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康有
2019年09月03日08:05 來源:光明日報
【光明論壇·溫故】
“‘於安思危,於治憂亂。’我們黨在內憂外患中誕生,在磨難挫折中成長,在戰勝風險挑戰中壯大,始終有著強烈的憂患意識、風險意識。”這是習近平總書記2018年6月29日在十九屆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體學習時的一段講話,深刻闡明了防范政治風險是黨的政治建設一個極其重要的方面。
“於安思危,於治憂亂”,前半句較早出自諸如《逸周書·程典》“於安思危,於始思終”、《戰國策·楚策四》“臣聞之《春秋》,於安思危,危則慮安”、《呂氏春秋·慎大》“賢主於安思危,於達思窮,於得思喪”、東漢陳琳《檄吳將校部曲文》“是以大雅君子於安思危,以遠咎悔”等文,完整的用典源於清代魏源《默觚·學篇七》:“不亂離,不知太平之難﹔不疾痛,不知無病之福﹔故君子於安思危,於治憂亂”,強調處在平安的環境裡應思慮到危難和風險,在穩定的時候要考慮到可能發生的動亂﹔應防患於未然,把困難、壞事估計得充分一些,隨時有應付意外風險的思想准備。
為何自古及今政治家、思想家都反復強調這一點?其實,它反映了對人類社會運行的規律性認知。在社會的安與危、治與亂之間,沒有絕對的界限。從空間分布狀況看,往往是安中有危、治中有亂﹔從時間發展歷程說,安可轉危、治可轉亂﹔反之亦然。而人的視野卻在很多情況下,受到主客觀條件限制,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隻見一時,難料長遠。《道德經》通過“反者道之動”的哲理告誡我們:既有矛盾雙方“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的相互依存,亦有“正復為奇,善復為妖”的相互轉化,在表層平靜的水面底下常有激流之涌動,禍福相依又不時轉化為各自的對立面。《孫子兵法》還指出,“亂生於治,怯生於勇,弱生於強”,意謂在一定條件下“亂”可以由“治”產生,“怯”可以由“勇”產生,“弱”可以由“強”產生。
孔子著《春秋》論十二世之事,“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細惡不絕之所致也”,而“亡者,自亡也,非人亡之也”,故此“昭然獨見存亡之機,得失之要,豫禁乎未然之前”。中國歷代史書都充滿了這種憂患意識。為什麼歷史上統治者都希望長治久安卻擺脫不了“周期律”,不斷陷入“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的宿命,在內憂外患中喪失政權呢?一個個統治集團在草莽創建之初,流血犧牲,萬死不辭,“艱難困苦,玉汝於成”,但“打得了天下”並不等於“坐穩了江山”。不少盛極一時的王朝在建立初期,往往能夠鑒於前朝覆滅的教訓,注意勵精圖治,注重反貪反腐,以爭取民心、鞏固江山,而到了中期特別是后期,往往奢靡腐敗之風滋長蔓延,直至病入膏肓。因此,“外患”在大多數情況下只是外部原因,而“內憂”則易被人忽視,卻為導致失敗的真正決定性因素。
轉換的“契機”在哪裡?困苦“大如山”之際,反而能激發徹底的大無畏意志,使一個人、一個政黨峰回路轉,起死回生,度過極其艱難的歲月,向上、向前發展,固屬可貴﹔難的是,有些憂患的發生恰恰不是在最艱難和最艱苦的時期。漢武帝稱雄后由盛轉衰,“開元盛世”唐明皇、清乾隆的后期也開始走下坡路。蘇聯共產黨20萬黨員時打敗了資產階級臨時政府,建立了政權﹔200萬黨員時打敗了德國法西斯,保衛了政權﹔2000萬黨員時卻自己打敗了自己,失去了政權。這些中外歷史上比比皆是的例子說明了什麼?在大家普遍以為“強大、穩定、安全”的時候,在贊美聲四起、掌聲和鮮花包圍之際,還能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憂患的意識?明代《錢公良測語》一書中說“天下之禍不生於逆,生於順”,《淮南子·說山訓》給出的解決方法是“良醫者,常治無病之病,故無病﹔聖人者,常治無患之患,故無患也”。習近平總書記提醒全黨,越是取得成績的時候,越是要有如履薄冰的謹慎,越是要有居安思危的憂患,絕不能犯戰略性、顛覆性錯誤。《易傳》如何解決因處於剛強位置而帶來的加速轉化問題?其一,它提供一種制約性的思維方法,如“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以此來避免片面的行為﹔其二,不斷對自身進行修正,革故鼎新,盡可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日新之謂盛德”,日日增新不斷更善叫作盛德美行。
“其亡也忽也”,一個“忽”字點明了一切。這裡的“忽”,意為突如其來,強調的是客觀情勢﹔同時暗含著結果的出人意料,與人的主觀失察緊密相關。歷史上王朝盛極而衰的悲劇、歷代農民起義失敗的教訓,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解決不了自己的問題”,陷入“革別人命容易,革自己命難”的境地。以史為鑒,我們作為世界第一大政黨,很容易在執政業績光環的照耀下,出現忽略自身不足的現象。任務越繁重,風險考驗越大,越要發揚自我革命的精神。這才是決定興衰成敗的關鍵因素。
(作者:朱康有,系北京市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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