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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帆:歷史的層次
葉帆
2013年07月23日15:11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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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是人們對“過去”的追憶。那麼,為什麼人們是追憶這些“過去”而不是那些“過去”?人們到底是如何在紛繁復雜的“過去”中構建歷史的?探討這一問題,需要把握歷史的不同層次。

“過去”不僅是一個相對於“現在”、“未來”的時間概念,還是一個席卷一切的客觀進程,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處於不斷“過去”的進程中。所以,從最寬泛的意義上說,歷史應該包含世界上的一切人物——無論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一切事件——無論是驚天動地的還是悄無聲息的,一切地方——無論是富庶的還是貧困的。這無所不包的歷史,可以稱為“原生態歷史”。不過,在極為紛繁復雜的“原生態歷史”面前,人的認知能力是十分有限的。世界上的一切都處在不斷“過去”之中,“現在”作為一個不斷奔向“未來”的點,其身后留下的是無數個“過去”。要完全認知“過去”,全景式復原“過去”,對身處“現在”的人來說是不大現實的。即使是高度發達的現代科技手段,對於現代人類社會所發生一切的記錄能力也相當有限。所以,“原生態歷史”中的許多信息總是不可避免地永遠消逝,能夠以文字、圖像、聲音、實物等形式留下的歷史信息或者說“有記錄的歷史”,隻能是“原生態歷史”中的一部分。但是,“有記錄的歷史”又未必都是身處“現在”的人們所關心的歷史。面對幾千年來人類社會層層累積的“有記錄的歷史”,人們總是自覺不自覺地從自己“現在”的生存狀態出發,有選擇地構建歷史。換句話說,隻有“過去”中那些能引起“現在”人興趣和思考的東西,才能真正成為人們所關心、所了解的歷史,成為“被激活的歷史”。

“原生態歷史”是最客觀真實的歷史,也是最宏大豐富的歷史,但它永遠不可能被人們完全認識。人們隻能不斷接近它,希望能越來越多地揭開它的神秘面紗。“有記錄的歷史”事實上遠比我們所知道的要豐富得多,它總是處在被不斷發現的過程中,而且每一次重大發現總能極大地影響人們對歷史的看法。比如,19世紀末20世紀初甲骨文的發現,刷新了中國“有記錄的歷史”,也使人們對中國古代歷史與文明有了新的認識。與此類似的由於新材料的重大發現而形成的敦煌學、簡帛學等,也都在不斷拓展著中國“有記錄的歷史”。“被激活的歷史”只是“原生態歷史”的冰山一角,是“有記錄的歷史”的一肢半節,它之所以能被激活,又總是與人們“現在”的生存狀態、當下的價值選擇緊密關聯。意大利學術大師克羅齊曾提出過一個命題:“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在他看來,那些不再被思考而只是用抽象詞語記錄的“編年史”是“死歷史”。但“死歷史”不會永遠都是死的,當生活的發展逐漸需要時,“死歷史”就會復活,過去史就變成了當代史。“現在對我們沉默不語的文獻,將依次被新生活的光輝照耀,將重新開口說話”。克羅齊的這一命題是否正確值得商榷,但有其合理成分。可以說,當“有記錄的歷史”被新生活的光輝照耀時,它就成為了“被激活的歷史”。

所以,可以認為,人們之所以追憶這些“過去”而不是那些“過去”,主要是由“現在”人的生存狀態和價值選擇決定的,呈現在“現在”人面前的歷史主要是“被激活的歷史”。當然,對於不同群體來說,由於生存狀態和價值選擇的不同,“被激活的歷史”又是各不相同的。即使對於同一群體而言,由於時代的不同,“被激活的歷史”也是不斷發展變化的。“被激活的歷史”的這些特點,決定了人們是從“現在”出發去發現歷史,決定了關注“現在”始終是史學的學術增長點,是史學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回顧一下中外史學的發展歷程,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因為對“現在”的關注而帶來的史學興盛。從某種意義上說,史學就是在不斷構建“過去”與“現在”的對話中彰顯自身價值、推動自身發展的。

(2010年3月19日第七版) 

(責編:方蕊娟、朱書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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