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书法之雅化精神
张首映
2011年02月12日13:03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新闻研究网
当前书法之疾可举三端:一曰文字美感弱;二曰时空流动感差;三日意象创造感减退。而雅化书法艺术正是在文字美、时空流动、意象创新中生成、发展、前进的;雅化的书法艺术需要文字美、对空流动美、意象创新美。
书法是汉字的艺术。蔡邕所谓:“下笔用力,肌肤之丽”。卫夫人所说:“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王羲之所言:“藏骨抱筋,含文包质”,都要求书法家在文字用笔方面蘸费苦心,以示格调。书家之格调雅抑或俗,一定程度上透露出书家的人格水准。所以,文字用笔的格调问题,并不是一个纯形式问题,而与书家之人格情调息息相关。古人评《兰亭序》平和、自然、含蓄,“志气和平,不激不厉”,“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与王羲之随顺自然、委运任化的道一家情趣相关切;评颜真卿作品时说:“观《中兴颂》则宏伟发扬,状其功能之盛;一观《家庙碑》则庄重笃实,见其承家之谨”;这更是从文字用笔中展示了书家丰富精神的面面观。如果书家人格低下,道德修养差,纵然偶有惊天之作,总体上也不会格调高雅,造诣深远。当今书法之媚俗与书家精神境界还是有关系的吧?
时空的流动与书家对生命感受有关系。书法把世界的时间展示在字里行间,显现于间架结构的空间之中,书法是以文字为格调映现人的生命力的抽象符号。康有为说的:“书若人然,须备筋骨血肉,血浓骨老,筋藏肉洁,加之恣态奇逸,可谓美矣”,梁武帝论的“适眼合心”,“婉婉暖暖,视之不足,棱棱凛凛,常有生气”,都从不同角度说明;书法之布局谋篇不仅是随物赋形。而且与人的生命力深有关系。书法之所以有生气,因为书家生命力的外现;书法之所以给人以生机盎然的审美感受,是因为书家之生命力得到了审美升华而与欣赏者的审美情趣相契合。因此,在书法的有限空间中,披露出人的无限的生命力的连续和发展。书法的空灵与人对生命体验和个性意志得到了有机的流动的发展。书法的时空流动正是在有限空间中体现出生命力的无限,在凝聚的时间维度中展现出阔大而又永恒的空间。正如“一叶知秋”,“一字以立世譬”。然而,在有些格调很低的书法作品中,对空流动感并未得到有力的表现,它们与“力透纸背”或“下笔不浮,刻入纸中”的书法美学理想格格不入。这除了书学素养不高、功力不够的原因外,与书家的生命感受减弱、生命力萎缩、个性意志消退恐怕不无关系,也就不可能创作出美化、雅化的作品。
书法讲究意象创新。赵孟俯的“用笔千古不易”是一种因袭保守、静止的形而上学的鬼话。一代有一代之书法,一家有一家之书法。尽管书法作品也是一种文本,一种把文字艺术化、雅化的文本;但是,书法的文本从来不是千万个书家供奉的酒祭或神灵。艺术创造无权威,书法创造无楷模。书法的意象创新是书家主观能动性的最大发挥的产物,是书家自由个性得以体现的确证。书法中或雄奇、或纤弱、或飘逸、或浑厚、或凝重、或超迈、或绘画化、或音乐化、或文学化的风格,是书家个体创造的结晶,是书家主体创造才能的充分显现。张怀璀说的:“气势生乎流便,精魄出于锋芒”。孙过庭说的:“违而不犯,和而不同”,在宏观的书史上看,其意义在于:书法的意象创造能把各个书家的创造才华显露出来面产生丰富多样的作品,给人以多元多维的审美享受。
更深层地看。中国书法的基本精神是一种雅化精神。甲骨文、金文和石鼓文给我们以古雅之乐;李斯的小篆,“画如铁石,字若飞动”,“其势飞腾,其形端俨”,“骨气丰匀”,一点矩度不萄”,给人以清雅之娱;汉之隶书,观如流水,“高下连属,似崇台重字”。一幅优雅模态;方孝孺《逊志斋集》云:“晋间人以风度相高,故其书如雅人胜士,潇洒蕴藉,折旋俯仰,容止姿态,自觉有出尘意”;唐之书祛,气魄雄强,有大丈夫气,“肃然巍然”,意气风发,俊雅也;“宋入书取意”,功深意远,幽雅也;元、明、清之书法虽有徐渭这样的“字林之侠客”,兼备前代之神采,但极有个性极有成就的书家远逊前朝人士。可见,作为中国书法的基本精神的雅化意向也是不断发展、不断创造的。雅化意向的前述三大特色在各代呈现出不同的情态。
正因为如此,我认为,当今书法艺术不仅要雅化。而且还要在雅化基础上创造、前进、走向未来。
(原载《中国美术报》1988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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