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興
2018年05月21日10:05 來源:學習時報
三國時期的魏國,是三國之中實力最強大的國家,卻也完美地上演了“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歷史周期律,存世不過45年。也就是說,生於東漢末年的很多人,是親眼見証了曹魏政權興敗的。奸雄如曹操者,倘若泉下有知,看到自己一生征戰奠定的基業,如此迅忽地敗在子孫手裡,豈不氣得牙痒痒?
公元220年10月,漢獻帝劉協把帝位禪讓給了曹丕。到了265年12月,這一幕再次上演,魏元帝曹奐也把帝位禪讓給了司馬炎。所謂禪讓,當然都不是自願,而是被逼的。歷史仿佛一個無情的刻板模子,倘若當政者不能順天應命,政權你如何得的,它也能讓你如何失去,甚至分毫不差。
一個強大的政權,何以就如此迅速地覆滅了?這是讓人興嘆之余,更值得深思的問題。事實上,曹魏政權雖然存世45年,但有實質性意義的存在,不過曹丕、曹睿兩代,在位時間加起來也就將近20年。到了曹芳即位,司馬懿專權開始,其后的曹髦、曹奐,都不過是象征意義的存在。
有話說得好:“你必須不斷奔跑,才能夠停留在原地。”再強大的政權,即便守成也是守不住的,又哪裡經得起胡來?
胸無大志 私欲膨脹
曹操名義上雖是人臣,卻是魏國的開山鼻祖。曹丕既是第一任魏君,同時也是守成者。對於東漢末年的流弊,曹丕都是親歷見証者,作為開國者和守成者的他,卻沒能汲取教訓,深自約束。曹丕缺少的正是歷史上不少開國者所具備的胸襟格局,不過一庸碌守成之主,由此便注定了曹魏政權的短命。事實上,在曹丕接任魏王后到尚未稱帝前,干的幾件事,就讓時人立馬判斷出曹丕的庸碌征象。
當時,正在選拔侍中、常侍之類的官員,曹丕就准備用身邊常給他出謀劃策的那些人,而不從別處選。這表明,曹丕目光短淺,胸無大志,一上台就想先把身邊人用起來,這豈是定國安邦之策、長治久安之謀?
這時司馬懿的弟弟司馬孚及時勸止。據《晉書》載,司馬孚說:“雖有堯舜,必有稷契。今嗣君新立,當進用海內英賢,猶患不得,如何欲因際會自相薦舉邪!官失其任(不靠才能靠關系),得者亦不足貴。”這一席話,才打消了曹丕的念頭。
而在接受漢獻帝劉協禪讓的時候,曹丕就公開把劉協獻上的兩個女兒納為妃子,這在古代被認為有違禮制。事實上,曹丕這種隻顧貪色而不顧及其余的特點早就顯露了。當初在曹操攻破鄴城時,曹丕見到袁紹二兒子袁熙的老婆甄氏長得好看,就娶她為妻。后來甄氏生下了曹睿,曹丕即位后,又寵愛了貴嬪郭氏,而把甄氏留在鄴城。結果郭氏乘機進讒言,說甄氏有怨言,曹丕竟然大怒,派出使者命令甄夫人自盡。
后來的東晉史家、名士孫盛從曹丕的行跡分析說:“及至受禪,顯納二女……是以知王齡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事實上,在曹丕登基為魏文帝之后,其所作所為,更盡顯其縱私欲而又無能短視之相。
有一天,曹丕居然對侍中蘇則說:“以前攻破酒泉、張掖的時候,西域曾經派使者到敦煌來,貢獻直徑達一寸的大珍珠,咱們是不是可以讓他們來做生意,我們也好買一點呢?”還好不是為了這點私欲而發動戰爭去搶。但一當政就物欲膨脹,連這點事都惦記上了,又豈是干大事的料?蘇則卻回答得毫不留情面:“若陛下化洽(以教化潤澤)中國,德流沙幕(威德遠及沙漠),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貴也。”曹丕的反應則是“嘿然”,顯然不好反駁但也內心不快。這一事,足見曹丕是一個貪圖享受的人,對臣子問的是如何滿足物質之欲,而不是問蒼生問治國大計。這和漢文帝召還賈誼於宣室,卻是“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性質差不多。
器量狹小 公報私仇
曹丕心胸狹窄,器量狹小,在歷代君主中可謂無人能出其右。歷史記載,曹丕器量狹小的事主要有三件。一件就是在221年羞辱於禁致死。原來在219年時,曹操的良將於禁兵敗后投降關羽,關羽敗亡后,於禁又從荊州被獲釋到了吳國,到了221年孫權便遣還了他。此時的於禁須發皓白,形容憔悴,見了曹丕又是哭又是叩頭。
曹丕一面用荀林父、孟明視的故事安慰他,還任命他為安遠將軍,要他去拜謁曹操的陵墓﹔一面又事先派人在陵園屋子裡畫上關羽得勝、龐德憤怒、於禁投降情狀的壁畫。結果於禁見到這些畫,羞愧患病而亡。司馬光在《資治通鑒》裡評價說,“文帝廢之可也,殺之可也,乃畫陵屋以辱之,斯為不君矣!”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曹丕所作所為也太不像個君王了。用大眾的視角看,曹丕的做法陰狠如同小人。如此行事,隻會寒士人之心。
縱情使性 剛愎自用
222年,曹丕決定派大軍討伐東吳。這次大討伐,既不是什麼戰略圖謀又不是什麼戰術行動,完全是在縱情使性、剛愎自用,結局也就可想而知。當初,孫權派於禁的兩個手下浩周和東裡袞來見曹丕,言語之間相當低調謙恭。曹丕就問:孫權可信麼?浩周說孫權一定會臣服,東裡袞則說不一定。結果曹丕居然隻喜歡聽浩周的話,這就有點把臆想當事實來判斷了。
曹丕這一喜歡聽不要緊,居然還派浩周回去,封孫權為吳王,並讓孫權派兒子來做人質。孫權表面感動得淚汪汪的,結果沒有任何實質行動,往來之間全是虛話,氣得曹丕決定討伐,誰勸都不聽。可以說,這次征戰,完全是一次維護面子的行動,為了面子而貿然行動,往往會丟更大的面子。曹丕如此行事,仿佛戰國時期的楚懷王再世。楚懷王先被張儀欺以割讓“商於之地六百裡”而與齊斷交,惱羞成怒之下,便舉全國之兵攻秦,三戰皆敗,后被秦昭襄王欺以武關會面而扣留,最終客死他鄉。這類人為政,自己愚蠢丟人不要緊,要緊的是因此而誤國害民,害莫大焉。
從此,曹丕就與伐吳這件事杠上了。曹丕這年9月起兵,11月還親自南征,到了223年3月便無功而返。224年7月,曹丕到許昌巡視,又想大舉進攻東吳,辛毗怎麼勸都不聽。表面上他是不想把孫權這個后患留給子孫,骨子裡恐怕還是自己的面子在作祟,結果又是無功而返。到了225年,曹丕又想率水軍再次伐吳,召集群臣討論。鮑勛歷數征討失利的原因,直言這次又勞兵襲遠,白耗錢財,而敵人依然氣焰囂張。曹丕大為震怒,一氣之下把鮑勛降職。這一次征討,曹丕還差點被東吳人偷襲喪命。
到了226年正月,曹丕才醒悟過來說:“自今討賊計畫,善思論之。”曹丕在位實際也就不到6年時間,卻用4年時間反復干一件勞而無功的事,不能不說,這醒悟來得太晚了。因為到了這年5月,他就嗚呼哀哉了。難道是人之將死,其思方善乎?
晉史家陳壽對曹丕蓋棺定論,卻玩起了春秋筆法,批評的意思正面講。在充分肯定曹丕文才后,便對曹丕提出了假設如何如何,就會離古代的賢明君主不遠雲雲。“若加之曠大之度,勵以公平之誠,邁志存道,克廣德心,則古之賢主,何遠之有哉!”其中四句假設的話,反過來說就是氣度不行,無一顆公心,不能捍衛道義,缺少賢德之心。這樣的庸主,又如何能把一個國家治理得興旺發達?
總的來看,曹丕沒干過善治長安的大事,為政庸常,又常率性行事,使其基業空虛萎縮。幸得有乃父曹操留下的基業與賢臣,使其能勉強維持,還不至於幾年就消耗一空。

微信“掃一掃”添加“學習大國”

微信“掃一掃”添加“人民黨建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