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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修泽:“包容性改革” 新阶段改革的理论探讨

2013年11月22日09:31   来源:北京青年报

原标题:“包容性改革”:新阶段改革的理论探讨

按照我此前的研究,中国正处在由“第二波历史大转型”向“第三波历史大转型”转换的历史阶段。依据大历史观,与上述转换相适应,中国改革应该进入“五环式改革”,即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环境制度全方位改革的新阶段。新阶段应该有新的战略思维。这里简要阐述我关于“包容性改革”论的几个主要观点。

首先,需要申明的是,“包容性改革”与“包容性增长”是内涵不同的两个命题。“包容性增长”属于“经济增长”范畴,“包容性改革”属于“制度创新”或“体制改革”范畴。为了避免与“包容性增长”相混淆,我曾经想不用这个词,其间我试换过多个概念,但是选来选去,能表达我的思想的还是“包容性”这个概念。

包容性改革论这个问题的缘起,是我在2008年出版的专著《人本体制论》。我在那本书的第一页写道:“(本书)着眼于中国下一个30年,就更大范围内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和生态环境制度‘五环式’的体制改革提出思路”。五环式改革,就像是“奥运五环”一样。这是我那本书做出的结论。

自从那本书出版以后,五年来,我沿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探讨:倘若按照《人本体制论》,中国未来新阶段的全面改革应该采取一种什么样的战略呢?今天我提出这么一个构想,就是“包容性改革”。之所以提出此论,是想为中国中长期全方位改革提供一个“备选”的战略。

我要表达的思想是:我不希望“文明冲突”和“社会博弈”成为中国新阶段改革的主流形态,我期盼包容性改革能够成为下一步中国改革的战略选择。

下面我谈三个问题:第一,我为什么提出包容性改革论?第二,“包容性改革”论的主要内容是什么?第三,如何进行“包容性改革”?它的运作方略是什么?

“包容性改革”提出缘起

我是沿着两条线来研究的。一条理论线,一条现实线。

从理论来源来说,有三方面的来源,即中哲、马哲、西哲。

第一个来源,中国古代思想家老子“知常容”的治国大智慧。两千多年前,中国的大思想家老子在《道德经》第十六章中,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名的哲理,“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

这里的“常”是什么?“常”是常规、规律。它告诉我们,掌握了客观规律的人,“容量”才能宏大;“容乃公”——胸怀宽广、容量大以后,才能够“公”;只有做到“公”,才能受到老百姓的拥护,才能成为“王”。我觉得,这是中国治国的大智慧,年轻时读《道德经》这一段,给我印象很深。

第二个来源是马克思的“多元包容”思想。我读了马克思的著作,发现他有一种多元包容的思想,比较典型的是一篇政论文章,写得很精彩,他说:“你们赞美大自然令人赏心悦目的千姿百态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散发出和紫罗兰一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马克思反诘为什么,这句话问得很尖锐,应包容“千姿百态”。

第三个来源,是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达伦·阿西莫格鲁(Daron Acemoglu)和詹姆斯·鲁宾逊(James Robinson)2012年出版的《国家衰落之谜》。他们讲了两个凡是,第一,凡是建立包容性制度的国家和地区,经济都实现了长期的持续发展,人民生活也持续提高。第二,凡是采取汲取性制度(可理解为“排斥性制度”)的地方,要么长期陷入贫困落后状态,要么增长无法持续而出现大起大落。这个思想对我也有影响。

从现实考虑来看,有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中国(内地)改革的现实,我认为,在改革的包容性思想方面、包容性制度方面和包容性运作方面,都遇到难题,而且难度不小。

第二个方面,两岸关系的现实。世界上没有一个强国是处在分裂状态的;一个分裂的民族,不可能实现完全意义上的伟大复兴。

第三个方面,中共十八大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这是一个新的命题,其中包含着新的思维,可惜没有引起人们的充分注意。

“包容性改革”的三大要义和制度安排

第一要义:包容性思想——海纳百川、包容互鉴。它针对的是心胸狭窄、唯我独尊。

第二要义:包容性制度——公正市场、社会共生。它针对的是非包容性的或称排斥性的体制。

第三要义:包容性运作——超越极端,双线均衡。针对的是绝对极端,剑走偏锋。

三大要义中核心的东西是建立包容性制度,而且我主张“五环式改革”应“环环瞄准包容性制度”。具体来说:经济改革,寻求建立公正的深度市场化经济体制;社会改革,寻求建立多元阶层社会共生的社会体制;政治改革,寻求建立具有最大政治公约数的政治体制;文化改革,寻求建立多元文明交融的文化体制;生态体制改革,寻求建立以天地人产权为基础的环资制度。这样做,是想把包容性制度贯穿于“五环式改革”中,而且争取贯彻到底。

“包容性改革”的运作方略

根据我的实际调查,下一步,中国改革可能将面临极其复杂的局面,这里说的“极其”二字的复杂程度,国外朋友可能未必了然。为避免掉入悬崖,总的思想是:需采取“大均衡”改革方略,即找准各领域改革的“均衡点”,“在两个鸡蛋上跳舞”。

怎么“跳”法?经济改革,找准市场化和公正化的均衡点;政治改革,找准“深刻革命”与“自我完善”的均衡点;社会改革,找准多元阶层“社会共生”的均衡点;文化改革,找准东西方文明包容互鉴的均衡点;资源环境制度改革,寻求“天地”与“人”的均衡点,敬畏自然,尊重人权。

当然“均衡点”不等于中间点,它是动态均衡的。跟“跷跷板”一样,哪边失衡要适当地往哪边移动一下,找准平衡点。

至于如何具体推进下一步改革?我在今年6月曾完成一份内部研究报告,由中国国家有关部门上报有关高层参阅。香港《经济导报》杂志今年8月底以《给三中全会全面改革方案的四点框架性意见》为题,公开发表。其中强调要实施紧迫的、有重点的、可操作性的改革方案。

经济改革,我建议突出五个重点。首先是垄断行业改革。依据自己对“垄断行业改革”的研究,提出“结构性破垄”方略,即对中国垄断的三大类、六种情况,区别对待,“三不破、三破”。总的构思是放宽市场准入,包容“国有”与“民营”。包容,就要实行“两平”“一同”,像中国唐朝的有为皇帝唐太宗李世民说的那样,“朕独爱之如一”。“结构性破垄”比较理性,也比较具包容性,若真的放宽市场准入,是万万不应该回避的。

还有,农村土地制度改革(重点是搞活使用权人的土地用益物权),以及金融体制改革、财税体制改革、资源性产品为重点的价格改革等。

对于下一步的政治体制改革,有一问题值得思考:抗日战争时期,美国人访问延安后,被延安的清廉所打动,回南京说中国的希望在延安。宋美龄评论一句:“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尝到权力的滋味。”在“尝到权力的滋味”后,如何加强严格有效的体制约束?今天的新兴经济体国家恐怕都要研究。

我建议围绕“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以政府自身体制改革为重点。鉴于腐败是当前群众最关注、最痛恨的问题,其中最难的在于解决体制性腐败,应将官员及亲属的财产申报公示制度作为重点。自1883年世界诞生第一部财产申报法律以来,已有一百多个国家有此制度。中国在浦东等地也有试点,建议尽快推向全国,至少要有个明确的时间表。此外还有司法体制改革等。

媒体上说,改革“力度之大,前所未有”。如果真是那样,就要实事求是地正视它,而不要回避它。究竟力度如何,大家可以观察。

文/常修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宏观经济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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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万鹏、谢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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