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学术语言赋予色彩和体温

本文不谈内容，只说语言。

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认为套话是好的，但似乎很多人都说着套话，习以为常。与套话相比，质朴的、热呼呼的掏心窝子的话却离我们越来越远。在学术研究中我们似乎也越来越难听到真心思考的、具有个性色彩的语言了。

我很喜欢这样的话：踏石有印，抓铁有痕。我也很欣赏这样的句子：望的见山，看的见水，记得住乡愁。这些话听着就让人心动。

当子女问邓小平太行山时期都做了什么时，小平只回答了两个字：吃苦。在评价刘邓大军辉煌战史时，小平也只用了两个字：合格。说到改革开放的探索时，他形象地形容为是摸着石头过河。语言之简洁，概括之精准，表达之个性，令人叹止。

早在延安整风时期，毛主席就提出反对“党八股”的主张。他老人家更是语言大师。除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外，他在1945年写的《论联合政府》里，就用这样的句子表达了他的思想：“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牺牲了他们的生命，使我们每个活着的人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难道我们还有什么个人利益不能牺牲，还有什么错误不能抛弃吗？”连这种政论文都写得充满诗意，难怪老人家痛恨“党八股”！他说“党八股”的第一条罪状就是空话连篇，言之无物。

纵观我国古代的文人，哪位不是语言大师。纵观现代史中鲁迅、朱自清、冰心、老舍等，哪位的文章不具有鲜明的语言特点。

中央在《关于解决形式主义突出问题为基层减负的通知》中说：将力戒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作为全党开展的“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重要内容，教育引导党员干部牢记党的宗旨，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树立正确政绩观，把对上负责与对下负责统一起来……发扬“短实新”文风，坚决压缩篇幅，防止穿靴戴帽、冗长空洞……

习近平在《努力克服不良文风 积极倡导优良文风》中说：空话就是“照抄照搬、移花接木，面孔大同小异，语言上下雷同，没有针对性，既不触及实际问题，也不回答群众关切”。他要求：“讲符合实际的话不讲脱离实际的话，讲管用的话不讲虚话，讲有感而发的话不讲无病呻吟的话，讲反映自己判断的话不讲照本宣科的话，讲明白通俗的话不讲故作高深的话。”

什么叫“形式主义”？就是不管特殊情况，一个模子刻出来。

有时我想，当一些好词被不加思索、随便生硬凑成一堆儿用烂时，是不是离套话就不远了？“实事求是”“认真负责”“勇于担当”是多好的词啊，但当你只把这些词汇堆在一起，不管其含义时，套话就形成了。经常发现有些人官职不大，官话很大；做事缺乏套路，说话却一套又一套。一次我应邀为某杂志撰稿，等稿子发表出来，却发现已被编辑改成了官话。

经过思考的语言是生动的和与众不同的，语言的不同常体现出背后不同的思想境界。踏石有印，抓铁有痕——这不仅是语言的魅力，更是做事也包括做学术研究的态度。望的见山，看的见水，记得住乡愁——这也不仅是语言的魅力，这还是在高度趋同的城市化建设中追求个性保持环境的一种乡土情怀。更大一点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既是一种理论和制度，不也是中国人民独有的带着自身体温的探索和创新精神吗？从学术研究和学术语言来讲，与形式主义、套话官话相比，实事求是、言之有据、文风清新、保持知识分子应有的独立思考和语言魅力——这不正是每一个研究者应有的基本素养吗？

在学术研究面前，让我们珍惜语言，远离套话，率真一点如何？

（本文发表于《出版发行研究》2019年第11期卷首语，作者系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