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是位政治家,這種人的感情是可以自控的。他真是要哭的話,完全可以偷偷躲到營帳裡去抹眼淚,大可不必在宴會上哭。那他為什麼要當眾號啕大哭呢?郭嘉是曹操謀士之首,不過已經死了﹔如果有他在,豈會有赤壁之敗?曹操是通過這個手段,來鞭策他的謀士們。所以,曹操的喜怒哀樂都是手段。雄則雄矣,是不是也有點奸?
在《三國志·魏書·武帝紀》的末尾,陳壽對曹操有這樣一段評價:“太祖運籌演謀,鞭撻宇內,攬申、商之法術,該韓、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矯情任算,不念舊惡,終能總御皇機,克成洪業者,惟其明略最優也。抑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應當說,我們所有的評價都不會超過陳壽,因為陳壽給了曹操三個經典評語:“明略最優”、“非常之人”、“超世之杰”。但是當我們細細琢磨,就有一點味道了。陳壽用了點春秋筆法,比如說“鞭撻宇內”。“鞭撻”是打自己的馬﹔而“鞭撻宇內”則是說曹操把整個國家都給鞭撻了,暗指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也是后世對他詬病最大的地方。
曹魏政權剛剛結束,對曹操的一些負面材料就出來了。南朝的裴鬆之注《三國志》的時候,搜集了不少反面資料,比如說誤殺呂伯奢一家人。曹操得知自己誤殺恩人,愴然說道:“寧我負人,毋人負我!”雖然很自私,到底還有些人性。而在《三國演義》中,這句話被改造成“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已經是猖狂無恥到了極點。不過,這多少也表達了人們對曹操行事手段的一些看法。
那麼,我們到底怎麼評價曹操呢?曹操是英雄,但更是奸雄。說他是“雄”,是評價他的胸襟抱負和他所取得的成就﹔說他“奸”,是評價他為達到目標而採取的手段。漢末是一個大動蕩的時代,曹操雄才武略,他要實現自己偉大的夢,必須行他的霹靂手段。而當時的社會是失范的,舊的規范失效,新的規范尚未確立,所以曹操有極大的空間,行事可以不受規范的約束。當然,從現在看來,他的很多手段都是不道德的,這就是所謂的“奸”。
一個為了自己的理想去不懈奮斗的人,是值得肯定和頌揚的﹔但是他不能不擇手段,行事要有“度”。這就是曹操這位“奸雄”給我們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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