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漢斯蹸 J.摩根索(HansJoachim Morgenthau,1904 —1980),著名現實主義學派代表人物,享譽全球的國際問題專家,國際法學中“權力政治學派”的締造者。摩根索1904年生於德國,1923—1927年間先后在柏林大學、法蘭克福大學和慕尼黑大學主攻法律,后在法蘭克福從事法律實踐和教學。1937年移居美國,曾任教於紐約布魯克林學院、堪薩斯城市大學,1943年進入芝加哥大學,成為政治學系副教授、教授,1950─1968年期間擔任芝加哥大學美國對外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期間還兼任美國國務院和國防部顧問。他於1948年出版的著作《國家間政治》精確地定義了國際關系的范疇,提出並強化了“權力政治”概念。1951年出版《捍衛國家利益》,再次重申了建立在權力之上的利益觀。以他為代表的現實主義學派的一些主張反映到決策層,直接影響到了美國的對外政策,直到今天仍具有很大的影響力。
摩根索“權力政治”立論之基在於政治現實主義六原則。即:第一,政治受到客觀規律的支配,而這種規律的根源存在於人性之中。第二,國際政治領域的特殊之處在於以權力界定利益概念,這一概念提供了理解國際政治理性與客觀事實之間的關系。第三,權力界定的利益概念具有普遍性,但利益概念的含義並非一成不變。第四,政治現實主義意識到政治行動的道德重要性,但不能把一般的道德原則以抽象的、普遍的形式應用於國家行動。第五,政治現實主義認為,決不能把某個特定國家的道德抱負等同於支配整個世界的道德律令。第六,政治現實主義認為,人性是復雜的,但為了在理論上理解其中一個方面,需要將其他方面剔除,才能形成一門獨立且不同於其他學科的理論。貫穿於六原則之中的便是摩根索思想的核心概念:權力。
摩根索提出,所有政治問題都可以歸結為權力問題。國際政治權力是指一國對他國意志和行動的控制。國際政治同所有政治一樣,都是一場爭奪權力的斗爭,盡管政治家的動機、偏好、思想和政治品質各不相同,但殊途同歸,他們所追求的直接目標都是權力。摩根索的權力構成要素可以分成兩大類,一類為有形的資源,如人口、資源、地緣因素等﹔另一類則為無形資源,如民族性格、外交政策、民族士氣等,蘊含后來人們所熟知的“軟權力”因素。
國家爭奪權力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捍衛國家利益。在摩根索看來,國家生存是國家利益之根本,國家權力(尤其是工業和軍事權力)是國家生存和發展的保証,權力弱小的國家在國際上必然受制於人。他呼吁美國的外交應拋棄道德幻想,關注權力建設,因為“沒有權力作為后盾的外交是軟弱無力的”。當然,摩根索不是徹底拋棄道德,而是認為道德應建立在政治現實之上。
摩根索關於國家利益的主張包含三方面內容。第一,摩根索認為國家利益作為政治實質這一原則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但是國家利益內涵並非亙古不變,國家利益如同國家權力一樣存在消長的歷史進程。一國權力增長,必然要求與之相應的國家利益﹔當一國權力式微時,也定然需要調整國家利益訴求。如果國家權力和國家利益出現不一致,要麼出現權力過剩,要麼出現權力不足的情形,前者不利於國家成長,后者危害國家生存。第二,權力是實現國家利益的手段,也是國家追求的直接目標。國家權力作為實現國家利益的手段,但手段也可以成為目標。第三,摩根索論述的國家利益可以簡約化為國家安全利益。對於國家而言,最重要的利益就是國家的生存,在這一利益的驅動下,國家會不斷地尋求權力以確保生存無虞。於是,我們可以看到摩根索論著中的叢林法則,在一個許多主權國家為了爭奪權力而競爭和對抗的世界裡,任何一國的對外政策都必須把自己的生存看成最低限度的要求。
具體到美國在二戰之后的戰略利益,摩根索認為,首當其沖的是,自建國之初美國便已確立的在西半球優勢地位﹔其次是維持歐洲均勢﹔再次是推動亞洲均勢。美國維持在西半球的霸權地位事關國家安全,但是,隨著實力增長,美國很快意識到,其在西半球的主導地位不會在內部受到挑戰。因此,這一霸權維持取決於地區之外的境況。如果歐洲大陸出現一個強大的超級大國,如希特勒的德國或二戰后的蘇聯,僅憑歐洲內部顯然無法與這樣的國家相匹敵,這也是美國一直反對歐洲國家帝國主義的原因。二戰后美國成為超級大國,美國第三個戰略利益隨之浮現,即亞洲均勢。然而,美國將中國從其盟友推向了蘇聯,這是美國亞洲政策的災難。摩根索對美國戰略利益的判斷,基於美國實力的不斷增長推動其戰略利益的擴散,從維持西半球霸權,到歐洲均勢的維持,再到推動亞洲的均勢,這是美國建構世界霸權的邏輯。
摩根索指出,國家利益是評判對外政策的唯一標准。他認為,對於相互競爭的兩國而言,為了保持和改善它們的相對權力地位,通常有三種選擇:增強本身實力,借助他國實力以加強其本身實力,阻止其他國家成為敵對力量。第一種選擇是進行軍備競賽,后兩種選擇則推行聯盟政策。為此,摩根索強調,美國的首要任務是增強自身軍備力量。為了對抗蘇聯,需要將蘇聯的實力限制在大陸地區,軍備是美國力圖維持或重建歐洲均勢而隨時可用的主要手段。對於二戰之后方興未艾的殖民地國家的革命運動,摩根索指出,在多極體系靈活性已經消逝和兩個超級大國盟國涇渭分明的情況下,兩個超級大國隻有把這些國家拉入自己軌道,才能夠提高自己威信,擴大自己版圖,豐富自己的自然資源從而壯大自己的力量。概而言之,實現美國戰略利益的途徑在於“內修武功、外結聯盟”。
摩根索強調,國家安全唯一可以憑借的隻有自身權力,強者才有生存之道。二戰后,美國經濟和軍事實力增強,為它在全球范圍內謀求權力提供了物質基礎。摩根索提出以權力界定利益的觀點為美國政治家推行擴張政策張目,即所謂“能力越大,利益越大”。即使時至今日,看似紛繁復雜的國際社會盡管有了諸多新變化,但是,大國之間的合作無法掩蓋彼此競爭,區域一體化發展與局部戰爭頻發共存,國家對於道德與國際法的依賴遠不足以忽視權力政治的現實,諸如此類事實的存在,使得摩根索的“權力政治”仍然不失為理解當今世界為數不多、有效的鑰匙中的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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