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线作家创作上“集体怀旧”成为媒体热议的话题。
《收获》今年第三期发表了苏童的最新长篇《黄雀记》。这部小说最引人注目之处就是,苏童又回归了多年前的“香椿树街系列”,写起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故事。苏童说:“像香椿树街的故事,我可能到死都写不完,因为记忆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如果你能够善待你自己生命当中最真实记忆的话,你一辈子都写不完。”
韩少功和梁晓声在不久前也分别推出了新长篇《日夜书》和《返程年代》,写的都是“知青题材”。
广获赞誉的金宇澄的《繁花》,虽采取远近两条线并进的叙事结构,但远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近的也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至于作家夏商的《东岸纪事》、叶兆言的《一号命令》等新作,全部写的是几十年前的往事。
这些作品基本上都是从记忆中寻找创作素材,写的都是往事。
作家回望过去,集体怀旧,是文学创作上的巧合,还是文学趣味的趋同,抑或创作规律使然?有评论认为,这些作家,虽然生活在当下,但当下的生活在他们的作品中被集体抹去了,作家们似乎仍然沉浸在描写自己年轻时代的狂喜之中。
对文坛上的这种现象如何看待?文学批评界出现了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作家创作以回忆的、过去的、历史的生活作为书写内容,这是创作规律的必然结果。比如,同样写了不少往事的阎连科,就强调作家和生活应该保持距离,只有保持了距离,才可能将生活的本质看得真切。另一观点则认为:创作上“集体怀旧”,反映了作家集体面临的“中年危机”。这种危机表现在创作上就是,疏于关怀活生生的、具体的“人”,疏于贴近现实的生活。因为对当下生活并不了解,所以比较保险的办法就是写过去。
从创作来看,作家的写作需要生活的积累,需要经验,需要记忆,这些生活积淀和生活记忆,构成了他们的写作矿藏和创作源泉。作家在创作中,唤起对自我生活体验积累的自觉,进而反思,从而激发起强烈的文学创作冲动,在这样一个灵魂探索的过程中,思想内涵和美学品位逐渐萌芽、发展而成型。所以,作家写什么、怎样写、为什么写,反映了他的文学趣味和文学追求,也是由其精神创造力决定的。
所以,作家们“怀旧”,固然是他们的文学趣味、文学观念、文学价值的追求和创作能力的反映,同时,这种怀旧的作品也会有部分读者,但是,要唤起广泛的共鸣,恐怕就很困难了。对作家们的“集体怀旧”,一部分读者抱有微词:“现在读小说的人,尤其是那些年轻的读者,是生活在当下的,他们很希望从文学作品中看到当下的生活,看到作家们对于现实生活的态度和思索。”
可见,文学读者更关注的是他们所生活的这个大千世界,希望从文学中看到反映普通人生活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以及作家们对当下焦点事件的感触和看法。文学如果缺少这些内容,就不免使人觉得缺少“在场精神”,与大众生活、社会现实有着距离和隔阂,而且很难反映时代精神,触动当下读者的心灵,当然也很难出现为时代和大众所期许的文学作品。
曾有一些文学批评者、读者,批评当下的一些作家,缺乏思想的锋芒、关注现实的气概和进行社会思考的锐利,而这正是当下文学最明显的软肋。
这不禁又让人想到铁凝论述当下文学的责任和作家使命的几句话:“中国处在这么大的变革当中,中国作家可写的东西太多了。我觉得中国作家应该拿出不平凡的作品,应该不断地拿出不平凡的作品。我扪心自问,作为一个写作者,个人的写作配得上这个伟大时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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