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历》第一个节气是“立春”,立春的头一天叫“迎春”。前清的时候,每逢“迎春”这天,官府衙门便把纸扎匠人请到大堂前,让他们用竹蔑、麻秆、麦秸等物,绑扎个牛架子,在牛肚子里装上花生、核桃、红枣各种干果,外边糊上黄纸、花纸,名叫“春牛”。此外,还要扎一个赶牛郎,名叫“跃阈”①让他立在春牛的一旁。立春这天,将春牛放在衙前的大街上,知县穿戴整齐,手执皮鞭立在春牛身后。等立春时刻一到,鞭炮齐鸣,知县举起皮鞭照春牛身上甩一下,接着官民齐声高呼:“开春吉祥!”。知县走后,围观的民众便拥过来抢拣春牛肚子里的干果,这就叫“打春”。据说,这种打春的仪式活动,是郭守敬编著《授时历》时传下来的。
郭守敬在修著《授时历》的时候,为了确定“立春”的时日,反复测验,生怕不准,。因为“立春”是二十四节的头一节,如果头一节定得不准其他节气如雨水、惊蛰、春分、清明等等,都无法确定。所以,为了确定“立春”,把他愁得眉头都拧成了个疙瘩。
一天,郭守敬在街上散步,一边走着,一边还想着定节气的事。走着走着,忽听有人唤了一声:“郭先生,您有要事压心?”郭守敬抬头一看,见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和尚,便笑了笑说:“无甚压心之事,多谢师父关照。”说罢抬腿要走。和尚又说:“老僧向你推荐一人,定能帮你消愁解虑。”郭守敬心事重重不愿和他多说,摇摇头转身刚要离去,不料那和尚却伸出胳膊挡住了他的去路,说道:“先生,此人通晓一行①大师管天之事,定能助你一臂之力,你若不信,贫僧去矣。”说罢转身就走。
郭守敬听到“一行”这个法号,顿时感到一震。这一行大师是唐代赫赫有名的天文学家、一代高僧,他怎能不知道呢?其实,他来到告成以后,也曾多方打问嵩山一带是否有崇敬一行、善研天文的僧、道、俗人,结果没有找到一个。如今听老和尚讲出“一行大师管天之事”的话来,不免喜出望外,便急忙唤道:“长老慢走!请问那位善研一行天文之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和尚说道:“此人无姓缺名,诨号‘跃阈’,现住嵩山会善寺。先生若不嫌弃,可进山相会。说罢扬长而去。
第二天,郭守敬乘坐一顶小轿来到嵩山积翠峰下,在会善寺门前下得轿来,见两个小沙弥在门口玩石子儿,便问道:小师父,跃阈师父可在寺内?”小沙弥头也没抬,边玩边说:“进山观天去了。”
“去山里哪个地方?”
“四影崖下。”
距这里有多远路程?”
“有轿子坐,走不大你的脚。”
郭守敬再问,两个小沙弥就好象聋哑人一样,再不搭话,只顾玩耍。他见小沙弥说话有些奇怪,稍一思忖,便叫轿夫把轿子抬回去,自己徒步进山。他爬上“好汉坡”,沿着“羊鼻梁”,转了“十八弯”,三绕“九步难”,拐过“吓掉魂”,下了“千步梯”,总算来到了“四影崖”。他抬头向上一看,只见崖高插云,四处冷冷清清,哪有跃阈和尚?他正在发愁的时候,忽然听远处传来伐树劈柴的声音,顺着声音找去,见到了个樵夫。他快步上前问道:“请问,跃阈大师现在何处?”樵夫说:“我进山的时候、见他在崖上写字,这会儿不知到哪里去了。”郭守敬朝石崖上一看,上面写着“夏至十八天,冬至当日回”八个大字,一时不解其意,便自言自语地说:“这该作何解呢?”樵夫哈哈大笑,说:“怎么,连这也不懂?夏至后十八天,崖影停伸,白昼开始变短;冬至之日崖影停缩,当日白昼最长。所以此崖名为“四影崖。”说罢挑起柴担下山去了。郭守敬还想追问几句,那樵夫已不见踪影了。
隔了一天,郭守敬骑马又来到会善寺。他见一个肚大腰粗的胖和尚,坐在门口打盹儿,便上前问道:“请问师父,跃阈大师可在寺内?”那胖和尚哼哼唧唧地说:“到峻极峰观星象去了。”郭守敬又问:“去峻极峰,该走哪条路?”胖和尚慢慢腾腾地说:“是路通帝京,乘马你能惊。”话刚说完便打起呼噜来了。他一机灵,叫马童把马牵走,自己徒步朝“峻极峰”走去。从会善寺到峻极峰,要走四十多里山路,他爬了半天才登上峰顶。可是,这里仍旧是冷冷清清,还是看不到跃阈大师的影子。他四处寻找,见不远处有一位刨药老人,便上前问道:“请问大叔,可曾见到会善寺跃阈大师?”刨药老人答道:“日头发火时,他就下山去了。”郭守敬又问:“大师说过什么话没有?”刨药老人说:“他说‘天河南北,娃娃不靠娘睡;天河调角,捞饭豆角,天河东西,该穿冬衣。”郭守敬问道:“此话作何解释?”刨药老人说:“娃娃不靠娘睡,就是说夏天已到;捞饭豆角,自然是秋收时节;‘该穿冬衣’,就不用我再说了。”说罢,转身上另一个山峰去了。
郭守敬第三次去会善寺的时候,既不坐轿,也不骑马,而是独自一人走着来的。当他快要走到寺院门口时,从寺内走出一个清秀和尚,没等郭守敬问话,便开口说道:“您就是郭守敬先生吧?跃阈大师说,你若找他,请到颖水源头那里去,他在那里‘犁春’呢。”接着又说了里程,指明了方向。郭守敬表示了谢意,便往颖源走去。当他走到源头盆地的时候,看见一个村童,头上留着一撮炮捻发,上衣穿了件黄褂子,赤着脚,扬鞭扶犁正在耕地。郭守敬向那村童深施一礼,说道:“清问,您可是跃阈大师?”那村童说:“不敢当。跃阈是我的诨号。”郭守敬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皮鞭说:“大师,你扶犁,我赶牛。”二人一边犁地,一边攀谈起来。郭守敬问道:“大师,这一年二十四节,第一个节气该定何名?”跃阈指着暖洋洋的盆地说:“你看,冰消雪化,阳气上升,套牛犁春,落下谷种,就定为‘犁春’,你看如何?”郭守敬连忙说:“好!好!多谢大师指教。”跃阈笑着说:“我已经和你交谈过多次啦。”郭守敬顿时明白了,原来拦路的和尚,打柴的樵夫,刨药的老人,以及眼前犁春的村童,都是会善寺精通天文的一行和尚装扮的。
后来,郭守敬在编制历书确定节令名称的时候,把“犁春”改为“立春”。他为了纪念跃阈和尚,还特意画了张“春牛图”印在历书的第一页上,在图的旁边还写了一首犁春歌:
太平盛世歌声稠,
开口先唱“立春游”。
“跃阈”穿着黄褂子,
赶着“春牛”望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