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認同是文化多元化時代哲學的研究主題之一,它是民族認同、國家認同、文化認同、區域認同、集體認同、身份認同的集合形式,其中至少包含兩個基本的要素:一是群體性的精神紐帶,即同一性方面﹔二是作為對立面的“他者”,即差異性方面。人們在社會和日常生活中不斷思考著未來的行動,反復評估自我與他人的性格、情感、反應,並試圖理解和說明它們,而作為討論、反思、証明和考察的結果就是社會認同,簡言之,就是對具體問題一致的認識。例如,人們對正義和寬容,以及對其重要性的認識,有著全球性的令人驚奇的一致性,這就是一種社會認同。
社會認同中的“社會”不僅僅是一個地理場所,它同時還具有時間性,因而,社會認同的生成是長時段的,潛移默化的和具有歷史繼承性的。現代社會認同與前現代相比有很大不同。舉例來說,在前現代社會中,信任和安全意識根植於親緣關系、地域群體、宗教信仰以及延續著的世俗傳統之中,而現代性的強大動力機制使血親和地域不再是認同的主要依據,曾經從時間和空間上劃分的群落已經在經濟全球化的浪潮中屈從於資本的邏輯。隨著全球化帶來的文化交融,社會認同原有的確定性和基礎不斷被削弱,社會認同的連續性也不斷被瓦解,人們在社會大轉型中經歷的思想動蕩又使社會認同不斷淡化,並隨著時代的發展和變化生成新的社會認同。由此可知,社會認同在其內涵上,雖然與特定的社會歷史文化傳統存在相似之處,但社會認同並非被動地接受一系列固定的或特定的信念和習俗,它一定與當下的社會條件,尤其是政治環境緊密契合,因而又是歷時性和共時性的統一。這實質上是一種精神再生產的機制,它通過塑造特定的“社會記憶”,進而塑造特定的社會認同。
那麼,社會認同是怎樣生成的呢?社會認同的生成必須以個體為基礎,以個體的理解和認識為前提。個體的生活經歷會集結為一種穩定的心理傾向,隨著生活經驗和閱歷的豐富,個體之間就某些具體社會問題的認識會形成交集,並經反復實踐后強化為集體記憶。例如,個體在生活過程中遇到的教育、醫療、就業、分配等具體問題,及其產生、發展的深層原因,會隨著實踐的深入在個體之間形成一致性的認識或集體記憶,人們會在一段時間內按照這種認識來指導生活。社會認同就是對集體記憶進行反復選擇的過程,同時,社會生活中的個體又是通過選擇后的集體記憶為背景來認識自我和社會。實質上,社會認同是建構意義的過程,是對良善生活的價值訴求,作為社會意義系統的制度、體制和道德准則若要被民眾認同就必須借助個體的生活條件。社會認同的背后隱藏著個體的生活經驗,隻有通過個體的,因而也是“主觀的”共鳴,社會秩序才是可以理解的。個體往往終其一生去踐行某種認同,以求締造動態的,而且是具有統一性的完整的生命過程。當然,個體認同在上升到社會認同的過程中,既具有一致性的認同傾向,又具有差異性傾向,即某一特定群體中的個體在認知和情感上對自我乃至所屬的群體身份不承認,由此產生心理上的疏離感、被剝奪感和自卑感,但是,個體仍應自覺地“矯正”到社會認同中去實現自我。可見,認同是在個體之間互動的過程中生成的,它不是預先給定的,也不可能完全以自我利益為中心,而是受到共同規則的制約和導引。生成社會認同需要通過時間,通過歷史事件來組合一幅社會認同的“肖像”,但它卻不可能被直觀,而隻能以心理形式被感知和確認。
社會認同需要擁有更深層的人類共鳴的環境,隻能憑借探討人類共同面臨的困境,探討作為道德根源的人與自然、人與他人、人與社會的關系才能被闡明。社會利益關系的復雜化和多樣化、司法權威的弱化傾向、社會沖突的群體化趨勢都會不同程度地降低社會認同度。鑒於此,我們需要更新引起個體共鳴的語言,需要強化政治主流話語的影響力和說服力。因此,社會認同在當代也是被塑造的,塑造社會認同是一個微妙的長期過程,現代傳媒在社會認同的重組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現代媒體含蓄地塑造特定版本的群體記憶,從而塑造特定的社會認同,在當代,它是社會認同得以形成和持續的首要外部條件。社會認同最為直接、關鍵和必經的環節是社會公共領域,其途徑是公共語言。公共語言經由強大的現代傳媒輸入到個體的心理層面,以祛除偏見和刻板印象,使社會認同內化為個體的價值觀和生活態度,內化為對某種意義的期待和效仿,內化為個體評價、判斷和選擇的標准。
當然,現代社會認同也具有消極的一面,如社會認同中包含了實現自我與肯定他者之間的兩難選擇,這種存在方式會表現為個體的焦慮心理﹔受宗教、道德、國家、政治、習俗等多種因素的影響和制約,對於特定的個體或群體而言,可能存在程度不同的多重認同,在面對多元化時,個體往往固守某種價值觀,因此表現為自閉心理。然而,社會認同的消極方面在當前是不可避免的,這隻能在個體的積極實踐與環境改變的互動中漸次消解。
(作者單位:東北農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