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歷史上的首次城鎮化運動發端於工業革命時期的英國，從18世紀50年代的21.7%，到19世紀50年代的50.2%，經過了一百年的歷程。19世紀末前后，英國城市人口急劇膨脹，環境變得惡劣，空氣及水源污染嚴重，大城市病凸顯，倫敦頻發的煙霧事件仍歷歷在目。
　  20世紀初，美國也開始了快速的城鎮化歷程，一百年后美國的城鎮化率高達85%以上，而這一過程中也出現了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奧斯坦·古爾比斯所指的污染、交通擁擠等問題。人們也沒有忘記載入史冊的洛杉磯光化學污染事件，而另一個前車之鑒——日本東京的光化學煙霧事件也肇始於當時工業化與城市化的迅速發展。
　　當下，延續著西方“先污染，后治理”的傳統城鎮化模式突進了30年的中國正走在轉型關鍵節點。《中國城市“十二五”核心問題研究報告》指出，“十二五”期間，將是中國城市發展的關鍵時期，也是城市病的多發期和爆發期。如何走出已經看見的困局並付諸實踐是各界迫切需要思考的問題。
　　能源體系變革的目標與原則思考
　　李克強總理指出，城鎮化是現代化的必然趨勢，但城鎮化不能攤大餅，關鍵是提高城鎮化質量，要走集約、節能、生態的新型城鎮化路子。對此，中國社科院城市發展與環境研究所所長潘家華如此評價：迅速、綠色、低碳、高質量的城鎮化，核心的關鍵和難點在於低碳。作為新型城鎮化發展的症結，長期以來以化石能源為基礎建立的傳統能源體系與低碳發展的理念並不相符。
　　在當前國際節能減排大勢下，中國工程院院士、清華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院院長郝吉明曾預測，在2050年之前，中國能源體系要實現從現在的粗放、低效、污染、欠安全，逐步向節約、高效、清潔、多元、安全轉變，能源的結構、質量都將發生革命性的改變。而要達成這樣高質量的轉變，應對整個能源體系進行重新認識和設計。
　　首先，必須對能源體系在經濟結構中所發揮的作用做出正確認識，明確未來能源體系所應扮演的角色。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認為，伴隨著調整經濟結構和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今后幾年我國的能源格局將產生變化。而能源體系結構必須能支撐三大目標，即“能源三角”，在充足能源供應、環境污染和社會發展目標之間進行平衡。
　　基於這一基本前提，對於能源體系支撐生態文明的變革目標，在新一屆領導人上任之后已被多次提及。黨的十八大報告中明確指出，“推動能源生產和消費革命，控制能源消費總量”。“十二五”規劃也正式將能源體系的變革提上了日程：“建立現代能源產業體系，推動能源生產和利用方式的變革”，均是生態文明長遠目標下的具體要求。
　　變革路徑的探討
　　明確了能源變革前提與方向之后，一些中國能源體系變革的探索者與實踐者，對能源體系變革的方式方法早已進行了深入、有益的思考。這些觀點可以粗線條地歸為兩類，一為開源，即重視可再生能源開發與分布式能源的發展﹔二為節流，即加強對傳統能源的高效利用和節約能源。
　　新奧集團董事局主席王玉鎖將發展可再生能源與分布式能源放在了突出的位置，他提出當前正需要建立與發展可再生能源相對應的優勢互補的“現代能源體系”。王玉鎖認為“現代能源體系”應該具有可再生能源為主、化石能源為輔，因地制宜的多元能源結構﹔具有以分布式為主、集中式為輔，分布式與集中式互為補充的平衡供應模式﹔具有以需求為導向，供需互動，有序配置的智能用能方式。
　　對於中國能源體系變革的路線圖預測，國家能源咨詢專家委員會副主任杜祥琬與王玉鎖關於未來能源體系中能源結構的思考不謀而合。杜祥琬認為我國能源體系的變革將經歷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以化石能源為主的階段﹔第二階段為2015年前后非化石能源比例超過10%的能源多元化結構階段﹔第三階段到本世紀末進入非化石能源佔一次能源總量90%以上的“非化石能源為主階段”。
　　中石化董事長傅成玉則對傳統能源的高效利用充分重視：“除了大力開發新能源，我們最大的資源其實是節約。如果把當前的能源轉換效率提高30%，GDP再翻番需要的能源也能滿足。”
　　開源節流，已成為未來能源結構變革中的共識點。同時傳統能源體系中所包含的集中式輸配機制、強制型定價使用機制也隨著國家對分布式能源的鼓勵、資源市場化改革的推進而不斷轉變，正在朝著王玉鎖所述的優勢互補的“現代能源體系”方向前進。
　　但能源體系的變革轉型遠非一個政府部門、一個企業、一群專家便可以促成。必須由政府、企業，民眾全體的參與合作才能完成。
　　能源體系的變革須合力推進
　　目前，我國快速城鎮化的形勢仍將繼續，能源需求仍將迅速增長，所面臨的能源供應壓力仍然嚴峻，傳統能源體系無法支撐長遠的發展。因此，必須加快能源體系的轉型變革。而能源體系的變革既要對現有的大能源體系進行重新設計，又需要技術突破及理念普及。必須將政府引導、市場運作、公眾參與三者統一起來，進行三位一體的全面推進。
　　政府應當注重通過行政、法律和經濟手段，引導城鎮化的健康有序發展，用行政、財稅、規劃等手段來彌補市場機制的不足，為能源體系的變革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與制度保障。從英、美、日的城鎮化歷程來看，政府在其中的規劃及政策引導起到了重大作用。就能源行業而言，政府應當充分運用市場杠杆實現能源利用的更新換代，並適時出台政策，控制高耗、低效能源產業的建設，鼓勵可再生能源發展及傳統能源高效利用。我國正在進行的資源價格改革、對於可再生能源發展的種種鼓勵措施正是出於此種考慮，但如何更好地運用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兩隻手”來影響能源行業的發展仍然需要深入思考。
　　當前，我國能源行業的形勢並不利於行業的健康發展，對於煤炭、石油等仍有過於強大的控制力，以及對光伏等行業長遠健康發展設計的缺乏，都對能源體系的轉型有不同程度的影響。此外，城市管理者也必須更加重視城市能源規劃的重要性。
　　而作為能源體系轉型的推進者與實行者，企業所扮演的角色也至關重要。能源企業應當增強自身技術創新能力、建立合作共贏的理念。未來，能源企業與政府、同行業甚至跨行業協作將越來越頻繁。雖然，當前多數企業周邊依然圍牆高聳。但早先，國家電網公司發布了《關於做好分布式能源並網服務工作的意見》對於能源行業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前述的新奧集團也自主創新了泛能網技術，將來可作為一個平台，實現多個企業的多類能源智慧、高效地利用。這些企業的合作努力將成為能源體系變革的最大動力。
　　作為能源的使用者的公眾、用能企業在能源體系變革中的作用也不可小覷。中國的能源需求正在從規模化向清潔化、智能化過渡，合理引導能源消費向清潔、多元、高效、節約的方向發展，不僅是政府的職責，也是能源企業應當承擔的重要責任，市場需求的變化也將最終成為能源體系變革的源頭，並同政府支持、企業實踐一起，三位一體地促成能源體系轉型的最終完成。

作者系對外經貿大學企業與社會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

（來源：《中國發展觀察》2013年第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