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七札
张首映
2011年02月24日08:10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新闻研究网
二000年四月,人民日报海外版刊行《网络周刊》,要求主要版面皆有“楷体字”。参编之余,翻检网络,形成以下七篇札记。
一、有与无及其展开
十五年前,负笈北大,哲学系张法先生一篇《有与无及其展开》,语惊四座,令我感佩不已。
文章正文描述了什么,早已全然忘却。这个题目,却时常在我脑中闪现。这篇小文本想谈谈网络,反而冒出这么几个似是而非的方块字,姑妄记了下来。
北京科技大学的杨扬教授告诉我,网络只是个底层的东西,像公路一样,上面跑什么车,只要不违反交通规则,尽可悉听尊便。或者说,网络的确属于[有],或存在,对于像我这样的初识网络的看客来说,它是个庞然大物,是一个显赫的存在;但对于已是博士生导师的杨扬先生来说,它是[无],因为他更看重[我]或[车]的存在及发展,像熟练的驾驶员一样,他在路上行驶,常常如入无人之境。
我们在北大念书时,常把计算机科学技术系简称为[机系],[机系]的博士后段云所先生说,发展电子商务,需要[三流],即信息流、物流、金融流;我们现在多的是信息流,少的是物流,或物质配送系统,缺的是金融流。电子商务本来需要的这[三流],而今我们短缺[两流],电子商务短期内岂能全面流动起来!看似[有],实则[无]。
美国的网络股行情一天比一天看好,有人说达到了疯狂的程度。那边基本具备这[三流]水平,股民把它们当作[无],无中生有,更多地专注于点击率,煞有介事地对[网股]下赌注,诚然,就希望来说,至少比投资在那些用钢筋水泥堆砌起来的传统百货房要大。我们在内地,还未臻达[三流],抽象地铺垫地投注[网股],不具体研究分析它的结构,虽有所斩获,短期内可能得到[有],风吹雨打烟消云散之后,更多的可能是[无]。
中国古典哲学也好,西方现代哲学也罢,都有人把[有]与[无]及其关系,作为哲学最高的或最基本的命题。过分地展开[有],是机械唯物主义;过分地标举[无],是虚无主义。它们统统不是辨证唯物主义。这早已不是什么[新知]。对网络及其衍生物的认知,我的看法是,仍应把辩证唯物主义的[根][留住]。
一味地追捧网络这个[有],就像拼命吹捧公路乃至高速公路这样的基础建筑物一样,见物不见人,是树不见林,未必辩证。网络和网络公司上市,其实是[我]的汽车公司或其他的企业上市,并不是将公路上市。世纪以来,搭[车]上市者有之,搭[路]上市者,实为鲜见。现在搭[路]上市,已成时尚。祸耶福耶,应予澄明。应该说,过于推举网络这样的[有],展开的其实是[我]的或[车]的[无]。
[有]与[无],一线间。高手们常常把举世均有的[有]视为[无],高效而又艺术地建构属于自己的[有]。三管齐下,将[无]变成[有],达到[三流]水平,网络及其商务的行市,希望还是大的。但是,炒股不是健康投资,不是花钱买未来,不过是眼前一黑一亮之事,因此我劝股民们对目前似风潮涌动的[网股],宜谨慎从之,方不至吃上眼前亏。炒股不去炒成股东的,谓为善哉。
张法先生与我一样,离开北大很久了。他在另一所大学教授他的哲学美学,是不是还在展开他的最高命题,不得而知。无论怎样,辩证地推拿或展开[有]与[无]及其关系,即便在网络这样火爆的领域,仍不是一件等闲之事。
二、雏凤倾听老凤声
李商隐才高八斗,看不起连襟韩瞻,视其为[老凤],对韩瞻之子,却情有独钟,[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所要表达的,就是他的韩家父子才华比较观。
韩瞻颇能寻章摘句,当时亦有文名。他的杰作,当然是韩渥。韩渥十岁即席赋诗,才倾一座,长成后写下不少清词丽句,《新唐书》、《唐才子传》,尤其是吴廷臣的《十国春秋》,均设传记述,表明李商隐确有几分识荆的[慧眼],更显示出韩瞻教子比李商隐更有办法。
诚然,广播电视不是报刊之子,网络也不认其作[父],称其为[兄],已委实屈就。有网络媒体自认一出生就[清于老凤声],很快而不是不久的将来,就要成为新闻的[大哥大],有的玩网者颐指气使,执迷者甚至闻[网]就能起舞抑或起飞。
江河湖海不能代替舟船桅楫,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网络媒体的优势不能代表媒体动作本身的个性和水准。报纸运行几百年,流落世上的名报不到百余种,广播电视也有几十年了,熠熠闪光的大台名台,屈指可数。尽管遍地[英雄]上网络,但芸芸众生中,享有世界名站美誉的,恐怕仅属于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那一类。
[雏]毕竟是[雏],不管它是[凤]还是[鸟]。许多网络媒体提供的更多是缺乏原创的、由老媒体提供的、互相抄袭的、比较粗糙的新闻作品,有的网站发布的新闻和其它作品,可用[满目疮痍]来形容,有的像遭到满朝谗言的韩渥《香奁集》一样,靠卖色情为情。更有甚者,比[雏鸡]、[雏鸭]、[雏狗]还不如,倒还在那里煞有介事,[牛气]冲天。
此类货色,如果还不向[老凤]学习,尔等[雏凤]还能称之为[凤]?
唐朝文坛上,韩渥不过[清于]他的[老凤]父亲,才华和成就远远低于李白、杜甫、李商隐乃至李贺及杜牧的。网络媒体这只[雏凤],既然吾生也晚,尚无韩瞻这样的[老凤]言传身教,何不虚心向报刊这样的白发[老凤]、广播电视这样的[大凤]学习,逐步把自己锻炼成[大凤]乃至[火凤凰]。人是不能仅仅依靠世人皆用的武器去打败他人的,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和技能,是克敌制胜的利器和法宝。否则,很有可能像韩渥那样,即便作出了几首[清于老凤声]的作品,最后不仅成不了大方之家,而且成为姨父攻生父的[糖衣炮弹]。或者说,偶然之胜,难得众人和历史垂青。
历史反复证明,今日之[牛]者,能为明日之[雄]者,万其一也。[雏凤]敢于和善于学习、倾听、吸收[老凤声],称雄的积分,会有所增加。韩渥之于韩瞻如此,历代文化的演进史也如此,网络媒体主要是一种人本媒体,是不能自绝于人本和总体文化的。
时下,虽然不少网络媒体对此已有体认,或不惜重金收购人才,或不择手段[挖角],或雇[老凤]当演员,或从[大凤]肚里掏[雏凤],态度确乎较早前谦逊多了,力度也比去年大多了。但是,一个媒体的成熟,并非一蹴而就。现在,网络传媒在新闻的采集和制作方面,在新闻的编辑和键接方面,在策划和分析方面,在充分发挥媒体优长方面,于传统媒体都有许多可资借鉴之处。[雏凤]变[老凤],捷径未必通。网络传媒欲取得全面突破,需要按照新闻制作规律和网络媒体的规律行事,需要全面提高自身的素质、创造力和质量。
网络新闻媒体,只有在真正通晓新闻和媒体、弄通互联网络真义基础上,不断有所创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真正[清于]乃至高于[老凤声],在浴火中而不是在沙滩日光浴中历练,才能成为网中扶摇直上的[金凤凰]。
三、大媒体潮?
十年前,阅读艾文·托夫勒的未来三部曲,虽对其中关于电子高速公路、世界如网、网络世界、媒体统领世界等描述,颇感新鲜,不过,或情或理,均未在意。
四年前到香港,体认到[媒体]的内涵和外延。海外人士把诸如报刊、图书、电报、电话、传真、广播、电影、电视、卫星、光碟、电脑、互联网等,都以[媒体]视之,政府出的[年鉴],把它们引为同类。如此,媒体对世界的影响,的确非同小可。离开媒体如电话的日子,真叫人难过。
乘着凯文·曼尼《大媒体潮》中文版面世之机,我将此书的中英文两个本子都买了回来,认真读了一遍。此作比托夫勒的更专业、更实在,也更恐怖,似乎这大媒体潮无处不在,无所不至,无往不胜,如影随形地游弋在我们周围,随时都会把我们吞没。
前年回京休假,相继收到友人辜正坤教授主译的比尔·盖茨所著《未来之路》和芝加哥大学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先生的《创造力》,读罢了才松了一口气,感到这大媒体潮无论怎样[大],也不管怎么[潮],皆是人之创,都属人之物,均为人服务。离开人的日子,它们更是没法活。他们在现代意义上证明:创造,是人的秉赋,是世界运动的秉性;创造,只有创造,才能真正推动人类和世界的发展。
创造是成功之母。比尔·盖茨的《未来之路》,可谓信息时代的创造哲学。他清醒地看到,计算机史上,没有哪一家公司能在两个时代独占鳌头,[在个人计算机时代,微软已荣居群雄之冠。因此,从历史的角度看,我想微软在信息时代的信息高速公路领域内恐难再领风骚。但我想向历史挑战。未来的某一时刻是划分个人计算机时代与信息高速公路时代的门槛。我希望当那一时刻来临时,我能跻身于第一批跨过此门的先行者之列],并愿意为此不断进行创造,不断进取,获得成功。
媒体,既是传播创造者的载体,又不断产生创造者。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的这段话很是到位,[在十六世纪的欧洲,作出创造性的贡献比从前远为容易,这并不是因为有更多创造性人物出生,或是社会的支持更为有利,而是因为资讯更为普及并且更容易添加。]二十世纪,更是充满创造的世纪,媒体和资讯的发达程度更是史无前例。在媒体不断涌现的时代,尤其在大媒体潮涌来之时,更需要人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潜能,尤其是创造力。比尔·盖茨认为,一个新媒体诞生后,它的首批内容,难免、必须也必然来自其他媒体,但是,[为了充分利用电子媒体的资源,它的内容需要专门创造],而且需要一批具有创新精神和才华的创造者。
在这你也在线我也在线的年代,不发奋创造,不独树一帜,传播媒体将逐步蜕变为[霉体],实等于慢性自杀。托夫勒在《大未来》中说:[人类自从创造了这个懂得自觉与外界互动的神经网络后,改变了我们文化和企业动作的规则。]假如充分发挥创造力并取得卓然成果,传播媒体将来一样有机会改变这神经网络和大媒体潮,或其走向。
由此观之,越是处于大媒体潮时代,传播媒体越要倡导并开发创造力,越需要开展创新活动乃至运动,越需要那些继往开来、前仆后继的创造群体。
四、网上文明
网络基因着实特异,网络出生伊始,就达到物质与精神同步双修的境界。纸张,从毕升到报纸盛行,走了一千多年的路;电子,从爱迪生到广播电视,蹉跎岁月几十年。网络,从物质到精神――物质的转化,没有经过什么时差。
物质方面,[网络]作为军科产品,如今为妇孺老幼、机构家庭的[掌上明珠],是科学昌明为百姓带来的福祉,是人类文明的标志和深化。网上的精神产品,就难与此等量齐观了。其间,良莠不分,参差不齐,鱼目混珠,人犬杂处,非文明或不文明之处比比皆是,到了呼唤网上文明的时候了。
[子曰:质胜文则野]。庖厨与茅厕常常相邻,文明与野蛮往往相伴,网络作为世纪末最先进的媒体,一样难以免俗,但是,像网络媒体这样[满网]胡言乱语,垃圾堆积如崇山峻岭,流氓层出不穷,网匪贴霸畅行无阻,传媒史上甚为罕见。有的BBS,远非[大鸣大放],几近成为公厕;有的聊天室,早不是什么休闲的处所,几近变成痰盂。[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改三字,即为[君子略学于文,上之以网,亦可以弗畔矣],自然主义与极度自由主义实属猖獗。
卢梭有本《社会契约论》,旨在个人自由与他人自由之间找寻某种平衡。卢梭担心的,简单、随意、任意、激情、放纵、无政府、私欲至上对他人自由的破坏,在网上前无古人地实行了。《社会契约论》开关那句名言:[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去掉一个转折词,改换两字,即为[人是生而自由的,无往不在网络之中]。网上产品乃至页面的抄袭、剽窃、盗窃业已成风成灾,[黑客]、[爱虫]等,几近成为当今破坏人类文明和文化的罪魁祸首,万维网差几变成犯法者的乐园,为非作歹者的天堂,西方那个八国集团不得已,这个月举行专家会议,商议制裁网络犯罪的良策,维护公平正义和社会契约的措施。卢梭的社会契约思想,已由贤哲们丰富完善,抑或取而代之了。不过,就是用他的这种早期[资]的思想,观察网上的图文,实乃不折不扣地骚扰、侵犯他人和社会的自由。
丹尼尔·贝尔炮制出一个[后现代社会理论],把后现代社会定位为信息、服务型社会的观点,被许多人接受;把古代文化称为[人与技术]的文化,把后现代文化定位为[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文化和大众享乐主义文化,聚讼久矣,但是,他没有料到,这三种文化及其所有消极面,人类文明尽量回避乃至多次企图使之灭绝的东西,天理不容、违法乱纪、违反人伦道德的货色,在网上全面复辟或出现了。他都[感慨系之],即使把网络作为后现代社会和文明的特产,也不知道网上究竟在玩些什么名堂。丹尼尔尚作如是观,真不知后现代论客们作如何想了。
翻检前贤西哲们的[故纸],又想起胡菊人先生那句名言:[没有文明,哪来文化。]传媒文化,先前的业已形成,报刊有之,广播电视亦有之。也许,网络新生,需要从自然走向文明,网络速成,正从自然王国走向必然世界,网络的物理技术正在改良,精神过早[虚胖],来不及清理或剪裁。然而,网络毕竟走进了千家万户,成为亿万人民生活的载体,已是青少年的[宝贝],应该而且必须尽快使之[文明]起来,哪怕走向[礼貌]、[合法]那个层次上的[文明]。
毕竟,操持网络的人,都是文明社会的人,多是有着相当文化程度的人。他们一般不会也不愿与[野]、[黑]、[虫]、[阴]之类为伍,更希望这新兴的精神――物质媒体和谐而又文明地发展起来。
五、周刊与带宽
偌大一个中国,没有一个著名的新闻周刊社,没有一本影响深巨、传播广泛的新闻周刊,于文化界、新闻出版界,不能不算件憾事。
盖原无外乎物质方面。周刊比日报投资小,却比半月刊、月刊更需要金钱,“白手起家”、“空手套白狼”难以成事。我们国家幅员辽阔,运输系统尚不健全,从北京到成都附近,半月刊有时变成月刊,月刊有时变成双月刊乃至季刊。这个速度,几近平常图书的运输周期。况乎周刊。除非有相当资源,周刊断然不可能像天妇女散花那样,四处开印点的。
网络带宽的情形,亦复如此。
本具声、影、像、动、互动等特质的网络,因为带宽有限,多数类似报纸的电子版,特别是同期声和动画,即使是电视台同时播送的新闻和影视节目,都难以阅览。报馆为了突破过于平面的局限,有的甚至企图超越电视的覆盖面,况相上网,带宽不能将他们的理念和创作播送出去,他们仍然逃脱不了电子版的藩蓠。有的电视台深谙我国网络带宽痼疾,上网热情较报馆差。一般的电子版,在电视人眼里,或许太“小菜”了。
电子商务的情况,与此类似。因为带宽窄,许多国外人看来很普通的电子商务,便做不起来。网上读书,像纸制书目预告那样,页面上出个书,最多出个目录,读者看不到像真书和全书那样的信号,调动不起购书的欲望。网上添衣,买家需要看到衣服的模样,还要看看模特比划的架式,看真切了,感觉上来了,才想去试试。买家网上的这种感觉,一如在商场身临其境的感受,如此然之,才具备网上谈判乃至购物基础。仅仅利用现在这种电子版,就想掏人家腰包,实在太便宜或太廉价了。信息时代的消费者们,还有几个欣赏网上叶公好龙、缘木求鱼的折子戏?
影响最大的,当然是信息高速公路的建设速度。因为带宽窄,我们一直在走信息低速公路。阅览有的网站,如回到七十年代,像骑着自行车,在石子路上蹦达;在专业社区查看条件较好的网站,也好比走在北京的机场辅路上,或徜徉在沥青路上,远没有行驶在国门第一道上那种痛快淋漓的酣畅感觉。
“要想富,先修路”。路不通,致富的愿望常如一江春水,付诸东流。媒体犹如种子,需要相应的土壤,土壤不合适,再好的种子,都难以按照人对它的设计模式成长。遥想七十多年前,高长虹先生、鲁迅先生依托报纸先后办起《狂飚》、《莽原》周刊,出版不到30期,便因大环境差而夭折。带宽不足,电缆所能发送的数据量不够,无线移动信息接受过于昂贵,网上、上网都难以形成它应有的气势和格局。网络新闻只是网上的一个组成部分,带宽宽不了,整个网络发展受限制,况乎新闻网。
媒体二分,由内媒体和外媒体两部分组成。无论新闻媒体如何优秀,外媒体不发达,外部生态环境没有根本改善,它都难以得到全面发展。现在,网络的基础建设,面临着许多问题,就最基本的带宽来说,如果解决不好,网络和新闻网络不可能得到全面的、大的发展。如果缺少或者失却信息高速公路建设的先决条件,不论如何造势,新闻媒体都难以成为庄子笔下的鲲鹏,不可能扶摇直上九万里的。
往者不可追,希望在于来者。物流不畅,已给新闻周刊带来遗憾。但愿带宽够宽,消除网上路障,使我们在信息时代迎头赶上,成为信息高速公路上的优胜者。
六、超现代之网
现代哲学,时空二分。相对论出,时空相对而且相互,所谓相互,无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及互利互惠那一套。
互联网出,突破时空二分以及相对相互概论。美国人称之为后现代社会标志物。欧洲人认为,美国叫嚣的后现代已经臭街,改称后现代为超现代。互联网之类,于是成为超现代的标志物。
用什么样的时空界面建设网站,时下可感者,至少有三;一曰前现代技巧,“以网为器”;二曰现代做法,“以网为业”;三曰超现代理论,“以网造世”。
一曰“以网为器”。《周易》有言:“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器者,手用之物也。我等即如此。办公室、自家书房搁置一台电脑,看看新闻,查查资料,玩玩游戏,发发邮件,大抵属于“换笔思维”的搞法,其先进性,与前现代时期铁牛换耕牛、机布替土布、皮鞋代草鞋差不多。大抵属于自在、质料、工具等范畴。
二曰“以网为业”。业者,专业、职业、产业之谓也,自为的、物质的、物理的成分居多。就目前积极于股市来说,这个层次的活动未免太“唯物”了。纳斯达克市场滑坡后,又出现“鼠标加水泥”的说法,美其名曰,将现代与传统结合起来,其实,网络股看涨时,没有水泥的份,不被看好时,就套装水泥之类的传统产业,拉它们来陪绑,给网络股找出路,保住企业的饭碗,把钱这个根留住,更彻底地说,就是让网络见世面,使水泥经风雨,让现代出风头,令传统倒霉,赚钱归网络,赔钱归水泥。这现代化的一招,比挂羊头卖狗肉的传统招数,更绝、更阴、更损。利益驱动确能成就一番事业,但毕竟只是利益驱动,而非综合规律使然,成就的质和量都会有限。
三曰“以网造世”。这个界面,大抵属于周易说的“道”那个层次了,我即网,网即我,物我合而为一,倾其全部心智,成就网络世界的大业,进入自由境界。虽不致于“君子谋道不谋食”,但按其规律发展,也可达到“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的境界。于企业言之,就是现在力主投资和创新,把网络世界化、社会化、家庭化、个人化、全面服务化作为追求,到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之时,自然获得全面丰收。微软的比尔·盖茨即如此。尽管美国政府将微软分拆,但他仍然乐此不疲,将此作为事业,不遗余力地上下求索,推进世界性网络的形成和发展。他不搞鼠标加水泥那一套,有所为有所不为,“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全身心地投入网络事业的发展和壮大之中。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说:“数为万物的本质,一般来说,宇宙的组织在其规定中是数及其关系的和谐的体系”,数字时代和数字世界的前景是无限的。
超现代之物,当以超现代之思,方可成名就。如同驾驭飞机,用赶马车、开汽车的“故技”,断然不能背负苍天遨游寰宇的。超现代之物,仍然使用前现代、现代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个人、团体、企业、网络事业都难以获得突飞猛进发展,更是难竟全功。站在超现代时间界面上,把握超现代空间的运转规律,将网络超现代之道玩于股掌,即使身居前现代之地,仍然能出现朱元璋“和尚诗”那样的境界:“天为帐幕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夜间不敢长伸腿,恐把山河一脚穿!”
有无境界,往往形同天壤。有什么样的境界,网络的气度和局面,当大不一样。此三时空观,也可以作为网络建设的三层境界。我等网界初民,能使其器,已蔚为大观,甘之如饴;网络企业人,积极于股市,犹如文人积极于名利场,断难成就大事业;希望网界诸公,将有限的身心投入到无限的网络事业中去,而不要仅仅幻想用有限的页面套入无限的钞票,更不要用有限的生命掉进无限的陷阱。
超现代之网,呼唤新型人才,需要超现代意识和超现代构架及作业方式。
七、网络的位置
“三联”是以“新知”闻名的,“读书”和“生活”,在现在出版行市上,很难作为它的强项了。
“三联”出了许多“新知”方面的书。在我常逛的几家书店中,只要关涉“新知”的,总是首先想到美术馆东面三联书店的读者中心,特别是那套“学术文库”,我总是尽量想办法在这里把它配齐。
今年“五一”放长假,我到这个三联书店两次。两次都是为了找几本网络方面的书。“三联”就是三联,专设了网络书柜,第一次就直奔“主题”,没有我要的那本《美国在线》,多是计算机技术方面的书本。
去年这个书店的底层有几个“新闻与大众传播”之类的书柜。这次去看时,不仅不见这本书,而且连这几个书柜都没有了。据说,今年是网络媒体年,不知怎的,这样的“新知”,三联不仅没有而且连过去专设的关于新闻传媒的书柜,或者说,连网络传媒的家族和亲戚都给“株连”了。
好不失望。我当时竟然想起“五四”新文化中那些当事人所描绘的情景,即,书店不把“新知”当“新知”。
我给一个嗜网如命的朋友打电话。是他告诉我三联正在卖这本书的。他骂我没有找到地方。于是,我按图索骥,去三联门口结帐处的对面,那里放着两排畅销书,有的堆得高高的,在“高”的底下,我找到了我要的那本书。我才知道,三联就是三联,够敏感的,这样一本书,居然可以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尽管若干畅销书中,只有这么一本孤零零的描述网络的书。
既然此书可以不被归类,不用上架,我就干脆去别的地方找这方面的书。果然,在那个放流行小说的地方,我还找到另外几本很难流行的网络方面的书。
毕竟,这是第二次去了,有些意兴阑珊,有些感慨。网络这么热,连带它的家庭和亲属都被炒得那么热,在三联书店里,它们的位置仍然难找啊。
也许,真正的“新知”,百姓感兴趣的“新知”,并不在专卖“新知”的书店里,而是在它的或它们的外边。网络这样的“新知”的位置,或许也是如此的吧。
(先后刊于《海外版》2000年4月3日,4月24日,5月8日,5月22日,6月19日,6月26日,5月29日)
(责编:朱书缘、赵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