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關於媒體的評論和分析在網絡上非常熱鬧,作為媒體人,對此話題自然是有興趣的。有一個觀點認為,媒體本身具有植物一樣的自我成長功能,外力不宜干涉太多。筆者對這個觀點,是贊同的。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對官場文化有獨到的見解,也曾以植物做比喻,來評論為官之道。在一篇文章中,柳宗元介紹了一個長安(今西安)城西種樹的人。此人駝背,大家就叫他郭橐駝。
郭橐駝種的樹,高大茂盛,果實結得又早又多,長安城裡的豪門富人建造觀賞游樂的園林,要麼請他種樹,要麼買他的樹,效果都很好,沒有一棵不成活的。其他那些種樹的,都學郭橐駝,結果都學不像。於是就奇怪,他是怎麼種樹的。
郭橐駝說,道理其實很簡單,他不過是順著樹木的天性,使它的本性得到充分發展罷了,“能順木之天,以致其性焉爾”。要點也簡單:第一,樹根要舒展﹔第二,培土要平,用熟土,砸密實。然后,就不用管它了。栽種的時候,要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種完以后,放到那裡就如同扔掉一樣,這樣樹木的天性沒有被破壞,它的本性就得到發展了,“其蒔也若子,其置也若棄,則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
其他人怎麼種樹呢。他們過分關心它的生長,過多地憂慮它能不能活,早晨去看看,晚上去摸摸,剛剛離開又回來看看,甚至用指甲摳破樹皮來檢驗樹的死活,搖動樹根來觀察培的土是否結實,樹的本性就逐漸被破壞了,“旦視而暮撫,已去而復顧,甚者爪其膚從驗其生枯,搖其本以觀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離矣。”
柳宗元從郭橐駝種樹中,悟出了一個為官之道,套用現在的說法,就是不擾民。他借用郭橐駝的話說,一些做官的,喜歡頒布繁多的政令,似乎是很愛惜老百姓,最終卻給老百姓帶來了災難。這是為官者需要引以為戒的。
柳宗元的文章,點出了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權力的邊界。在筆者看來,一個官員,一個掌握權力的人,無論你身居何位,權力有多大,你的權力總是有邊界的,不能越界﹔權力一旦越界,不管侵犯的是民還是官(下屬),都會制造混亂,帶來不良后果。
但現實生活中,權力越界的事情屢有發生。還是通過柳宗元的文章,我們可以了解,這種事情不是現在才有,唐朝也有,是老大難了。
在“梓人傳”一文中,柳宗元告誡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要抓大放小,抓大事,顧全局,不宜事必躬親,陷入事務、文牘的圈子裡面去。
他說,那些身居高位、不知道抓主要矛盾的人,恭謹地忙碌於日常瑣事,還自認為一心為公,把處理文書等具體事務當作尊貴,賣弄才能、自夸名望,埋頭於小事,干涉眾官的權限,包攬各種具體事務,“以恪勤為公,以簿書為尊,炫能矜名,親小勞,侵眾官,竊取六職百役之事”,這樣的人,不是很荒謬嗎?
賣弄自己的文才,侵犯下屬的權限。柳宗元此語,放到今天,放到2013年1月,仍然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有很強的指向性。尤其是,他用了“竊取”二字,來撻伐這種可惡的行為,讓人陡然產生穿越歷史的感嘆:唐朝的官也是這德行?真是沒治了。
問題既然點出,問題既然出現,該如何解決呢?
指望官員的自省嗎?這或許是一條途徑,但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
類似的問題,隻能通過繼續改革才能解決。
最近一段時間,有兩個關鍵詞,熱度非常高,一個是“十八大”,一個是“中國夢”。
著名經濟學家吳敬璉在評價十八大時表示,十八大結束了改革路線之爭,堅持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正確路線。吳敬璉說,近些年,有兩種頂層設計在激烈爭論。一種意見是繼續沿著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改革開放的路線向前進,建設一個法治基礎上的市場經濟,或者叫做規則基礎上的市場經濟。另外一種就是從本世紀初漸漸的發展起來,而且在前兩三年在社會上、在輿論界、甚至在民間漸漸佔有優勢的一種思路,即“中國模式”,英國經濟學人把它叫做“國家資本主義”。“十八大最重大的意義就是在這兩種完全不同的頂層設計中間,選擇了一個正確的方向。”吳敬璉表示,“這個正確的方向正如最近剛閉幕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說法,就是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真正方向。當然,不僅是一個經濟方面的體制,還包括建立法治國家,建設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這樣的內容。”
隻有通過法治這條路,我們才有可能實現中國夢。而法治之路,在筆者看來,就是一條權力的規范之路。我承認你有權力,但你也要承認,你的權力是有邊界的,請不要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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