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荣来及其报人随笔
张首映
2011年02月22日15:41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新闻研究网
报纸没有随笔,好像人没有呼吸道,不能喘气。文人不写随笔,好像只吃荤,不吃素,像《水浒》里的镇关西。
鲁迅、曹聚仁两先生一生为报纸写随笔。他们是享有盛誉的学问学、随笔家、杂文家。我亦师亦友的郑荣来先生不是学问家,却不乏学问;不是随笔家、杂文家,却写了五本散文、杂文等文集。他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报人,间或做过几年的图书出版,与他30多年的办报生涯比,好像只是一次客串或走穴,他的散文和杂文,就是报人随笔。
报人随笔有许多种。邓拓先生作为“三家村”的主笔之一,属于那种思想性和历史高度统一的报人随笔;赵超构先生的随笔,属于现实性与时代感非常强烈的报人随笔。出身于复旦中文系、长期在文艺界尤其在文艺评论界游走的郑荣来先生,他的报人随笔则属于别一世界。他是经过理论武装了的,内心不乏纯净和静穆,处于入世和出世的边缘,有那么一点点宗教情怀。他的题材,没有惊涛拍岸,没有诡谲怪诞,多是他自己的人生履历、生活小事,多是他的故乡、母校、家庭、书本,他的文联小屋,他的小庄金台园,他的良心、良知、体悟和情感。他的笔,不是投枪,不是匕首,更像是刻篆治印的小刀,细细的,温婉的,拖着泥,带着水,又非常敏锐、犀利、迅捷、畅达。他的散文随笔,或随笔化散文,基本上就是这么一种“三合一”,日常的,白描的,素朴的。
他的文风,素朴为主,又有些感伤,甚至有点柔韧。他的文字的确是平实的,平实得像泥土,像流水,像山泉溢出的小溪,以及小溪边的小草,但是,这平实里头的蕴含并非只是平实,其中有感时伤世,有悲天悯人,有世态况味,有荡气回肠,有浩然正气,有铮铮铁骨,有通达人生,有历史反思……平实这杆秤,似乎度量不出这么丰厚的底蕴。郑荣来先生的散文和随笔,是完全的现实主义,有着现实主义的情感倾向和思想意识。同时,看看这样的句子:“生活不完全由我,给我安排了一个‘裁缝’的位置,裁缝是匠人,或许我就适合为工匠。做事少有独特的匠心匠意,却留下一条属于我的小道,一个工匠人生的心路历程。”这是高度自谦的话语,是对历史人生必然性的描绘,透出的是客观必然性以及必然的走向。
翻检报人与作家、学者们的随笔集子,我的感受是,两者之间的联系是那样的密切,有时甚至是如胶似漆,大面上似乎也有若干区别。哲学点说,报人随笔在客观性、时间性、纪实性、速写性、必然性和追寻普遍性诸方面,铸造了一个有实力和战斗力的方阵;作家学者们的随笔,多在主体性、空间性、灵感化、铺张扬丽、讲究轰动效应、追求永恒方面,显示自己的才华和智慧。荣来先生的报人随笔至少是这样的,把存在及其时间放在第一位,突出白乐天式的“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奋力张扬现实感、使命感、责任感、针对性,毫不掩饰地书写“遵命文学”,执意让客观、时间、理性、理趣、必然、普遍、情节、细节、素朴、感伤诸如此类,占去他太多的运筹时间、思维空间和文稿篇幅,尽可能在这种方圆里寻找自己最大的、最恰如其分的、最美好的、最个性化的发挥。发挥到一定程度,就能够在循规蹈矩中显现他心仪已久的“随”,使文气攀升到另一层境界。这样的散文随笔,与刘白羽那样宽阔的空间感、秦牧那样的融通毕生所学、杨朔那样的清词丽句、周涛那样的诗化以及余秋雨的所谓文化,是截然不同的,有属于报人随笔和荣来先生自己栖息的处所。
(原文发表于文艺报2006年11月10日)
(责编:朱书缘、赵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