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朝陽
滕朝陽
公款吃喝儼然是個“圈子”,加入這個“圈子”,就“朋友”多、“消息”靈、“機會”多。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1月21日召開的吉林省委常委會議上,省委書記王儒林痛斥公款吃喝,提到有的領導干部一頓飯要花上萬塊錢,而一些困難的老百姓吃飯都成問題,要求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認真落實中央關於改進工作作風的八項規定。
“八項規定”出台之前,公款吃喝也是一個問題,出台后加以對照,自然更是一個問題。不過,公款吃喝畢竟是一個老問題,抓一下稍有收斂,過一陣又卷土重來,迄今未見根治的希望。“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倘若都能做到,公款吃喝以及其他形式的腐敗當然會化解於無形,但如今似乎不是“其身正,不令而行”的年代,領導干部嚴於律己,只是解決公款吃喝問題的必要條件,萬不可以為自己做到了“獨善其身”就能大功告成。但無論如何,在不少人對公款吃喝表示無奈、“無解”以至於近乎麻木之時,還有領導干部加以“痛斥”,至少表明對此問題尚有必要的“痛感”。
公款吃喝一頓飯花上萬塊錢,即使剔除物價上漲因素,也不免令人咋舌,而據知情人說,這還不過是“小巫”。一面是有公仆公款大吃大喝,一面是有老百姓吃飯都成問題,反差之大,尤使人觸目驚心。但是不是官員們都那麼熱衷於公款吃喝乃至大吃大喝呢?很多官員表示“瘋子才想吃公宴”,“喝壞了黨風喝壞了胃,喝得老婆分床睡”。這很可能是衷曲,卻不易得到公款吃喝之外的人的同情,被譏為“得了便宜還賣乖”。
世間以吃喝為事業的人,也不能說沒有。有人有事無事,總要造個飯局,吃喝一通,仿佛不如此,便感覺不到生命的存在和意義。但這樣的人,無論是官是民,總是少數。不用自掏腰包卻可以滿足口腹之欲,看起來是佔了很大的“便宜”,但天天佔這樣的“便宜”,奔忙於公宴之間,有的竟至於一個晚上吃八頓飯,又光顧著敬酒沒時間吃飯,回家還得煮面條吃,畢竟是一種非人的生活,又有幾人能從中得到樂趣呢?因此,從一般人情而論,不少官員特別是基層干部對公款吃喝苦不堪言,我以為是真實的,而把公款吃喝盛行歸結為官員人性的墮落,則有把復雜的問題簡單化之嫌。
隻要有公務,或許就免不了公務接待,也就免不了包括公款吃喝在內的公款消費。問題在於,公款吃喝何以會演化成一種頑症,很多人不情願地卷入其中而使之有愈演愈烈之勢?如果不少人都懷著清醒的理性(誰不知道公款吃喝有損形象,大吃大喝有損健康呢?),去做非理性的事(公款吃喝幾乎無日無之,吃喝的檔次水漲船高),那麼就一定有比吃喝本身更重要的原因,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
公款吃喝大抵都緣於公務,至少有公務的名目,否則就名不正言不順。巧立名目者且不說,是不是凡涉及公務,都必須要吃喝呢?一個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每年接待費卻高達近千萬元,如此扶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脫貧。但你當縣委書記的,若是覺得這千萬元公款花得冤枉,那就對不起,項目、資金很可能就沒有了,原先固然見不到脫貧的希望,現在則恐怕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你就要成為全縣人民的“罪人”。倘若吃喝成為前提,不吃喝辦不成事,光抓吃喝,不下力氣去改變行政陋習,隻能是治標不治本。
從個體的角度看,公款吃喝很多時候已成為官員的“必修課”。不必諱言,有的人主要是通過吃喝(或公款或私款)獲得賞識,進而得到晉升的。有些話、有些事,在不吃不喝時不好說、不好辦,酒酣耳熱之際,就好說了、好辦了,深得個中三昧的人美其名曰“酒文化”。公款吃喝儼然是個“圈子”,加入這個“圈子”,就“朋友”多、“消息”靈、“機會”多,哪裡有位子、有肥缺,比“圈子”外的人要知道得早、知道得多﹔反之,雖為同類卻不拒絕公款吃喝,就是“清高”,有了空缺不知道,有了事情無人幫,在仕途上就會處下風。這就像腐敗深重的地方,不腐敗反成異類,結果不是遭到排擠,便是被人拉下水,鮮能明哲保身。因此,不少官員的心雖認同“喝壞了黨風喝壞了胃”,腳卻不由自主地站在公款吃喝的行列。
為公款吃喝開脫辯護是瘋狂的,但就公款吃喝論公款吃喝,也不過是皮相之見。
作者系北京青年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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