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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度模式下的“婚姻剩余”析

2013年10月14日03:07   來源:北京日報

原標題:梯度模式下的“婚姻剩余”析

  當代中國的婚姻焦慮,主要是社會轉型導致價值多元、道德失范,進而引起形形色色的主觀焦慮,諸如為啥結婚、與誰結婚、在哪結婚、結不結婚、離不離婚、復不復婚……但是不容忽視的是,社會結構的快速變化制造了婚姻市場的匹配失衡,客觀上惡化了婚姻的社會交換環境,促成或加劇了婚姻焦慮,這樣的焦慮可以說是一種客觀焦慮。

  中國傳統中的理想婚姻是家族的門當戶對和個人的郎才女貌,門與戶、才與貌等價交換。然而今人的統計發現近乎不容置疑:“男強女弱”的梯度婚姻才是當世流行的普遍婚配模式,正是這種婚姻梯度詮釋了當今中國城鄉的婚姻剩余。

  如果仔細地推敲,這種梯度模式其實並未超脫等價交換的傳統婚姻法則。所謂男強女弱,主要表現為男性文化程度高於女性。姑且認可文化程度的“高”代表能力上的強,但它基本上是對傳統“郎才”的今譯。事實的另一面是婚配雙方在年齡上往往表現為男長女幼,平均相差一兩歲。年富才是力強,年長顯然不能視為“強”,關於這一點隻要想象一下美談中的“女大三”在現實婚配中之不易接受便可明了。實際上女性的相對年輕正是她相對超出男性的交換資本,是“女貌”的現實表達。所以,所謂男強女弱的普遍模式仍然未能跳出“郎才女貌”的窠臼。

  又有新談“高富帥”配“白富美”雲雲,古之“才貌”已然演化為今之“財貌”,男性的才能似已不足挂懷。其實,按今人愛與婚可分離的新觀念,這不過是青年男女交友的一種時髦標尺而已,真要終身相托,多數女性還會掂量男方的才情。至於雙方共賞的“富”字實際上還是門當戶對的一種演繹,因為年輕人大多沒有充沛的財源,富不富得看雙方的家庭資產。

  雖然如此,快速城市化時代,文化程度這一維度的梯度定式還是變成了婚姻困難的陷阱,它結構性地釀造了兩類婚姻困難人群:城市高學歷女性和農村低學歷男性。

  打破婚姻平衡的最初動力源自流入城市的女青年嫁入城市。改革開放以來,大量的農村人口流入大城市,他們屬於農村中的相對精英,但相對於城市居民,平均文化程度還是稍遜一籌。按照郎才女貌的匹配模式,其中的青年女性足以吸引城市中文化程度不高、年齡偏長但握有城市戶口的男性。根據上海的婚姻登記統計,目前每年結婚登記中1/3以上是跨省市的結合,其中八成以上是外省市的女性入嫁上海男性。這樣一來,城市女性的婚配目標被推擠而平行上移:低學歷女性找中學歷男性,中學歷女性找高學歷男性,許多高學歷女性便因此失去了可資匹配的對象,精英“剩女”成為一種社會焦慮,應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腐朽古訓。

  有些社會學家不喜歡“剩”字的武斷嵌入,以為結婚與否是當事人的主動選擇,強說“剩女”有失公允。但是婚姻市場上的人群結構就是如此,願與不願,都一定會有人被剩下來。據2010年人口普查,上海25∼34歲之間的女性未婚比重普遍上升,比如上海黃浦區30∼34歲的女性中未婚比例仍高達17.3%,比2000年提高了一倍多,顯然大城市的許多大齡女性陷入了結構性的婚姻困難。

  按照婚姻梯度思維,城市精英女性也有一個“高攀”的出口:嫁向境外。像上海這樣的城市每年確實有可觀的涉外婚姻且主要是女性外嫁,但是其數量隻相當於外地嫁入女性的十分之一,這意味著九成的剩女不能通過這一途徑解決婚姻困難。

  除了城市中的精英女性,被剩下來的還有農村中的低端男性。如果說城市中的精英剩女屈身低就尚有回旋余地的話,那麼農村中的低端男性幾乎無可選擇,成為絕對的“剩男”,更有甚者,多年的計劃生育政策強化了農村的生男偏好,農村青年男性的絕對剩余量正變得異常巨大。在偏遠地區,“光棍村”已成為普遍的社會景觀,有些光棍雖然進了城,但沒有能力在城市中尋求姻緣。

  快速城市化還在繼續,城鄉之間的高低兩端的婚姻剩余還有可能進一步發展。婚姻是私人領域的話題,外人無從干預,但是在社會結構偏離常態的背景下,單靠個體努力要突破婚姻困難局勢絕非易事。也許我們需要耐心地等待城市化進程的發展,二三十年后當農村向城市的流動不再成為社會潮流,絕大多數人都生活在城市中,城鄉差距漸趨彌合,男女婚姻平衡也會得以恢復。但是這意味著要有一兩代人的剩男和剩女忍受結不成婚的煎熬,這對社會和諧是嚴重的損害。

  總之,社會結構的快速而深層次的變化正在釀造婚姻剩余的客觀焦慮﹔婚姻梯度是多維的,相互疊加,也相互消解,而單維度的文化程度梯度思維建構了婚姻剩余的焦慮。緩解婚姻剩余的焦慮,既需要調節快速城市化帶來的不良社會結構,比如提高農村遷移男性的整體素質,也需要轉變婚姻困難人群的婚姻觀念,倡導多向度的婚姻選擇。

  (作者為華東師范大學社會發展學院院長、教授)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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