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治华
雷池,古称大雷池,亦称大雷江,属古彭蠡地,今为安徽省望江县。《词源》注:“雷池,水名,今名杨溪河,在安徽望江县东南雷池乡”,唐《元和郡图志》载“大雷池水,西自宿松县流入望江县界,东南积为池,经县而入于江。”北宋《太平寰宇记?舒州?望江》载“大雷池水,西自宿松县界流入,自发源入县界东南,积而为池,谓之雷池。”
作为地名,据《太平御览?孝子传》记载早在雷1700多年前三国时期便有了雷池。三国时,东吴为防魏、蜀进犯,即在此设“雷池监”;东晋时设大雷戌;南北朝时为大雷郡。东晋咸和二年(公元327年)历阳(今安徽和县)镇将苏峻与寿春(今寿县)镇将祖约起兵反晋,江州刺史温峤欲领兵东下保卫晋都建康(今南京),中书令庾亮恐手握重兵的荆州刺史陶侃趁虚而入,故在《报温峤书》中写道:“吾忧西陲,过于历阳,足下毋过雷池一步也。”由此,成语“不能越雷池一步”中的雷池,从一个单纯地名逐渐演进成一种文化形态而名著史册。
2013年5月24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会上,就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习近平总书记特别强调,要牢固树立生态红线的观念,不越雷池一步。由此,“雷池”与“红线”一并成了当下规矩文化中的热词,成为人们遵规守矩的底线和遵循。可是,作为“规矩”代名词的“雷池”,让世人而铭记于心;而作为地名的“雷池”,少为世人所知,经过一千多年历史变迁浸润积淀形成的独特文化现象更鲜为人知。
雷池居长江中游,处皖鄂赣三省交界,山川毓秀,滨江襟湖,上承荆楚,下接吴越,历史悠久,人文荟萃,物产富饶。早在6000多年前,黄家堰遗址和汪洋遗址发掘就有古人类居住繁衍,成为长江文明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独特的区位,造就了长江文明中吴越文化、荆楚文化和古皖文化在这里交融交汇,因而创造了“雷池故地”、“三孝故里”、“黄梅戏乡”、“挑花之源”等后世乐道的记忆。也正因为有这样一串串历史的和现实的记忆支撑,作为一个概念——“雷池文化”虽经历了一千多年的积淀,但在人们的印象中,却总还是于“呼之欲出”中“欲露还羞”。以致生活在这方热土上的人们为了这一概念,不得不在“发掘——传承——提炼——弘扬”的苦旅中徘徊跋涉。
“文化是一种包含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的生态共同体,它通过积累和引导,创建了集体人格”。 余秋雨先生在《何谓文化》中对“文化”给出的这个定义,对于“雷池文化”这一概念而言,其“精神价值、生活方式和集体人格”其实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得以彰显,并沉淀出别样魅力。
雷池文化有其独到之“本”——忠诚担当。对此,“不能越雷池一步”的典故就是其最好的诠释。典故中,温峤顾全大局,听令按兵不动,担当起镇守江州以防不测的重任,彰显了一方志士忠君爱国的高尚情怀和忠诚担当的主流思想。忠诚国家、诚信为本,担当道义、恪尽职守成为望江人的优良品格。唐朝望江县令麴信陵在主政期间,爱民如子,望江大旱,麴信陵忧心如焚,斋戒为文,祷告于天,入九龙潭为民除害,采取一系列惠民德政,使百姓安居乐业。明朝著名谏官望江人王瑞正色立朝,直言敢谏,任谏官15年之久,深受朝野赞誉。。
雷池文化有其独特之“魂”——崇孝尚义。雷池大地孕育出崇孝道、讲仁义的人文品格,千年传承,素有“义乡县”、“孝感乡”和“三孝之乡”美誉。乾隆三十三年《望江县志》载:“陈、隋间,县有义士助国平时难,隋文帝旌为义乡。”自此望江地名由大雷郡改为义乡县。中华“二十四孝”中“孟宗哭竹”、“王祥卧冰”、“仲源泣墓”三个孝道故事发生在望江。“孟宗哭竹”影映三国时期“以孝立天下”的孝义观,“王祥卧冰”折射两晋时期“以孝治天下”的孝治观,“仲源泣墓” 凸现盛唐时代“以孝和天下”的孝亲观,使雷池生发的孝道文化源远流长。
雷池文化有其独立之“根”——泽国水乡。望江自古以来就是泽国水乡,南宋文学家鲍照的千古名篇《登大雷岸与妹书》:“南则积山万状,负气争高;东则砥原远隰,亡端靡际;北则陂池潜演,湖脉通连;西则回江永指,长波天合……”由此可见古雷池的浩瀚与壮阔。“上善若水”,“攻坚者莫胜于水”,水乡文化的特质成为雷池源远流长的文化脉络和精神导向。感天动地的孝道故事,守诚忠信的雷池典故,包容接纳九省十三县的移民文化,围湖造田,把野水荒滩变成鱼米之乡;兴利避害,把无穷水患治理成富民水利,无不展示了望江人奋发图强的意志品质。
雷池文化有其独存之“脉”——重文乐艺。历史记载兴于唐代的莲花书院、宋元时期的慈湖书院、清代康熙年间的雷阳书院,形成了颇具影响的书院文化。至今也有1000多年历史的国家非遗——中国望江挑花,彰显了望江人根植生活的伟大艺术创造力。作为黄梅戏的发源地,诞生了黄梅戏鼻祖蔡仲贤、著名的剧作家陆洪非等一批批黄梅戏艺术家。朱子理学的深远影响,乡贤文化盛行,乡贤名流甚多,古代有三国时期雷池监孟宗、唐朝开国元勋张镇周、大唐贤明县令麴信陵等;近代有据《安徽通志》记载,如江苏巡抚倪良耀、河南巡抚倪文蔚、湖南巡抚余诚格等。
雷池文化有其独有之“魄”——兼容并蓄。望江地处皖西南边陲、皖鄂赣三省交界处,一面负山,三面临水,西北枕大别山,中为丘陵,东南为长江冲积平原,境内湖泊星罗棋布,在全国中部处于承东启西、连南接北的重要位置,是长三角、珠三角腹地的交汇点,长江过境流程65公里,历史上著名的古雷池扼守长江黄金水道武汉至南京、上海之间的咽喉,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商贾必营之地、文人墨客必经之地,南北多种文化在这里交汇交融。历史上望江建县已有1600多年,不同朝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在这里碰撞融合积累。又因这里农耕文明历史悠久,鱼米之乡,地广物丰,承接了历史上多次的大移民,不同方言、不同习俗、不同文化,共融共生,更加彰显其兼容并蓄的胸襟和品质。
雷池文化有其独树之“干”——遵规守矩。“不能越雷池一步”成语,其原义由不越过一定的界限和范围,逐渐演变为做人做事均要讲原则、守规矩,于是形成了典型的规矩文化,渗透在望江人的骨子里,成为精神之“钙”。遵守孝道不越道德底线,千百年来,崇孝、行孝在望江已成社会风气,形成特有的文化现象。雷池历史上诸多清官廉吏无不表现出廉洁自律、规范从政的良好操守。三国时孟宗任望江监池司马,“沉鲊于江”,为避嫌,其母三年不食鱼;清朝县令沈镐一生恪守着“渴不饮盗泉之水,热不息恶木之阴”。廉洁奉公之风始终引领着望江纯正的社风和纯朴的民风。
雷池文化有其独炯之“神”——开放开明。长江的雄浑和雷池的宽广,造就了望江人海纳百川、心怀开阔、开放开明的魅力人格,上善若水的水文化滋养了望江人水的天然灵性,开启了望江人明势明理的善治开明智慧,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望江仁人志士积极投身到社会变革的大潮。清末望江人倪文蔚是洋务运动的参与者、推动者和开拓者,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采用铁路、轮船、机器等现代手段来治理黄河的中国人。维新变法时期,望江名士金简臣支持变法维新,对维新变法运动产生了很大影响。光绪进士、望江才子陈树屏曾在北洋武备学堂主讲,后来在近代废科举、兴学堂的教育改革以及辛亥革命的浪潮中有着较大的推动作用。
“忠诚担当、崇孝尚义、泽国水乡、重文乐艺、兼容并蓄、遵规守矩、开放开明”构成了“雷池文化”的核心要义,是望江人生活方式、精神价值、集体人格的集中体现。当然,雷池文化作为一种地方文化,其内涵具有深刻独特的品质,同时也是开放的体系,仍要与时俱进,不断赋予时代精神价值。从雷池文化中生发出的“崇善贤明、包容清明、开拓开明”的望江精神,不仅是雷池文化的精华,而且是时代精神的展现,对推进望江新一轮发展将起到巨大的灵魂支柱作用、鲜明的旗帜导向作用和不竭的动力源泉作用,引领着新望江的奋力崛起。(作者系中共望江县委常委、宣传部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