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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新聞是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顯現

張首映

2011年07月21日09:24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新聞研究網

給新聞下定義,是反思新聞傳播理論的第一命題和邏輯起點,也是新聞學界的一個“哥德巴赫猜想”,或一顆“皇冠上的明珠”。迄今為止,中外新聞界給出的新聞定義約200種,表現出相當的探索熱情。

定義新聞,屬於玄學。隻用“一句話”,概括對象,抽象要旨,顯示依據,蘊含范疇,諸如存在與意識、共性與個性、內容與形式、經驗與理念、歷史與現實等,體現“是之所是”,令人“以為然也”,一看就明白,殊非易事!

黑格爾《美學》有一名言:美是理念的感性顯現(1)。借用這個論斷,我以為,新聞是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顯現。這個定義是否體現了存在與意識、共性與個性、內容與形式、經驗與理念、歷史與現實等?且聽下面分解!

一、新聞顯現新異存在者及其特征

在整個存在“家族”中,新異存在者有名有姓,有體魄有個性,有質的規定性。

存在是由存在者締造的存在,如同集體是由個體組成的集體。數量上,存在是無數存在者的累積,是自然、人類和社會中一個又一個存在者、一批又一批存在者的“整合”﹔質量上,存在是“一”,是一切存在者的“一”,是自然、人類和社會中一個又一個存在者、一批又一批存在者的乘積﹔否則,它“不存在”。

我們感知大量存在者。我們的衣食住行、家庭、報社、報刊、網絡、北戴河培訓基地,都是可感知的,可視可摸的。因為感知一個又一個、一批又一批存在者,我們體驗到存在“存在”。否則,我們無法知曉存在“在”還是“不在”、在場還是缺席、實存還是空無?從這個意義上說,否定存在者,就是否定存在。因為存在者無所不在、無處不有,所以,存在無所不在、無所不有。

存在者可大可小。“大”到宇宙是個存在者、地球是個存在者,一個人是個存在者,“小”到一顆心臟是個存在者,一個細胞是個存在者,一根頭發是個存在者,一丁點發稍是個存在者。存在《人民日報》是個存在者,24塊版是24個存在者,每塊版的每個字、每幅圖片是存在者。

存在者種類眾多。按時間劃分,有遠古存在者,有過往存在者,有新近存在者,有此時此刻出現的存在者。按狀態劃分,有正常存在者,有異常存在者,包括非常存在者、反常存在者、奇特存在者等。按時間和狀態劃分,就新近來說,有新近正常存在者,有新近異常存在者﹔有此時此刻出現的正常存在者,有此時此刻出現的異常存在者,即新異存在者,包括此時此刻的反常存在者、奇特存在者等。

存在處於運動中,世界處於變化中,新異存在者因此不斷涌現,層出不窮。宇宙和整個自然界最近發生變化尤其變異的是新異存在者,人類社會新近發生變革的是新異存在者,地區出現新鮮事物以及事故事變等是新異存在者,新生命誕生是新異存在者,人的心臟和其他器官發生病變是新異存在者,此人此時此刻的講話與他人的和從前的不同也是新異存在者。諸如此類,不一而足。所謂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新鮮事、新奇事如雨后春筍,就是這個意思。這既使存在“家族”更加豐富生動,也使新異存在者生生不息,永不消亡。

新異存在者的特點,一是“新”的,包括新近的尤其今天的、此時此刻的、剛發生的、正在發生的﹔二是“異”的,包括與其他存在者不同的,異常的、反常的、奇特的、奇怪的,也包括變化、變動、變革的,事態變化和觀念變化的,必然變化和偶然出現的,條件變更和結果變化的,量變和質變的,正在變化和變異的﹔三是無限豐富的,包括客觀存在的新異事實和新異的但非事實性的,包括新異之“人”、新異之物、新異事件、新異變化、新異發展、新異狀態、新異思想、新異觀點、新異規劃、新異策劃、新異判斷、新異預測、新異看法、新異說法等﹔四是相對獨立的,新異存在者姓“新”名“異”,既具一般存在者性質,又區別於其他存在者。

人文是人探索存在之“文”,反映、構建、創造存在者之“文”,也是反映、構建、創造新異存在者之“文”。因為時空條件、前提要素、歷史任務不同,取用的范圍、重點、方式方法、技術手段殊異,人類在反映或構建、創造存在者和新異存在者過程中產生了不同的“文種”、“文體”、“文法”,哲學主要反映和反思存在,自然科學主要探索自然存在及其存在者和新異存在者,社會科學主要研究社會存在及其存在者和新異存在者,史學主要追尋歷史存在及其存在者,文學藝術主要想象描繪存在及其存在者和新異存在者。

新聞把反映和構建存在及其存在者的一切人類文明成果,作為“背景”、“資源”、“知識”、“材料”、“媒介”、“養分”,用於對新異存在者的關注、跟蹤和報道中。紙張、廣播、電視、互聯網、手機、微博等,是其使用頻率最高的傳播媒介,成為它傳播新異存在者的載體和渠道。

新聞作為一種“人文”,過去和現在,始終把新異存在者當作本源,當作頭號關注對象和主要報道內容。在人文領域,新聞最集中、最迅速、最鮮明、最直接、最具體、最公開地反映和報道新異存在者。這“六最”,集中指整體,是整體的集中,迅速指時效,鮮明指主體,直接指方式,具體指方法,公開指傳播,“合起來”,既是新聞反映和報道新異存在者的本質規定性,也是新聞區別於其他人文形態的顯著標志。

(一)新聞是“時聞”、“第一時間”之“聞”,媒體由定時走向全時。

從人文視野看,任何存在者的存在都是在時間中的存在。時間是存在及其存在者的一種存在形式,也是區分不同人文領域的一個尺度。

新聞之為新聞,首先是時間上的“新”聞。長期以來,我國新聞界一直認為新聞是“新近”之聞,如:

徐寶璜:“新聞者,乃大多數閱報人所注意之最近發生之事也。”(2)

李大釗:“新聞是現在新的、活的、社會狀況的寫真。”(3)

邵飄萍:“新聞者,最近時間內所發生認識一切關系於社會人生的興味實益之事物現象也,以關系者最多及認識時機最適為其最高的價值之標准。”(4)

陸定一:“新聞的定義,就是新近發生的事實的報道。”(5)

王 中:“新聞是新近變動的事實傳布。”(6)

寧樹藩:“新聞是經報道(或傳播)的新近事實的信息。”(7)

甘惜分:“新聞是報道或評述最新的重要事實以影響輿論的特殊手段。”

鄭保衛:“新聞是公眾關注的最新事實信息的報道。”(8)

新聞是“新近”的,更是“第一時間”的。媒體競爭年代尤其網絡時代,“新近”之聞或“近聞”已演進為“時聞”,與時間賽跑、在“第一時間”採制的“時聞”。何謂“第一時間”?就是最早知曉並報道的時間。網絡傳播通道是光纖通訊線路,這個線路傳遞信號的速度為每秒30萬公裡,瞬間可將信號傳遍全世界,使“第一時間”報道新異存在者成為現實。

新聞“第一時間”報道類型較多。初算一下,有這麼三種。一是實時或同時報道。新異存在者此時出現,新聞同時知曉並予報道﹔新異存在者何時出現,新聞就在那時知曉並予報道﹔報道與被報道的在時針、分針、秒針幾近“合二為一”的,如同兩個鐘表,新異存在者發生時與新聞報道時在時針、分針、秒針上“步調一致”,幾近重合,甚至“合二為一”。送“嫦娥二號”的火箭幾時幾分幾秒點火,新聞就在幾時幾分幾秒點火實時報道﹔二級三級火箭幾時幾分幾秒分離,它在幾時幾分幾秒繞月飛行和落地,新聞就在幾時幾分幾秒同時報道。二是最早報道。新異存在者已出現,報道稍微滯后,新異存在者與其被報道有暫短時間差,這個當口,誰最早報道,誰就在“第一時間”報道。汶川地震,當地人若用網絡發布消息,就是實時報道﹔記者趕到現場后,誰在第一“秒”報道,誰就在“第一時間”報道。過了這一“秒”,也就過了“第一時間”。三是最早披露。新異存在者早已出現,與被報道之間有較大時間差,誰握有獨一無二新聞信息源和新聞信息,選擇時機,最早披露,也是“第一時間”報道新異存在者。最近,維基網站披露美軍在伊拉克的種種劣跡,屬於此類。

無論如何,“第一時間”報道新異存在者的,肯定是新聞,既不是“舊聞”,也不是傳播新聞。過了“第一時間”、第一秒報道的,它還是不是新聞?還算不算新聞?就兩說了。新聞報道如體育比賽,有冠亞軍之分,第一時間報道新異存在者的記者,肯定得冠軍,贏得冠軍的記者,會想起卓別林的那句名言:“時間是個偉大的作者,它總會寫出圓滿的結局來。”第二時間報道的記者,獲亞軍。新聞隻有先發優勢、首發強勢,隻有后發劣勢,后發隻能受制於人。這表明,“第一時間”既是客體的,又是主體的,即第一時間報道新異存在者的記者。新聞的時間本體,就是在“第一時間”的主客體統一體。

這意味著,新聞這“第一時間”不在新聞之外,就在新聞本身。新異存在者何時出現,不受時間支配,不存在“第一時間”問題。因為“第一時間”原本住持在新聞之中,新聞本身存在“第一時間”,所以,能賦予記者使命,使記者必須在“第一時間”赴命,在“第一時間”開展報道。幾百年來,全世界記者都盡量服從於“第一時間”,盡力爭取在“第一時間”報道新異存在者,避免“拖時”、“延時”。既然幾百年來、全世界記者都在“如是做”、“必須做”、“反復做”,說明他們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一次又一次揭示和顯現新聞的“第一時間”本性﹔也說明,“第一時間”是新聞時間,是新聞與生俱來、不可或缺、堅定不移的時間,是新聞的時間本性。

在時間與空間關系上,新聞常常通過時間爭取空間,以時間“帶”空間,拿時間換空間,讓空間服從於時間尤其“第一時間”。新聞反映空間,無所不包、無遠弗蓋,舉凡自然界和人類世界出現的新異存在者,都在關注之列。面對如此無限空間,眾多人文形態無法全部覆蓋。新聞也無法全部覆蓋,它隻有向時間集中,向“第一時間”要空間。幾百年來,新聞通過這種“時空置換”,尤其以“第一時間”報道廣袤空間中的新異存在者,獲得巨大成功,成為卓越於其他人文形態的制勝法寶,成為新聞之所以長期存在的存在本性。假如用空間“帶”時間,拿空間換時間,讓時間尤其“第一時間”服從於空間,那就是非新聞了。

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新聞之“新近”與“第一時間”是個什麼關系?現在為什麼這麼強調“第一時間”,以往有個“新近”不就行了嗎?這涉及到新聞與新聞媒體的關系。

報紙定時出版,以小時為單位,日報發布的多是昨天的“新聞”,昨天是“新近”的,早報發布的多是昨晚的,昨晚也是“新近”的,晚報發布的多是上午的,上午也算“新近”的。廣播電視新聞過去定時發布“新聞”,間或插播重大新聞,現在改進了,電視發布及時新聞、滾動新聞﹔尤其是滾動發布新聞,多數是及時新聞、實時新聞。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興媒體發布新聞更進一步,在定時、及時、實時基礎上,它能做到全時發布新聞,任何時間、每分每秒都可以發布新聞。這樣,新聞媒體發布新聞的時間從定時走向及時、實時到全時。

新聞還是那個新聞,不同媒體卻有不同顯現新聞的時間。這說明,新聞與媒體不完全是一回事,甚至是兩碼事。

新聞媒體發布新聞的時間到達全時,說明新聞可以全時報道新異存在者,不受定時支配。從源流來說,因為新聞可以“第一時間”報道新異存在者,所以,新聞媒體才能“第一時間”發布,能夠全時發布新聞。從對新聞第一時間本性的昭示來說,因為媒體可以全時發布新聞,所以,新聞的“第一時間”得以彰顯。全時包括“第一時間”,更重要的是,它解放了“第一時間”,彰顯了“第一時間”,使“第一時間”成為全時的“主人”。互聯網等全時媒體給予新聞的,不只是提升其傳播速度、容量和互動空間,而且還以新聞第一時間的本來面目和本性,把新聞的第一時間性推向歷史的光耀處和優越處。

於此,已表明,“新近”是范圍,“第一時間”是根本。“新近”作為一個時間概念,是個“大概”甚至有點“模糊”的時間觀,以天為單位,包括最近幾天、三天、兩天、今天﹔“第一時間”以秒為單位。“新近”作為一個傳播概念,顯示報紙傳播時間,因為紙媒隻能做到“新近”和定時、及時,難以實時、更不可能全時傳播,不能表征新聞的第一時間性,甚至遮蔽新聞的第一時間性。到電子媒體盛行,達到實時和全時發布,新聞的第一時間才能“落地”、“落實”和“落時”,第一時間性得以充分彰顯。現在,計量最早報道的時間,“搶新聞”的時間,以秒為單位。於第一時間、第一秒報道新異存在者的,就是新聞。

於是,得出結論,第一時間是新聞在時間上的本真存在,是新聞之為新聞的時間特性,也是新聞的精准“時間點”或“命門”。

(二)新聞愛“異聞”,史家好“正史”。

存在總體上是自然的,自然生成,自行運轉,自行起伏升降,自行“正常”或“異常”,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茫茫宇宙、浩瀚地球,悠久歷史、幾十億眾,相會今天,相聚此時,“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聲音相和,前后相隨”,“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正復為奇,善復為妖”(9),新鮮事、新異事、反常事何止千萬。即使互聯網那樣的“海量”,也難以一一“拷貝”。

網絡時代,一人一傳媒,人人皆為信息源,所有人可向所有人傳播,帶來傳媒民主,帶來新異信息無孔不入、無孔不“出”,也帶來新近同質新聞信息泛濫。一般“新近之聞”容易被網絡信息的汪洋大海所淹沒。奈斯比特說:“在信息社會,沒有控制的和沒有組織的信息不再是一種資源。它倒反而成為信息工作者的敵人”。(10)

新聞披沙揀金,不記“流水賬”,不作“整體觀”,不集中報道一般的、完全沒有新異性的存在者,不全面反映今天尤其此時的全部情況。早期報刊把新聞當“今聞”,也當“異聞”、“志異”。現在,有人問:“今天有什麼新聞?”主要指今天發生的異常事情。

新聞關心新近、今天、此時的正常運動及其存在者,更聚焦於今天、此時的異常運動及其存在者,報道新近、今天尤其此時的異常存在者,包括不同尋常的、非常的、反常的、奇異的、奇特的、奇怪的、異類的、另類的,或發明的、發現的、發掘的、發展的、創新的,此前未見到的、未聽到的,或在新舊蛻變和轉型中出現的新異事物、新異體驗和新異觀念。

《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認為,“異”有5義,詞組37條,多屬新聞關注之列:

“異”之5義:①有分別﹔不相同:異口同聲,大同小異,日新月異,求同存異。②奇異﹔特別:異香,異聞﹔③驚奇﹔奇怪:驚異,深以為異﹔④另外的﹔別的:異日,異地﹔⑤分開,如離異,異爨。

“異”之詞組37條:異邦、異彩、異常、異詞、異地、異讀、異端、異國、異化、異化作用、異己、異腈、異軍突起、異口同聲、異類、異曲同工、異趣、異日、異數、異體、異體字、異同、異味、異物、異鄉、異香、異想天開、異心、異形詞、異型、異性、異姓、異言、異樣、異議、異域、異族。

過去,如果說我國學者較為看重“新近”,那麼,歐美新聞人更關注“異常”,如:

約翰·博加特:“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

愛德華·賀:“凡是能讓女人喊一聲‘啊呀,我的天哪’的東西,就是新聞。”

戴維·布林克利:“新聞就是不尋常和出乎預料的事情。平靜如常不是新聞。飛機准時起飛不是新聞。如果飛機墜毀,很遺憾,這就是新聞了。”(11)

埃迪·戈登堡:“一個組織的政治目標越是離於社會規范,則越有報道的價值。”(12)

中西這種差別,在新聞史編撰中也有體現。拿兩本新聞史比照,一是方漢奇主編的《中國新聞事業通史》,一是埃默裡父子寫的《美國新聞史》。前者緊扣通史,著力勾勒新聞報道的“新近史”,是“中國新聞事業通史”,亦像媒體報道的“中國通史”﹔后者著力寫出新聞自身的新異史,媒體報道的新異史,更像“新聞史”。

新聞氣質是一種“異質”,求異存同,爭異去同,加異減同,報異棄同,立異標新,並非“同質”,間離“同質”,有時甚至遠離和拒斥“同質”。新聞追尋時代步伐,見証時代發展,採制的仍然是今天尤其此時的新異存在者。追隨今天的存在者,是為了從普通求特殊,從尋常辨異常,從平凡、普通、一般、司空見慣中發現異常者﹔跟蹤有關存在者活動,探尋的仍是其新異元素和具有新異性的內容,攝取其最具新異性的那一面、那一點、那一刻,使其閃亮登場。

新聞把新異存在者當主要內容的原因在於,新異存在者是新聞的報道本體,是“命根子”。新聞之“新”,主要指背景、范圍、時限和品質。新聞之“異”,是新聞的內容支柱、個體精神、賴以生存繁衍的“DNA”。假如給新聞做“DNA”測試,如果缺失“異”這一核心元素或根本基因,隻有“新”、“第一時間”等,那可能是“今聞”、“時聞”、“真聞”的“親生子”,可能是新聞的“干兒子”、“干閨女”、“養子”或“養女”,肯定不是新聞的“親兒子”。這樣,新異之“異”成為新聞的根本,分離和間離一切非“異”的標尺,區別於一切非新聞的標杆。這就是說,沒有新近異常就沒有新異,沒有新異就沒有新聞﹔新聞因為新異而成新聞,新異結合才是新聞。

新聞性即新異性。隻有新異性,才有新聞﹔隻有重大新異性,才有重大新聞﹔隻有顯著新異性,才有廣泛引人注目的新聞﹔隻有增強新異性,才能增強新聞性。削弱新異性就是削弱新聞性,沒有新異性就沒有新聞性。

行話說,“新聞是今天的歷史,歷史是昨日的新聞”。這個說法,突出“今天”,把“今天”作為新聞與史學的分水嶺或分界線,在時限上是對的,在內容上卻不確切!史學以歷史存在為主要研究范圍,不只是以歷史存在者為主要研究范圍﹔史學以史料為基礎,包括文物、遺址、文獻圖片資料等,以研究歷史運動變化、歷史連續性、歷史發展規律為主體,筑造歷史與邏輯的統一。新聞以直接觀察到甚至體驗到的新異存在者為主體,以記錄和播報新異存在者為要務﹔史學是有“意志”的,會“秋后算賬”、總結經驗教訓,新聞“就事論事”、“今事今了”﹔史家把書寫“正史”當首要目標,把“志異”、“志怪”之類當“野史”。過去,人文學界有個說法,詞為“詩余”,小說為“文余”,新聞為“史余”。所謂“史余”,有“野史”之嫌。史學為中國古代第一學問,有的學者看不起很多東西,這是歷史問題。但新聞不“新”無“異”,就是非新聞!

新聞與歷史在是否以新異存在者為本體上存在本質區別。盡管新聞與歷史有許多共同點,都在追尋存在者的真實和真相,都希望“察其變”、“搜其實”、“會其通”(13)﹔新聞追溯歷史,沿用歷史文化、典故和成語﹔史書也採用新聞,試圖將歷史規律延伸到今天以至將來,也關注當時發生的重大新異事件,卻更多地探討其發生的歷史條件,引發的歷史效應和意義﹔新聞對史學的貢獻,主要在記錄新異存在者上,並非全部存在者。“史無盡書”,史學不會奮筆疾書新異存在者。“各有各的道”,“各干各的事”,記者把研討舊有存在及其存在者當第一任務就是非記者,史家把採制新異存在者當首要職責就成了記者﹔“井水不犯河水”,疆域從來都是“涇渭分明”的。

今天、此時、第一時間,以奮筆疾書新異存在者為專業和職業的,除了新聞,沒有其他。這是新聞獨立於歷史的本體精神,為哲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自然科學和文學藝術難以企及的。

據有關專家預測,傳媒科技的“將來進行時”是納米傳媒,傳媒時空將因納米傳媒而出現超越網絡傳媒的歷史性革命。我想,納米傳媒帶給新聞的,除了由秒到微秒以及更迅捷的進步,還會有全新的時空轉換和載體轉變,但是,隻要還有新聞,第一時間報道新異存在者的性質不會改變。與人一樣,無論社會形態如何結構解構,科技革命如何推進推翻,人需要空氣、水和衣食住行的物質規定性不會改變,人性不會改變!納米科技會讓人生活得越來越好,更會讓新聞第一時間報道新異存在者的本性“巍然佇立”!

(三)新聞呈現新異個體,哲學反思存在整體。

存在者的基本單位是“者”或“個”,多數為個體,可稱為存在個體。今天、此時出現的新異存在者的基本單位也是“個”,多數為個體,可稱為新異個體。

新聞的基本單位是“條”,一條新聞、兩條新聞等。“一事一報”,主要指一條消息呈現一個新異個體。“一句話新聞”、滾動新聞、實時或全時新聞,絕大多數為單個新異個體。

新聞在把握新異個體與新異群體關系上,往往優先展示新異個體。如果現場同時出現新異個體與非新異個體,那麼,新聞肯定報道新異個體。如果現場同時出現多個新異個體,或新異群體,新聞也往往選擇最具顯著性和新異性的那個新異個體給予報道。如果一個“大”的新異個體背負若干“小”的新異個體,新聞往往在報道“大”的新異個體的同時,優先展示其中最具新異性的那個“小”的新異個體。如果全景式呈現新異群體,仍以新異個體為單位或“打頭”展開報道。

特寫就是這樣。它承載的新異個體多一些,但仍以新異個體為基本單位。往往映現三個或更多新異個體,根據現場出現的不同新異個體的體積、重量、質量,尤其新異性差別,用特寫鏡頭凸現最有份量、最具新異性的那個個體,次之的作為近景、再次之的作為遠景,更次之的作為背景,勾勒新異個體的“梯度”層次畫面。

新異個體的“心臟”是新異事實。盡管“事實”這個概念在哲學史、史學史、科學史上是有爭議的,總體而言,它不只是本體的、客觀的,需要証明,需要研究,需要確認,包括對象確認、法律機構、科學確認、公眾確認等,主體投入較多,構成主客觀統一,然而,事實分原始事實、基本事實、普遍事實、特殊事實、個體事實、及時確認的事實、長期確認的事實、感知事實、理性事實多種﹔從哲學上說,分“本體論”意義上的事實、“認識論”意義上的事實、“價值論”意義上的事實﹔就新聞來說,“事實中心說”已為新聞界所認可,至少在報道原始新異事實、基本新異事實、特殊新異事實、個體新異事實、及時確認的新異事實、感知新異事實諸方面,或者“本體論”意義上的新異事實方面(14),已成為慣例、定制、范式,被全社會認知。過多的“學理性”會影響其“新異事實性”!

有學者認為,美國新聞界是追求客觀性的,報道上的具體體現,主要有這麼7條:1、以倒金字塔方式在第一段簡述基本事實﹔2、以5個W報道﹔3、以第三人稱語氣報道﹔4、引述當事人的話﹔5、強調可以証實的事實﹔6、不採取立場﹔7、至少表達新聞事實的兩面。(15)這個概括是否准確,有待討論,但在強調客觀和事實方面,不無參考。

新聞在把握新異事實與非新異事實關系上,優先報道新異事實,再報道具有一定主觀性的新異的宣言、宣布、規劃、分析、判斷、預計、預算、預測、趨勢等,既不以新異言論為主體,也不因“言”廢“事”。採編過程中,經常遭遇“話語主體”,新聞人物對今事今論發表許多看法,有些還是新穎的甚至新異的。這種現象,是該文用新異存在者和新異個體這樣更為抽象、能涵蓋更多內容的概念來表述新聞定義的原因之一。即使如此,新聞也盡可能通過新異事實陳述、採訪過程記述、現場情景再現來展示新聞人物風採,把其新異話語當“事”而非當“論”進行報道,起碼是敘述而非論述其新異言論,消息和特寫更是常常將其“打頭”或擺到中間或最后來安置,訪談內容放到非新聞的地方作專題發布。

新聞常以新異個體之眼、之思,採制新異個體,出品新異個體,形成“三位一體”的新異個體。所謂以新異個體之眼、之思,就是記者習慣於從新異個體出發,在世界中尋覓新異個體,觀察新異個體,思考新異個體。用哲學話語說,記者的屬於“自為”的,對象的屬於“自在”的,產品屬於“自發”的﹔這種“三位一體”,是“自在”、“自為”、“自發”的“三位一體”﹔而及時構造的“三位一體”,更多的體現個別屬性、特殊屬性、外部聯系、外部形象。新聞及時構造“三位一體”的新異個體,不僅有哲學依據,更有實踐基礎。上月,也在北戴河,《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講,一篇好通訊,必須把最新穎的、最不同凡響的集中起來、突出出來,用簡短段落和敘事語言按時序、次序把它們排列出來,把那些一般的、可有可無的、似是而非的、起承轉合的刪掉,把“水分”擠干,把“泡沫”吹破,新聞性就出來了,於是,這樣的通訊就成為新聞的通訊。他似乎在說,新聞通訊不只是像消息那樣報道“三位一體”的新異個體,而且還是這種“三位一體”的新異個體的連綴體。

新聞把新異個體當“寶貝”,是其生產特點決定的。它在第一時間,形成“三位一體”的新異個體,這種從對象到文本的高速生產過程,或急速生成邏輯,使得新聞必須而且隻有首先突出新異個體,再突出新異個體,更突出新異個體,拿出卓越的“這一個”,並以此與其他新聞區別開來,與其他媒體發布的新聞區別開來。新聞競爭也是這樣,大家都在映現新異個體,誰能最快速、最突出、最卓越地報道新異個體,誰就能拔得頭籌,快出一籌、高出一籌,這種競爭使得報道隻有和隻能優先呈現新異存在者個體,來不及全面系統地統攝新異存在者群體和其他群體。

本質上,新異個體是新異存在者的具體化。就是說,新聞報道新異存在者,主要的更多的是報道新異個體,或以報道新異個體為核心元素和基本單位。它報道新異群體,仍以新異個體為基本單位,是一個一個地、一個又一個地展開報道,不以報道新異群體為核心元素和基本單位,不搞籠統地、“大忽悠”式和總括式的理性報道。所以,新聞尤其特寫和通訊是由一個又一個新異個體組織起來的,用從它們中提取的主題將它們有機“串聯”起來的。即使它對一個國家、一個行業、一個地區開展報道,仍以新異個體為核心元素和基本單位,仍須感知新異個體,“活捉”新異事實,“抓捕”新聞人物,抓拍新異景觀,組織新異個體,否則,它就是非新聞的報道。

現代全息論認為,整體的物質能量變化及其規律、模式、內外結構等能以縮影的方式儲存於部分之中,部分包括整體的信息﹔整體中有無限個全息元,每個全息元擁有整體的全部信息,如每一個植物細胞中包含有產生一個完整的植株的全部基因信息,這樣一個細胞可發育為植物主體,動物細胞也如此。由此看來,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作為整體的一個細胞,包含有它所處的整體信息,作為所處時代的一個細胞,包含這個時代的整體信息,蘊藏著這個時代的價值和意義。從價值和意義上說,新聞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因此可“一葉知秋”,“一滴水見陽光”,體現時代信息,折射時代精神,透視時代走向。

柏拉圖有個“洞穴理論”,把世界分為虛幻的現實世界和真實的理念世界,認為人們生活的現實世界好比一個黑暗洞穴,隻能看見射入洞內的陽光,不能看見洞外陽光普照的真實世界。這個真實世界就是“柏拉圖式”的存在或理念,他所說的“陽光”就是具體、實體。他要把具體的個體的東西“趕出”他所謂的真實世界、存在或理念。柏拉圖這一理論,給西方哲學史以巨大影響。現代,海德格爾著力研究存在者,但仍然通過對反思存在者來反思存在。一部哲學史尤其西方哲學史,就是一部反思存在的歷史。哲學因此獲得獨特的深度和廣度。

有人說,“哲學易空,新聞易淺”。哲學反思存在,更多的在整體存在、共同的存在體及其共性等中“討生活”,隻能放棄對歷史尤其當今新異存在者的微觀追溯﹔宗教擴充精神,在天地人中探究精神支柱,隻能放棄對歷史的客觀分析尤其是對當今新異存在者的具體報道。哲學也有不那麼“空”的,如社會哲學主要社會存在發生發展規律,道德哲學主要討論倫理道德的存在規律,政治哲學主要研究政治存在及其運動變化規律,但是,與歷史尤其新聞相比,它們遠不如后者那麼豐富生動,那麼活靈活現,那麼直接通達群眾。

如果說哲學和宗教是“宏觀精神現象學”,那麼,新聞就是“微觀新異現象學”。微觀不能離開宏觀,哲學的整體反思有助於將微觀的新異存在者“照明”、“照亮”、“鮮亮”。宏觀不能代替微觀,新聞堅持探究實存的、具體的、個體的新異存在者,把一時一地、此時此地的新異個體傳播到人世間。這就是新聞的“真實世界”、“理念”或本質。

(四)新聞重“偶發”,科學重規律。

存在及其存在者的運動處於過程中,處於發生、發展和消亡的過程中,處於充滿必然和偶然的過程中。有些存在者是必然出現的,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有些偶然出現,如流星閃爍、隕石降落。新異存在者也如此,有些必然出現,有些偶然出現。

眾多新聞是報道“偶發”或“突發”、“原發”新異存在者之“聞”。翻檢新聞史,裡面積澱了太多這樣的“偶發”、“突發”或“原發”,於是形成新聞的偶然性、突發性、原發性,包括對新異存在者發生的忽然性、發展的不確定性、連續的間斷性、系統的斷裂性、常態的破壞性、尋常的爆炸性、勻速的起伏性、秩序的顛覆性、消亡的不可預測性、再生的突然性、發現的爆發性等的報道﹔也包括突發的災難和事故,成為有記者說的,“新聞不僅喜新厭舊,而且幸災樂禍”,“災難是記者的節日”,“事故是記者的狂歡”。當然,這是“極而言之”。不期而中,否極泰來、化險為夷,劫后余生、浴火重生,大捷凱旋、喜報頻傳,“中大獎”、“得頭彩”,也是新異存在者,也是新聞。

新聞把報道偶發、突發或原發事件作為一種自覺行動。“新聞是機遇產品”表明,這種“機遇”包含兩層意思,一是新聞始終堅持對偶然或突然出現的新異存在者的捕捉、拍攝或記錄。有人形容,記者的眼睛如老鷹,嗅覺敏銳如獵犬,耳朵靈敏如天線,頭腦如全天候的雷達,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保持對新聞信息的飢餓感,對新異事情的感覺和知覺,把偶發或突發事件當“興奮劑”,當命令,隨時准備捕捉非常、異常、反常之事,有時暫停手上其他工作,奔赴現場採訪。媒體作為採制新聞的組織者、投資者和發行者,為了報道一個偶發或突發事件,不惜重金,動輒投資幾十萬、幾百萬,有的高達上千萬,調集記者前去採制,調劑裝備協同記者行動。二是“雙偶然”,新異存在者偶然發生,記者偶然相遇,當然是有准備的“偶然相遇”﹔這種“一見鐘情”式的偶然,不僅產生一般新聞,而且往往產生獨家新聞、獨家重大新聞、獨家特大新聞﹔大家經常提到的“原發新聞”,在一定程度上是這種“雙偶然”合作的“偶發新聞”,這樣的“天作之合”,有的出產一名記者一生的新聞代表作。

原發、偶發和突發既是新異存在者的“發源地”,也是其發生發展契機,更是新聞求之不得的。新聞遇到它們,如同“老鼠愛大米”,無論如何不會舍棄的,哪怕天涯海角,哪怕鳳凰涅盤,再遠再難也要趕去的,“怎麼著”也得把它們“留”下來,哪怕“劫持”住,也要讓它們“住”下,“逗留”、“居住”、“住持”在新聞中,與實時、“第一時間”等一起,成為新聞家庭的重要一員,成為新聞構成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成為新聞本質的一部分。毋寧說,一個原發、偶發或突發的新異存在者,一個第一時間報道,兩者相加,就是新聞。這樣佔住新聞重要位置的原發、偶發或突發,當然是新聞本質的重要組成部分。

盡管新聞報道計劃具有必然性,如節假日可能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異常個體情況和狀況,或者,明知有人在一定時機會伺機而動,圖謀異動,記者未雨綢繆,做好預案﹔然而,記者在遵循報道計劃的同時,也關注計劃中的變化、偶然變化和戲劇性變化,以新異個體具體地展示必然出現的新異存在者和偶然出現的新異存在者、以及必然中的偶發者或與必然密切關聯的偶發者。

新聞因第一時間而“新”,也因原發、偶發、突發而“異”。由於新聞同時擁持“三位一體”的新異個體,它們與第一時間聯合發力,獨家新聞等就自然涌現了。這種對無數原發者、偶發者、突發新異存在者的報道,使新聞的第一時間性、新異性尤其異常性、新異個體性更加充沛更加生動地展現出來。

這種對新異個體的直接呈示,在科學那裡難以成立,如同史學之“孤証難立”。科學也研究偶然,拿偶發者當“催化劑”,如牛頓看蘋果落地想到地球引力,伽伐尼做青蛙實驗時發現電流,倫琴研究陰極射線管放電時發現X射線,諾貝爾將棉膠倒進硝化甘油發現安全烈性炸藥,巴斯德研究雞霍亂時發現青霉素。當他們轉入實驗和論証時,尤其是開展抽象思維時,常把具體的、個體的“象”抽掉,把違反“假定”規律性的“偶然”揚棄掉乃至清除掉。科學以真理為導向,更多的是在必然中研究偶然﹔累積“偶然者”,將異常者累積到一定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形成范圍、關系和類型,並從中探尋必然性和規律性。恩格斯說:“單憑觀察所得的經驗,是決不能充分証明必然性的。”(16)愛因斯坦說:“理論所以能夠成立,其根據就在於它同大量的單個觀察關聯著,而理論的‘真理性’也正在此”,在現代,“理論科學家在探索理論時,就不得不愈來愈聽從純粹數學的、形式的考慮”(17),依賴於數學化的公理思維。

赫拉克利特的有些名言,如“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那統治一切的‘邏各斯’或神”,“時間是一個玩骰子的兒童,兒童掌握著王權”(18)等,被哲學和新聞學反復使用。后現代的“去邏各斯中心化”,常拿邊緣對沖中心,拿扁平對沖等級,拿偶然對沖必然,新聞及其媒體是其“重武器”。為何能成為“重武器”,新聞拿赫拉克利特的“時間是一個玩骰子的兒童,兒童掌握著王權”對沖他的“那統治一切的‘邏各斯’或神”,第一時間揭示偶發者突發者,使這種對沖成為可能和現實。

新聞及其媒體常拿偶發突發的新異存在者經常照面,使偶然反復出現,比必然出現的頻率還高,比必然還“必然”,讓人們相信,偶然不只是像教科書寫的那樣“偶然存在”並“長期存在”,而且經常出來、天天出來、“分分鐘”都會出來,形成歷史細節,挑戰必然、權威、神話、先知、先驗、禁忌、傳統、慣例、邊界、邊際,修正種種結論、定義、定律。它把偶然經常化、合法化、公開化。

(五)新聞及時公開,遮蔽無新聞。

存在及其存在者是對人的存在,是對人敞開的存在,如山川河流、陽光雨露,也是對人遮蔽的存在,如太空和深海世界。

新聞是敞開傳播新異存在者之“聞”。新異存在者多在一地一時出現,也多拘於此時此地,隻有在此時此地相遇的人知曉。沒有新聞尤其媒體以前,多數人不知道當時何時何地發生何等新異之事。新聞尤其媒體出現后,將此時此地發生的新異之事敞開和傳開,引發公眾關注。

新聞總是“陽光”的。它敞開新異存在者,把在場的新異存在者敞開,把此地此時的向全社會敞開,把他國的向全世界敞開,把搜集的、歷史塵封的向現實敞開,把地下天上的向人間敞開,把內部的向公眾廣播,把遮蔽的去蔽,把神秘的祛魅,把偽裝的脫偽﹔夜晚看不見的,用夜視儀等設備敞開,海底看不見的,用深海探測鏡敞開。隻要是新異存在者,新聞就予以敞開並報道,著力顯現新異個體的特征特色、功能能量、對社會人生帶來的利弊。新聞工作因此成為對新異存在者進行敞開公開、去偽存真、去蔽存實、去同存異、面向公眾的工作。

新聞常冒險。無論戰斗打響,還是戰爭進入白熱化階段,無論遠離人煙的北極南極,深海隧道和深底礦井,還是地震海嘯、洪水泛濫,都有記者在那裡冒著生命危險進行報道。何謂冒險?就是突破自然環境限制,突破社會邊界限制,突破人為不讓敞開的限制,在常人難以通達處、要命處,履行本質使命,實現價值目的。新聞為何冒險?因為敞開新異存在者,在那些常人難以取得信息的處所感知新異存在者,獲取新異信息,履行本質使命,實現價值目的。隻有履行本質使命,人才能自願拿生命去冒險。有人做過統計,自從新聞通行、媒體發達以來,特務數量至少減少一半,還有說減少2/3的。不同媒體的新聞競爭,有時就是“搶信源”、“搶新聞”、“搶傳播”的競爭,或冒險“搶信源”、“搶新聞”、“搶傳播”的競爭,新聞之敞開因此變得更加公開、更加開放。

新聞因為及時敞開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獲得公眾關注或普遍接收。地震海嘯、全球氣候發生重大變化,世界大戰、局部戰爭、大國博弈,世界重大比賽、金融風暴、跨國瘟疫,全世界矚目。新聞報道這樣的新異存在者,就是報道全球重特大新聞、國際重特大新聞,這樣的新聞自然引發關注全球問題和國際事務的人矚目。許多社會新聞、地區新聞、民生新聞,一樣引起公眾關注,引起當地人更多關注。新聞引發公眾關注的情況是復雜的,具有多樣性多變性的,值得專門研究。

這就出現一個問題,把新聞定義為“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顯現”,為什麼未用“公眾關注”之類的術語作前綴呢?

從反映論和因果關系、本體與效能關系看,先有新異存在者,后有公眾關注,這體現了存在決定意識的觀念,也是由新聞發生發展史決定的﹔新異存在者的面積、體積、體態、重量、質量、性質,決定新聞的類型和等級,決定公眾關注的數量和質量,或引人注目、引人矚目、引人入勝,或引多數人注目、矚目、入勝,而不是相反。從實踐上看,新聞工作是一個具有一定專業性、實踐性很強的經驗工種。一般來說,採訪三年,記者就能明確新異存在者的類別、類型、等級,就大致明白敞開什麼樣的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報道就能獲得多少公眾接收接受。對新聞來說,第一時間敞開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是最重要的,決定性的﹔引發多少公眾關注也是重要的,但是,這是結果問題而不是原因和原發問題,是效果問題而不是本質問題。還有一種情況,有些新聞並不引起公眾關注,卻引起極少數政商領導或專家及專業人士極大重視,生發意想不到效果。所以,無論在本體和本質上,還是在實際工作中,這都是一個重要的而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不屬於定義新聞之列,而屬於定義新聞傳播之類。

敞開與遮蔽,如同公開與隱匿,這個“對子”總使人變得“深沉”。科技作為第一生產力,為人類作出巨大貢獻,也帶來許多新問題。(19)科技黑箱集成眾多知識,卻不讓消費者掌握其中奧秘,它遮蔽知識集成原理、創新過程、技術規劃設計﹔“會用就是了”!戴維·申克在《信息煙塵》中舉過這樣一個例子,在一次演講中,研究“技術壓力”的P尼科爾鬆曾要求聽眾進行一個兩難選擇,要麼放棄你的一根手指,要麼不再使用電腦,結果出人意料,三分之一的人選擇放棄手指。《狼圖騰》有這麼個情節,在吉普車和特等射手追殺下,頭狼和主力不到一小時就被干掉,這“完全超出陳陣和額侖草原的想象”,“它們可能從未遭到過如此快速致命的打擊。剩余的逃出邊界一定不會再回來了”,“草原上狼的神話在先進的科技裝備面前統統飛不起來了。”(20)艾凱曾說:“現代化是一個古典意義的悲劇,它帶來的每一個利益都要求人類付出對他們仍有價值的其它作為代價”。(21)在有些領域,如情治機構,遮蔽就是成功。

對新聞而言,敞開新異存在者及其新異個體是其本質使命,去蔽是銳利武器,如新聞揭露、輿論監督,遮蔽就是非新聞,遮蔽無新聞。無論媒體棋局如何變化,媒體在堅持正確導向、把好關把好度的同時,在敞開與遮蔽之間常有博奕並取得協調,也無論不同層級的媒體如何選擇報道何等重量和質量的新異存在者,新聞總是一種敞開的文本、公開的鏡像。

在人文領域,還沒有一種其他人文形態,像新聞這樣在第一時間敞開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而且還是感性地敞開,讓人生活在公開透明世界中!

二、新聞感性特征及與藝術感性的比較

從思維上說,隻要不是抽象、推理、演繹和用概念表述的,就有可能進入感性領域。新聞是一種客觀性、時效性、直接性、具體性、陳述性極強的報道,其思維屬性屬於感性領域。

感官是人通向外部世界的門戶,記者幾乎用全部感官感知外部世界尤其新異存在者。朱金平《新聞發現論》把記者的10個器官作為“新聞探測器”,即嘴巴、耳朵、眼睛、鼻子、舌頭、腳板、手指、大腦、身體、情感。卡·約斯特《新聞學原理》寫到:一個不善於辨別顏色的人,不能成為畫家﹔一個不懂得和諧的人,不能成為音樂家﹔一個沒有新聞敏感的人,不能成為新聞記者。

李仁臣老總有本書,名叫《我在現場》,就是我人在現場,身體在現場,我這個人、我的身體及其器官在感覺現場、知覺現場。現場是一個現在存在的“場”,是一個聚集了多種新異者的“場”,換句話說,就是我現地現時感覺新異存在者,知覺新異存在者,我在現場這個具有新聞性的“場”感覺知覺一個又一個的新異者。換一個現場,再予感覺和知覺。這種在現場主要用感覺和知覺體驗到的感性,在時間上必然是即時感性。

新聞內容多數是人能直接感知的。《新聞發現論》認為,10種自然災害產生新聞:地震、洪災、火災、台風、海嘯、滑坡、雪災、干旱、雷擊、瘟疫:10種意外事故釀造新聞:飛機失事、輪船翻沉、車禍發生、瓦斯爆炸、煤礦透水、建筑垮塌、水質污染、食物中毒、毒氣泄漏、飛船墜毀﹔10種地方最易發現新聞:領導機關、公安司法部門、會議室、股市、運動會、戰場、工地、發射場、學校、醫院﹔10種人經常引發新聞:第一首腦、軍事將領、影視明星、體壇名將、文化名流、典型人物、科研專家、企業老總、問題高官、恐怖分子﹔人的10種反常行為能帶來新聞:“打”、“殺”、“劫”、“偷”、“討”、“燒”、“罵”、“嫖”、“奸”、“騙”﹔10種情感活動能產生衍生新聞:“愛”、“恨”、“妒”、“怒”、“氣”、“急”、“愁”、“樂”、“悲”、“貪”。所以這些,人都能直接感知到!

新聞形式主要是一種感性形式。報刊新聞主要用文字和圖片敘事,廣播新聞用聲音播新聞,影視新聞多數是聲畫的,網絡新聞集敘事與聲畫於一體。它們首先直接訴諸受眾感官,讓受眾眼睛、耳朵能直接接受,再進入思維。在思維理論看來,如果把對象作為“實象”,把感性顯現的作為“顯象”,把哲學和科學的作為“抽象”,那麼,從對象到內容,未經理性抽象、推理和演繹,未用概念、數字和判斷來表述,主要用感性來顯現,呈現出感性作品,就是感性作品。新聞就是這樣的感性作品。

感性有三個關鍵詞:感覺、知覺和表象。新聞具備這三個關鍵詞的全部蘊含和特征。相較之下,消息主要是新異信息,傳達和表征事物的某種形態、狀態、結構、特征,更突出感覺。特寫有對信息的加工調配和提煉升華,更突出知覺﹔長篇通訊,在消息和特寫基礎上,注重理性指導下的表象生成。這並不是說,新聞不需要抽象思維,恰恰相反,不僅存在並需要抽象思維,而且對新聞來說,失去抽象思維,還會損耗新聞積澱和新聞敏感﹔深度報道主要是富於思想性的報道,失去思想理論指引和對新異存在者的深刻領悟,不成其為深度報道。但是,新聞作品呈現出來的主要是感性的,如同藝術經過抽象思維最終仍以感性形式出現一樣。

現在,大家習慣於既把新聞當作一種信息,也把它當作一種作品。這意味著,新聞既是一種信息,也是一種文本﹔既是一種報道,也是一種感性作品。因為報道可以是感性的,也可以是理性的,理論報道、學術報道、有關會議決議報道,大量是理性的﹔可以是成品的,也可以是過程的、方式方法的。感性顯現可以是新異信息顯現,也可以是情景再現和景觀呈現﹔可以是感性報道,也可以是感性作品﹔可以是靜態的,也可以是動態的﹔可以是語文和圖片的,也可以是鏡頭和鏡像的﹔可以是簡單的,也可以是復雜的,它是對它們的概括。

做報紙新聞的,可能對感性顯現感覺不如做圖片新聞、電視新聞、網絡新聞、“流媒體”新聞的那麼明顯。隻要“互換角色”,看看圖片新聞、電視新聞等,想想它們的呈現方式,思考一下那種“物自體”的自我陳述的狀態、品相和品性,就會感受到,在畫報和屏幕上,新聞對新異存在者就是這麼感性顯現的。

如果說藝術是美的感性顯現,那麼,新聞就是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顯現。這兩種感性顯現,有共同處、貫通處、通用處,更有各自鮮明的特質和特色。

(一)新聞側重客觀感性,藝術表現主觀感性。

感性主要是人的感性。根據對象情況和行業要求,人的感性在傾向客體和傾向主體方面有一定向度,側重客體的多為客觀感性,側重主體的多為主觀感性。

客觀感性有兩個“基本點”:感性地傳達客觀對象,傳達出客觀對象的感性。在現場看到新異者有多長、多高、多寬,就報多長、多高、多寬﹔一是一、二是二,丁是丁、卯是卯﹔新異個體是真、善、美的,或假、惡、丑的,新聞就報他或她是真、善、美的,或假、惡、丑的﹔過去是真、善、美的,當時報他是真、善、美的﹔現在是假、惡、丑的,就報他現在是假、惡、丑的,因勢而變、與時偕行﹔對象真假同在、善惡並存,美丑兼備,新聞就“作如是”報道,不夸張、不掩飾、不忌諱,讓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逼真地自然地顯現出來。英國新聞界有句名言:“事實是神聖的,評論是自由的。”盡管評論未必自由,但對新異者發生時確是不能注入主觀推理、演繹和思辨!

客觀感性有兩個“絕對值”:客體所佔比重和主體心智取向。新聞作為對新異存在者的寫真,將新異者直接並直觀地進入作品,佔住作品主要乃至全部篇幅。消息挂的電頭,出現記者姓名,那代表記者的責任、經驗和採制能力,記錄的仍然是新異者,或新異事件,或新異事態,或新異話語。新聞圖片、電子媒體的聲像新聞更是直接呈現新異者,讓新異者佔住一篇新聞作品的主體位置乃至全部,主體的視知覺度讓給攝像機的攝制和屏幕顯示,活動是新異者的活動,說話是新異者在說話,這不僅是感性的、客觀感性的,有時給人的印象就是客體本身、“物自體”的自我陳述。

客觀往往是“客”在“觀”,不是“我”在“觀”。在稱謂上,“客”在“觀”常常是第三人稱在“觀”。作為對象的新異存在者蘊含的情感傾向、價值趨向和意義趨向,新聞一般由對新異事實的連續顯現和第三人稱作客觀呈示,“他說”代替“我說”,在“無我”中實現“有我”,在“少我”中成就“我”,在“無我之境”中見功力和境界。新聞注重選擇和剪裁,主體心智取向通過客觀呈示顯現出來,這樣把新異存在者的新異處和精氣神顯現出來。“我”字當前、“老子第一”,新聞之客觀感性就會喪失殆盡。

藝術也有客觀感性,在人物傳記、歷史小說、山水畫、工筆畫、肖像畫、藝術攝影等中,體現得很充分,但主要是主體的、主觀的。藝術也強調真實和藝術真實,但同時強調虛構,因此具有極大空間,虛構出來的新異者,存在於世,一樣成為新聞報道對象﹔也強調抒情,“詩緣情”,“詩者,根情、苗言、華聲、實義”等,貫徹整部詩詞史和詩學史。藝術一出現虛構和抒情,就與新聞拉開距離,劃清界限,分出雌雄。新聞是寫真、傳真、摹寫、攝制,有些聲像新聞還是新異存在者的復印和復制,不能虛構,不能報道不存於世的新異存在者,不能像詩歌那樣長篇累牘地抒發感情。藝術這種優勢,在新聞這裡就是劣勢。所以,新聞播音員總是比較嚴肅的,因為要增強客觀性和客觀感性,以事服人﹔藝術主持人總是活潑的、跳躍的,有時可夸大其詞、抒情煽情,以情動人。

即使是客觀感性,藝術總在藝術感性和藝術感性邏輯中消融客體、呈現客體,而不讓客體進行原始的、裸體的“物自體”陳述!

上世紀80年代,文藝界發起關於文藝的哲學基礎是反映論還是主體論、藝術是再現社會生活還是表現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的爭論。有學者認為,西方藝術根植反映論、側重再現,中國藝術根植主體論、偏向表現。90年,我加入新聞隊伍,尤其96年到香港當記者后,深切感受到,新聞的哲學基礎是反映論,主要是再現客體,新聞再現包括復制、模仿、模擬、提煉、精煉、傳真、再次呈現等,不同於藝術的建構性或解構性再現。不過,與新聞相比,文藝的哲學基礎更傾向主體論,側重表現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再現在感性上的體現主要是客觀感性,表現在感性上的體現主要是主觀感性。這一體驗式認知,今天說來,還有點意思!

對藝術,真實多為要求。對新聞,真實是本質體現,不容須臾疏忽或馬虎。新聞的真實性原則,更是強化了新聞的客觀性和客觀感性,它已成為新聞增強客觀性和客觀感性、減少主觀性和主觀感性的“天條”或“鐵律”。在有人強烈推銷“新聞娛樂化”之時,這一“天條”或“鐵律”更使我們保持清醒,對新聞的客觀性和真實性,不容侵犯!

(二)新聞激越即時感性,藝術體現共時感性。

人的感性因時因地因事因心而發,在時間上,有“曇花一現”式的即時感性,有“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這樣的現實感性,也有“海枯石爛”式的永恆感性或共時感性。

新異存在者的此時性和新聞的及時性鍛造出新聞的即時感性。新異存在者原本就在此時存在,此時具有不再重復性、不可逆溯性、非人為性,鐘表“嘀嗒”、“嘀嗒”就過去了。新異存在者“太新了”、變化“太快了”,有些似朝露、流星,稍縱即逝,有些不重復、難復制。而新聞的使命是在第一時間傳達此時的新異存在者,它隻有將本體的此時轉化為主體的及時,隻能放棄悠遠、放棄永恆,追尋此在此時,拉住瞬間,攝取瞬間,第一時間或即時感知新異個體。

新聞捕捉“歷史瞬間”,把此時、實時、瞬間放在一切時間的頭等地位,置於“時間流”的優先位置,反復強調現實感、當前感、當下感、及時感、瞬間感﹔把此時、及時提高到決定生死的高度,把分秒更新當作先行職責、引發效能的先決條件,從瞬間中提取空間之新異事物和新異個體,在瞬間中實施時間、空間和新異個體的一體再現,仿佛在阻隔歷史向現在走來、現在向未來走去,抑或把它們削弱、消解、引開,引向它們原本的處所而暫時不與此時發生密切關聯,在思維理論看來,如此時間生產的報道和作品必然是感性的,隻能是感性顯現,也就是即時感性顯現。

新聞強化新聞敏感,這是一種富於從業經驗的感性,能一觸即發、“一點就著”、直擊要害的感性,憑感覺就能明白新聞點在哪裡。它有助於記者及時感性地顯現新異存在者,或在及時中用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做到“倚馬文章、立等可取”﹔無論何時,新異存在者隻要出現,新聞就能及時報道、動態報道、滾動報道。現代科技設備如攝像機、衛星等,更是提升了新聞的這種及時性和即時感性,幫助記者攝取瞬間變化或變異的“飛矢之的”,全時直觀地顯現新異存在者。最近,對“嫦娥二號”從發射到遨月飛行的全景式報道,就使我們再次獲得了對新聞的這種即時感性顯現的認知。

受眾對新聞的這種即時感性顯現,早已熟悉,早有判斷,早能做出選擇,有些比“局內人”還“敏銳”。這就是說,對於媒體來說,誰能及時、更及時地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誰就能贏得受眾或更多受眾﹔對受眾來說,誰能及時、更及時地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就接收接受誰的新聞。報刊和廣電時代那種定時收看收聽仍然存在,但日漸式微﹔網絡時代這種全時收看收聽,會逐漸上升為接收接受的主流。

藝術也有即時感性,靈感一來,詩性勃發,一首詩一揮而就,但主要是共時的。孔子在齊國欣賞韶樂后,“三月不知肉味”,獲得“三月”或更長時間的共時感性。司馬遷追求“究天人之際,成一家之言”﹔孟浩然詩雲:“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范仲淹主張:“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都在書寫共時感性。藝術題材廣泛,可以“古為今用”、“洋為中用”﹔可以有《搜神記》、《聊齋志異》等“神為人用”的名作﹔可以寫空靈、虛無、太虛幻境﹔可以不寫今世今聞,《水滸傳》、《西游記》、《三國演義》、《紅樓夢》這四部古代小說名著,沒有一部描繪新近發生的事情﹔可以“十年磨一劍”,曹雪芹花10年寫《紅樓夢》,歌德用60年寫《浮士德》﹔人們到古玩市場,可以買到字畫、工藝品、富於藝術性的器皿,可以買到舊報刊、老電視機,卻買不到新聞。時間對藝術特別眷顧,厚愛有加,越往后來,遠古藝術、古典藝術、近代藝術越顯藝術價值。

有人說,古典作品多傾向於構建空間,現代作品傾向於多敘述時間,普魯斯特的《追憶逝水年華》、福克納的《喧嘩與騷動》等名著,就是這樣。《喧嘩與騷動》中,昆丁的父親有這樣幾句名言:“這隻表是一切希望與欲望的陵墓”﹔“凡是被小小的齒輪滴嗒滴嗒滴掉的時間都是死了的,隻有時鐘停下,時間才活了”。這很像電影《印度之行》中的那句“要做盡管做,結果都一樣”。這也太“哲學”、太“共時”了。如果這樣,時鐘沒有意義,新聞也完了。新聞拒絕這樣的時間觀。

新聞價值在時間上就是即時感性價值,與藝術價值在時間上的共時價值根本不同。新聞具有“蠟燭”品格,為了保“新”保“新異”保“真”,為了及時、更及時地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為了新異存在者不被連續出現的此時所取代、長遠記錄下來,哪怕被“碎片化”、“去結構化”,成為“易碎品”,也要在即時感性中成就新聞價值,成就新聞傳播業。

(三)新聞以敘事感性取勝,藝術高揚審美感性。

敘事是一切文本感性的基礎。新聞的新異性及其客觀感性和及時感性,在文本上的感性顯現方式主要是敘事,並非抒情,更非理論。

從文本上說,一切新聞都是敘事,都在敘述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或記述事情、陳述過程、描述經過,或展現事態、展示原委、展露始末。新聞報道諸元素,“5W”、“6W”也好,“5W+1H”也好,有關情節和細節也罷,都是敘事元素。一句話新聞也好,消息和特寫也罷,深度報道、長篇通訊乃至報告文學,都是敘事的,都是敘事體裁。報刊新聞也好,廣電新聞也好,網絡和新興媒體的新聞也罷,都在敘事,都在“擺事實”,都在用事實說話、用數字說話、用現場說話。過去,高校把新聞專業放在文學系,理由之一,是新聞文體屬於記敘文體,屬於散文系列。60年代和80年代,新華社先后有人提出“用散文方式寫新聞”、“消息散文化”,引發討論。即便“散文化”,也是記敘散文,不是抒情散文、論說散文,更不是駢文和史詩性散文。可以說,新聞既是“真聞”、“今聞”、“時聞”,同時也是記敘文﹔記敘是新聞文體的“命根子”,沒有記敘,就沒有新聞。新聞文體的這種唯一性同時具有排他性。

新聞感性集中體現在敘事感性上。這種敘事感性,是敘述新異存在者的感性,包括著力突出新異存在者的感覺,按事序、時序、文序再現新異存在者的感受,敘述新異存在者所產生的新異感,刪節非新異存在者的忍痛割愛感,訴諸受眾感官和思維的能力等。電子媒體新聞有一種“自敘事”或“自顯現”景觀,新異存在者及其新異個體佔住新聞頻道或板塊,自行運動,自行“敘事”,自己“顯現”自己的事,播音員往往隻播一個標題,在場記者隻出一兩句提示,專家隻出幾句評點,戰爭、飛船上天等都是如此,有時連播音員、記者、專家的幾句話都顯得“多余”。近年來,電視新聞在“播”新聞的同時,也運用“說”新聞、“聊”新聞、“讀”新聞等方式,促進新聞敘事別開生面,增強親和力感染力。

敘事篇幅長點的,就是“講故事”。我國敘事文體源遠流長,從《尚書》、《左傳》、二十五史以至四大小說,現代從魯迅到如今,敘事精品如汗牛充棟。近代報刊都會“講故事”,連載過《啼笑因緣》等名篇。40年代,遭遇戰爭。60年代,發生“文革”。過分強調宣傳,媒體過度宣傳,新聞人意識形態強化,“講故事”能力蛻化。西方從荷馬史詩、“羅曼史”、長篇小說到現代報刊,敘事傳統未曾中斷,新聞人仍會“講故事”。據本雅明《講故事的人》研究,新聞“和小說一樣,都是講故事藝術面對的陌生力量,但它更具威脅”(22),因為它傳播更廣。現在,我國新聞界大聲疾呼,提高“講故事”能力,我想,就是希望提升敘事能力,感性陳述新異存在者的能力,讓受眾甘願接受、持續接受和期待接受的能力。

藝術也有敘事,小說主要敘事,長篇小說更是宏大敘事,專注摹擬客體的藝術品多數是敘事的,敘事學是文藝理論的一門顯學。但是,文學不只是敘事的,還有抒情的、戲劇的,音樂是抽象的,雕塑是石頭、銅等物料做的,書畫由顏料組成,建筑以磚木、鋼筋水泥等為材料,舞蹈、電影、電視劇等由人來表演。審美是藝術的集中體現,於是,審美感性成為藝術感性的集中體現。這種審美感性,以人為中心,以塑造典型人物形象為重點,以審美想象為主要特征,品種多、體裁多,使用材料豐富、形式豐富,通達受眾的感性精神,把感官進入與感性精神“合二為一”,解放人的思想,打開人的想象,打通人的情感,作用於真、善、美這人類三大精神之一。從這個意義上說,藝術敘事只是手段,打通人的感性精神才是目的。

新聞的敘事感性與藝術的敘事感性有本質區別,新聞的敘事感性建立在及時准確的信息基礎上,主要以事為中心,就事敘事,以新異事通達人的感官。新聞因其在准確及時的敘事感性中取得絕對優勢,昂然翹立於人文之林。

(四)新聞彰顯鮮活感性,藝術凸顯創造感性。

從信息和內容方面看,新聞是客觀准確及時的,從人文角度看,新聞作為敘事文本,還是鮮活的。

鮮活感性首先是新異存在者的直接反映。“鮮”的,就是新近的、最新的、新鮮的、直觀的﹔“活”的,就是對象的、有生命的、具體生動的、可感知和觸摸的。在眾多情況下,“新”與“鮮”不分彼此,“異”增強“鮮”和“鮮活”,新異存在者往往是一種鮮活存在者,新異個體也常常作為鮮活個體。新鮮之事、時新之事、異常之事、諸多偶然之事,多為鮮活之事﹔海市蜃樓、鐵樹開花、地震海嘯、“人咬狗”、美軍夜襲伊拉克,都是鮮活的,把這些原本鮮活的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直接反映出來,使之“躍然”於新聞紙上、或新聞視屏中,就是鮮活新聞,亦即鮮活感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與鮮活對象相伴、相交、相知,新聞人正不斷培育和提升這種鮮活感性。

鮮活感性也是一種有一定組織性和創造性的感性。在感知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過程中,新聞人大腦儲存大量鮮活感覺映像、知覺映像、觀念映像,常常因新異事實而感動起來、激越起來、興奮起來、躍動起來,形成激發、激越、激活對象的功能,能把鮮活的變得更加鮮活,不那麼鮮活的變得鮮活,把不鮮活的變得鮮活,把陌生的變得熟悉,在謹守客觀准確前提下,有時還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鮮活感性還是一種有自覺性和自主性的感性。新聞強調“抓活魚”、寫“鮮活”,抓鮮活、報鮮活,鮮活事、鮮活報,自覺把對新異者的報道成為鮮活報道,在鮮活與非鮮活的新異存在者中選擇鮮活的,在鮮活的新異個體中選擇最鮮活的給予報道,使新異的更加新異,使新聞作為對新異者的感性顯現成為鮮活感性顯現。看看這樣的標題:“百萬雄師橫渡長江”,“誰是最可愛的人”,“‘一厘錢’精神”,報道為馬寅初平反的新聞標題:“錯批一人,誤增三億”﹔女排奪得“三連冠”、主扣手郎平激動得哭了,有新聞標題為“榮高棠大叫:郎平不要哭,要笑!”報道艾青逝世的標題:“詩人艾青告別如火人生”!多麼鮮活的標題,畫龍點睛、栩栩如生。當前流行的有些“雷詞”、“雷語”,賽博空間的“話語游擊隊”等進入新聞標題和文本,也能產生豁然耳目、不脛而走的效果。

新聞與報道齊鳴,藝術與創作共舞。新聞的本體和內容都是真實的,鮮活感性在本體和內容一體真實中自然流出、及時溢出,無需更多想象、創造和創作,“主權”也首先是對象的,同時是記者的。穆青等寫的“焦裕祿”,首先是焦裕祿的,同時才是穆青他們的。在希臘文中,詩就是“制作”和“創作”,詩人就是“創造者”。藝術依賴實存世界,感知實存世界,創造別於實存世界的“第二世界”,主要通過想象、表象、體驗、創作來實現。藝術感性依賴於實存世界,也超越於實存對象,是藝術家感覺、想象和創造出來的感性。“主權”屬於藝術家。上海世博會動畫展出的《清明上河圖》原創是張擇端的,不是開封市的﹔一半在大陸、一半在台灣的《富春山居圖》是黃公望的,不是富春江的﹔《蒙娜麗莎》是達·芬奇的,不是她的皮貨商“老公”的。藝術所刻畫的典型人物,塑造的典型形象,呈現的意象意境,抒發的情感情緒,有些是鮮活的,有些不那麼鮮活,有些雕塑甚至古朴古怪得很,有些還需要受眾體會才能得以實現。

從“創作自由”看,藝術之創造感性是一種自由感性。鄭板橋畫竹,先有“眼中之竹”,再有“胸中之竹”,畫出“手中之竹”,“四十年來畫竹枝”,“畫到生時是熟時”,希望“信手拈來都是竹”。新聞感性是一種不自由的、受到報道對象嚴格限制的、“帶著鐐銬跳舞”的感性,不管怎樣,都不能“信手拈來都是竹”。新聞的鮮活感是吃透對象后用感性組合出來的,在深刻感悟新異存在者中提煉出來的,是這麼“帶著鐐銬跳舞”跳出來的,也體現著記者編輯的深厚功力和專業自由度。不妨說,隻有從新異存在者中組織出、提煉出鮮活感性,克服自然主義和傳統套路,端出“生花妙筆”或“神來之筆”,產出“神形兼備”,新聞人才從客體返歸主體,從“必然”走向“自由”。

(五)新聞專注大眾感性,藝術傾向多元感性。

在社會結構中,人類被分為若干階層,如貴族階層和平民階層,精英階層和大眾階層,富豪和草根等等。人類有“共通感”,不同階層也有不同感性傾向。新聞媒體被稱為大眾媒體,新聞感性主要是大眾感性。

新聞是直面大眾之“聞”。大眾是新聞的存在之基、發展之源。消息來源主要取自大眾,報道對象很多是大眾及其個體,傳播向大眾傳播。“三貼近”的落腳點是貼近群眾。“貼近群眾”之所以成立,是因為新聞屬於大眾,屬於群眾,是其本質屬性體現。新聞史上,沒有一位不為大眾採制新聞的名記者,沒有一條不向大眾敞開的名新聞。從這個意義上說,所有記者都是大眾記者,所有新聞都是為大眾服務的新聞。

新聞直接打通大眾感性,用直接、直觀、直面、直白、簡潔實用的敘述方式,訴諸大眾感官,不斷滿足大眾的“知情權”、“新聞欲”、“好奇心”和“驚異感”。用大眾接受習慣表達新異存在者,用大眾情感表達新異存在者的情感,用群眾熟悉的語言展示新異個體,用生活語言說話,用鮮活語言提神,“絞盡腦汁”、“傾情傾力”,渴望大眾接收接受。傳統媒體新聞通過語言文字傳播,不斷提升視覺沖擊力,引人入勝,使人如聞其聲,如見其人。電子媒體新聞畫面具有直接性、直觀性、自明性,無需多言,就使人身臨其境,真見其人,真聞其聲。“信娛”(infotainment,由information、entertainment各取一半組成,即“信息”+“娛樂”)更以大眾娛樂方式開展信息傳播。

“私傳媒”、“自傳媒”和“草根傳媒”崛起,改變傳媒公共領域,進一步推進主流媒體大眾化,促進新聞大眾化向縱深發展。隨著經濟發展和國民教育普及,大眾文化水平不斷提高,大眾感性品位有所提升,新聞感性的品位也在隨之提升,然而,電子媒體對印刷媒體的感性超越表明,新聞作為對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顯現不僅從未變化,成為馬克思指出的,它“創造著具有豐富的全面而深刻感覺的人”,“是人的一切感覺和特性的徹底解放”(23),而且更加視覺化、簡單化、通俗化、消費化。

藝術感性也有面向大眾的。藝術史上有一條主線,這就是大眾藝術貫穿始終,從《詩經》到當前的流行歌曲和各種流行藝術,都是大眾文藝。但是,從總體上說,藝術對接受人群沒有特別規定,類似“有教無類”。所以,從康德、黑格爾以來,西方哲學和美學把藝術與哲學、宗教並列,作為人類精神的代表,認為“藝術是和整個時代與整個民族的一般世界觀和宗教旨趣聯系在一起的”,“美的藝術對於了解哲理和宗教往往是一個鑰匙,而且對於許多民族來說,是唯一的鑰匙”。(24)也因為品種多,藝術可以面向全人類、全社會、各階層、各種人群。眾多歌劇、交響樂、芭蕾舞、昆曲、寫意畫、印象派畫、珍玩,眾多“曲筆”、復調、象征、修辭、程式、藝技等,大眾一般不易接受。《詩經》、楚辭、漢賦、唐詩宋詞、明清戲劇等,當時屬於大眾文藝,今天需古漢語、古文化等專門知識才能領會。

新聞不能像藝術那樣,也不能像有些媒體那樣,走貴族化、精英化和多元化之路,它隻有一條路,就是堅決徹底地為人民大眾服務!

三、新聞本質與新聞規律

至此,可以說,導言提出的,至少用五大關系看新聞定義,得到基本而初步的闡釋。

從存在與意識看,這個定義體現出“存在”——新異存在者,體現出“意識”——感性顯現﹔從共性與個性看,體現人文領域的共性——顯現存在及其存在者,體現新聞的個性——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從內容與形式看,體現新聞的內容——新異存在者,體現了新聞的形式——感性顯現﹔從新聞史上有關理念與經驗看,體現中外部分新聞學者的有關學說和業者的主要做法﹔從歷史與現實看,體現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中新聞的本質特征。報刊新聞是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顯現,廣播新聞和電視新聞是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顯現,以網絡新聞為代表的新興媒體的新聞也是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顯現。

所以,這個定義既體現“存在”,也體現“意識”﹔既體現思維,也體現作品﹔既體現內容,也體現形式﹔既體現傳統媒體,也體現新興媒體﹔既是現象,也是本質。

海德格爾曾言:“本源一詞在這裡指的是,一件東西從何而來,通過什麼它是其所是並且如其所是。使某物是什麼以及如何是的那個東西,我們稱之為某件東西的本質。”(25)由此看來,新聞的本源是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通過感性顯現“是其所是並且如其所是”,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使報道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的成為新聞,感性顯現使新異存在者尤其新異個體呈現在公眾面前,這就是新聞的本質。

現在,大家熱衷討論規律和新聞規律,有時高揚規律而冷落本質,似乎本質與規律沒有緊密關系。其實,本質是核心,規律是本質的規律,離開本質,無所謂規律。

新聞本質既決定新聞規律,又是新聞規律的根本內容。新聞規律包含許多內容:新聞發現規律、新聞採制規律、新聞編輯規律、新聞傳播規律、新聞價值規律、新聞發展規律,所有這些,都是“太陽系”,圍繞本質這個“太陽”轉的。新聞的本質是新異存在者的感性顯現,新聞發現規律就包含發現新異存在者的規律,新聞採制規律就包含採制新異存在者並於感性顯現的規律,新聞編輯規律就包含媒體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的規律,新聞傳播規律就包含感性傳播新異存在者的規律,新聞價值規律就包含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在社會上的價值實現規律,新聞發展規律就包含新聞感性採制和傳播新異存在者的歷史及其變化規律。

如果從本質與規律的同一性來說,新聞的根本規律是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的規律,或新異存在者感性顯現規律。

如果從系統論尤其母系統與子系統關系上說,新聞這一本質規律是根本規律,上述規律和有關新聞的其他規律都是由此分化或派生出來的。

規律是關系。我們從五大關系討論本質,遵循新聞規律,也從五大關系提出五點建議:

一、突出存在及其存在者。胸懷大局,緊跟時代,挺立潮頭。“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把握存在與存在者、新異存在者與非新異存在者的辯証關系,由博返約,從全局謀一域,從宏觀取微觀,從“眾生相”求新異者。為新聞而新聞、為新異而新異的“新聞呆子”,難以避免兩手空空的結局。對於新聞宣傳工作者更是如此。

二、突出新異性。突出新異性就是突出新聞性。採制出新異性,編輯出新異性,在新聞和媒體競爭中突出新異性,增強核心競爭力。自然的本質是自然生成,大地的本質是自行設置。媒體可以強調“原創”、“策劃”、“設計”,它有豐盈題材尤其體裁增強“原創”、“策劃”、“設計”。新聞的新異性離不開這些“點子”,但隻能在自然、大地那樣的客觀基地上誕生。植根於自然、大地的新異性,才能根深葉茂、四海飄揚。

三、突出時效性。強化今天、此時、實時、第一時間,在第一時間中成就新聞,在第一時間中成就媒體,在第一時間中成就自己。時間是存在及其存在者的存在形式,新異存在者的內容更具決定性,新聞是新異存在者的內容與時間形式的統一,也是其時效性的本真狀態。對於紙媒來說,強化獨家新聞,不只是“以勤補拙”,用“內容力”彌補先天不足,彰顯新聞作為新異存在者感性顯現的本性,而且獨家之“獨”包括第一時間,這種“信息豪強”和“精神張力”足以超越“物質短缺”,促進報道時效從物理反映向化學反映的深層轉化。

四、突出感性。強化感性顯現,包括新異感性,鮮活感性、濃縮感性、傳播感性﹔強化理性指導下的感性,理性積澱感性,感性張揚理性。多操練特寫,錘煉特寫質量,籍此還可提升消息尤其通訊的感性顯現品質。感性“失血”如同坐失時效,導致新聞流失感染力傳播力。新聞因作為新異存在者感性顯現而廣泛流布。

五、突出媒體融合。促進傳統媒體和新興媒體從戰術互動到戰略融合、媒介融合向全媒體融合行進。找尋融合“關節點”,探尋融合“抓手”,打造融合體制機制,提高融合境界和效益,更快更優地感性顯現新異存在者,又好又快地促進報社新聞業在新的歷史起點上騰飛,建設好並發展好二十一世紀的國際一流媒體。

(1) 黑格爾:《美學》第142頁,商務印書館1979年版。

(2)《徐寶璜新聞學論集》第3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3)李大釗:《在北大新聞記者同志會成立上的演說》,見張之華主編《中國新聞事業史文選》第173頁,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4)《邵飄萍新聞學論集》第132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5) 陸定一:《我們對於新聞學的基本觀點》,見《中國新聞事業史文選》第265頁。

(6)王中:《論新聞》,見《新聞大學》1981年第1期。

(7)《寧樹藩文集》第431頁,汕頭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8) 鄭保衛:《新聞理論新編》第37、41頁,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

(9)《老子》第2、58章。

(10) 奈斯比特:《大趨勢——改變我們生活的十個趨向》第32頁,新華出版社1984年版。

(11) 引自梅·德弗勒、埃·丹尼斯:《大眾傳播通論》第441—442頁,華夏出版社1989年版。

(12)引自布賴恩·麥克奈爾:《政治傳播學引論》第166頁,新華出版社2005年版。

(13) 李大釗:《報與史》,見李守常《史學要論》第252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14) 參見什托夫:《科學認識的方法論問題》第129—132頁,知識出版社1981年版。

(15) 黃新生:《媒介批評》第31頁,台灣五南圖書出版公司1995年版。

(16) 恩格斯:《自然辯証法》第207頁。

(17)《愛因斯坦文集》第1卷第115、262頁,商務印書館1976年版。

(18)《古希臘羅馬哲學》第23、21、27頁,商務印書館1982年版。

(19) 戴維·申克:《信息煙塵:在信息爆炸中求生存》第29頁,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

(20) 姜戎:《狼圖騰》第364、367、373頁,長江文藝出版社2004年版。

(21) 艾凱:《世界范圍內的反現代化思潮:論文化守成主義》第231頁,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22)《本雅明文選》第296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版。

(2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24—127頁。

(24) 黑格爾:《美學》第1卷第38、10頁。

(25) 海德格爾:《林中路》第1頁,上海譯文出版社1997年版。

(責編:朱書緣、趙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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