﹔周舟、周正平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