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海：套话为何久拒不绝

如果没有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如果没有对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和自觉，如果缺乏做好工作、完成任务的迫切愿望，如果不具备为民族复兴伟大事业敢于担当的勇气，就不可能“彻底抛弃”官话、套话。

当前，报刊和网络上反对官话、套话的声浪颇高，很有点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味道，表明了人们对相当泛滥的官话、套话极度不满甚至深恶痛绝的态度。官话也是一种套话，所以这里着重对套话进行一些讨论。

所谓套话，是指泛泛而论，空洞无物，没有针对性，既不提出问题，也不分析矛盾，既不表明赞成什么、反对什么，也没有解决问题的切实措施的空话；是指言不由衷、言行不一，只图说得好听，根本就不打算实行的假话；是指陈词滥调，只是翻来覆去炒冷饭，毫无一点新意的老话。对于这些话，听众耳熟能详、了如指掌，就是不知道讲这些话想要解决什么问题。套话今天在这里讲可以，明天到那里讲也可以；在这个会上讲可以，在别的会上讲也可以；跟这部分人讲可以，跟另外一些人讲也可以。也许没有一句话是错的，但通篇听下来，讲了等于没讲。这理所当然让人厌烦，遭人抱怨。

既然套话如此不受欢迎、如此遭人唾弃，为什么有些人依然乐此不疲？究其原因，大概有以下几点：一是可以不动脑筋，少费心思。既不需要事先作深入的调查研究，也不需要对掌握的情况作周密的分析思考，只要东拼西凑、照抄照搬，就可以夸夸其谈、滔滔不绝。二是可以不冒风险，不担责任。要有自己的主见，就要根据具体情况作出独立判断。自己既没有这样的勇气，也没有这样的担当，就不如讲一些大家都讲过的话来得保险。虽然谁也不能从讲话中得到点什么，却也无法从讲话中挑出哪句话有毛病。三是可以八面玲珑，不得罪人。所谓“言多必失”，讲一点有内容、有新意甚至有棱角的话，难免会引起争议，甚至得罪人，而这是那些只图仕途坦顺、不顾工作成败的人所忌讳的。于是，套话便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延安整风时期，毛泽东同志作过《反对党八股》的著名讲话。所谓“八股”，是一种从内容到形式都已经异常僵化了的文体，可以说是一种典型的套话。这种话风和文风浸入共产党的队伍中间，就形成了“党八股”。毛泽东同志列举了“党八股”的八大罪状，今天的套话表现和危害其实也跳不出这个范围。毛泽东同志把“党内很流行”的党八股称作一种“幼稚的、低级的、庸俗的、不用脑筋的形式主义的方法”，号召大家“必须揭破它”，“彻底抛弃”。可惜的是，说套话的现象根深蒂固，虽然不断反对，但正如毛泽东同志1958年在一封信里所感慨的，对于有些人，“灵台如花冈之岩，笔下若玄冰之冻”，虽然“讲了一万次了，依然纹风不动”，以至于直到今天，拒绝套话仍是改文风不得不着力解决的重要问题。

杜绝套话，决不仅仅是讲话的方法和技巧问题。如果没有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如果没有对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和自觉，如果缺乏做好工作、完成任务的迫切愿望，如果不具备为民族复兴伟大事业敢于担当的勇气，就不可能“彻底抛弃”官话、套话。我们说文风和话风是党风的反映和表现，根据也正在这里。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