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美國總統奧巴馬2月12日在國情咨文中明確表態以及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宣布消息，美歐雙方啟動自由貿易協定談判已成定局。

在區域經濟一體化潮流席卷全球之際，美歐這一對政經關系緊密的貿易伙伴啟動自貿協定談判，實屬當然。正值曠日持久的次貸危機——美歐主權債務危機使經濟全球化進程停滯不前之際，世界最大的兩個經濟體啟動自貿協定談判，對維護自由貿易體制無疑是一項利好。

然而，考慮到美歐雙方有可能通過區域經濟一體化側面包抄多哈回合，迫使多哈回合接受未必盡然合理的主張，擬議中的美歐自貿協定談判對全球經貿規則的公平合理影響如何，目前還實難預測。當然，考慮到歐盟決策機制存在民主過度、議而不決、決而不行的致命缺陷，美歐自貿協定談判預期的利益能否實現、能否如期完成談判，均在未定之數。

通過區域經濟一體化談判側面包抄世貿組織/關貿總協定框架下的全球多邊自由貿易談判，這一策略美國歷史上早已成功實施過。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談判與關貿總協定烏拉圭回合的進展就是一個典型案例。關貿總協定烏拉圭回合多邊談判1986年啟動，1991年2月烏拉圭回合終期會議磋商續會破裂﹔當月，美、加、墨三國首腦宣布決定啟動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談判，1994年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生效，其中許多內容成為其后達成的《烏拉圭回合最終文件》模板。

由於多哈回合連續停滯多年，審視力推“泛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TPP）和啟動美歐自由貿易協定談判等舉措，不難看出美歐用心所在，即企圖保持、掌握區域經貿協定談判主導權，從側面包抄，最終按照己方意願塑造世貿組織多哈回合及以后談判面貌。假如這一企圖得逞的話，在全球貿易體系中份額提升最快的亞洲將是受影響最大的區域。奧巴馬國情咨文提及美歐自由貿易協定談判時明確說到：自由貿易協定將可“提振美國出口、支持美國就業以及讓亞洲市場上的‘競技場’變得更加公平”。

當然，假如美歐在多哈回合談判中的立場要求完全體現公平合理的標准，符合多哈回合的“發展導向”，那麼美歐上述策略居心也並非一劑毒藥。但是，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經濟全球化潮流中最大的問題是收益和負擔分配不平衡，發展中國家分享的全球化收益太少，承擔的調整負擔太多，而經濟全球化的兩大支柱組織——世界貿易組織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規則本身就存在這方面的問題，執行規則過程中問題更多。美歐的許多主張恰恰是要求維持上述負面特征，這就不能不讓人對美歐自貿協定談判的潛在負面影響抱有警惕了。畢竟，美歐是二戰以來對國際經貿規則發展演變影響最大的兩個經濟體。

希望美歐意欲為世貿組織談判確立模板時記住，任何“發展”的成果都必須讓盡可能廣大的成員分享。假如對發展中國家謀求發展的合理需求掉以輕心，全球化進程未必沒有全面逆轉的可能，那將導致南北兩敗俱傷。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經濟全球化程度在許多指標上都遠遠超過今日。前事不忘，后事之師。

（作者為商務部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