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團日報社決定讓田百春回北京治病。田百春於是給求是雜志社人事部主任榮琪撥了一個電話,講明了情況以后,他問:“你說我是回去還是不回去?”
“我心裡真是非常難受。我對他說,身體是第一位的,北京的醫療條件比新疆好,你趕緊回來查一下,如果查實沒事兒,你再回去。”榮琪回憶說。
其實那時候,兵團醫院已經基本確診,田百春患的是肺癌晚期。
2012年1月12日,田百春一下飛機就被送進了醫院。在家家戶戶迎接春節的日子裡,妻子等來的卻是丈夫患重病住院的消息。
病房裡的田百春樂觀得可愛。醫生想把他支開,叫家屬來看片子,他卻說:“就在這裡看,我是唯物主義者,不怕。”
癌細胞包圍了血管,不能手術。他笑道:“我已經學會了和癌症交朋友,學會了和它共存共生。”
有一次榮琪來看望,剛做完化療的田百春竟開起了玩笑:“你看,剛理完頭發,成光頭了!”
身在病房,他的心卻惦記著新疆,惦記著兵團,似乎壓根兒就沒覺得自己是個病人。兵團日報社來人看他,他反復叮囑:報紙改版后應開設援疆專欄,發揮黨報的優勢﹔求是雜志社的老朋友來探望,他滔滔不絕談起在兵團採訪的見聞,讓大家提意見﹔人們給他捐錢治病,他一轉身就買了3部照相機、5支錄音筆,托人帶給兵團日報社,改善的採訪條件……就連醫生都說,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好得超出預期。
“田百春,你在援疆樓的房間已清掃干淨,你交代的幾大摞書也打包好了,我們在等你啊!”“援友”們常常捎去問候。
田百春緊緊握住“援友”的手:“我很想念援疆的戰友們,轉告大家,我一定會回去,我覺得在兵團日報社還能做很多事兒。”
母子連心。田百春病重的消息傳回老家,老母親一病不起,2012年11月去世。怕影響他治病,家人想方設法瞞著他這件事。仿佛有心靈感應,2013年春節,孝順的田百春執意要回老家一趟,誰都拉不住。寒風中,他在母親的墳上坐了很久……
春節過后回到北京,田百春的病情急轉直下,總是咳血、喘不上氣。看著聞訊而來的老朋友朱鐵志,他支開家人,喘著粗氣交代了幾件事。他說,生病以來各級組織和單位給予了我無限的關愛,表示感謝﹔他還說,一旦自己不在了,希望一切從簡,不搞遺體告別,不開追悼會、追思會,不給單位添麻煩﹔他還鄭重提出,自己的很多器官都不行了,但角膜可能還是好的,希望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3月20日,春分,北京大雪。
這天上午,朱鐵志把田百春的妻子梁文欣約到辦公室,談了田百春捐獻角膜的事。臨走,他再三囑咐,一旦田百春不行了,一定要告訴單位,“不要自己硬扛”。
沒等到辦理捐獻角膜的手續,就在這天夜裡,田百春的病急劇惡化。3月21日凌晨5點,他永遠地離開了。
朱鐵志得知這個消息,已經是兩天以后。梁文欣和家人默默地辦完了后事,才給朱鐵志發了一個短信。正如田百春生前希望的那樣,沒有給單位添麻煩。
這些年,朱鐵志送走過求是雜志社退休的老同志,看到他們安詳地離去,他心裡很欣慰。“但小田這個事兒,我沒做到。同事一場,最后都沒有送他一程。”
按照遺願,田百春和他的岳父岳母葬在了一起。“有生之年沒有好好陪老人家,走了之后就陪陪他們吧。”這是他對妻子的交代。
2013年的春天,田百春失約了。
這個學歷史出身的人,把心交給了夢想,把生命托付給了事業。他對祖國邊疆的痴迷,成了一種執著,一種追求,一種力量,一種超越個人得失的豁達與大愛。(記者 王逸吟 王 瑟 洪英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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