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人是有感情的，人类社会的经济发展也有感情吗？不但有，而且只有追求有情发展，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

追求有情发展是效率提高的源泉。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最革命的因素，因为人是有思想、有激情、有创造力、有责任心的。古往今来，人的创造激情和担当精神都是生产力发展和生产方式变革的根本动力。要焕发人们的创造力和担当精神，除了要从利益上调动人，还要从感情上打动人。因为人有内在的物质性需求，也有强烈的精神性需求。物质激励的边际效用是递减的，而精神激励的实际作用是持久的。且不说把人作为“会说话的工具”的奴隶制生产方式，早已被历史抛弃；就是开创了科学管理时代的“泰罗制”，也需要更强调人性的行为科学理论来发展完善，才能具有持续提高效率的生命力。在知识经济时代，人的知识和创新能力的作用已超过了物质资本，效率提高尤其离不开感情投入。可以说，人类社会生产效率提高、生产方式改进的过程，就是人自身越来越被重视、人性不断得到解放的过程。

新近的经济学研究进一步证明，人不仅是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理性人”，而且是会受外界环境和社会关系制约的“感性人”。理性主要用来应对迅速变化的环境，是生物个体面对没有先例的事物时的一种神经反应模式，它包括信息识别、信息判断、信息处理等多个环节，其能量消耗要超过本能和情感。如果人类行为选择都建立在理性思考的基础上，从效率的角度看，反而是不经济的。效率的提高、事业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不仅需要利益的联结，也需要感情的润滑；不仅需要冷静审慎的思考，也需要义无返顾的精神。

追求有情发展是制度创新的方向。无论是企事业单位，还是一个地区、一个国家，发展的绩效如何，制度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从一定意义上说，发展的竞争就是制度的竞争。所以，建立有效率的制度是实现发展的根本性课题。而有效率的制度必定是符合社会价值标准和公序良俗的制度，也就是符合社会普遍的道德情感的制度。在现实生活中，为什么一些看似严密的制度执行起来却漏洞百出，一些出发点无可挑剔的制度却屡屡遭人诟病？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制度的设计制定没有充分考虑“人情世故”。历史证明，野蛮的制度，不管多么严密，也掩不住反抗的烈焰；脱离实际的制度，不管多么完美，也难有生命力。因为制度固然具有规范性和导向性，但它本质上是内在于人心深处的东西，并且需要制定、执行和运用制度的人赋予其生命力。没有社会心理基础的制度很难得到遵守，忽视人们情感需要的制度很难得到认同，得不到人们理解和拥护的制度不可能有效率。

制度是调节人与人之间社会关系、规范人们行为的规则和组织形式。研究表明，人们的合作行为不仅考虑共同利益，还会考虑自己和别人的尊严。人们会报答别人的信任和真诚合作的态度，而倾向于拒绝不公正、缺乏信任感的条件，即使接受这样的条件能获得利益。严苛的规章、过度的防范，本身就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往往会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冷漠的制度、使人痛苦的规则，难以唤起人们的热情和创造力。制度创新必须立足于尊重人、关爱人，坚持以人为本。

古语云:“道始于情”。情感是理性的源头和基础。离开人的情感，一切组织形式、制度规则、思想理念都是僵死的。生产经营和社会治理决不能仅仅是谋略、权术和技巧，而必须倾注对人、对事业、对社会的深层关爱，彰显人文关怀。对人有情，则会心存慈悲、善待他人；对事有情，则会积极进取、精益求精；对社会有情，则会守法诚信、热心公益；对自然有情，则会爱护生态、保护环境。只有追求有情发展，才能实现科学发展、和谐发展。

（人民日报20070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